理论教育 南亚·黄粱:美印对抗中国崛起的世界霸权巩固战

南亚·黄粱:美印对抗中国崛起的世界霸权巩固战

时间:2023-07-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印度东北部,有边界纠纷引发的印度和孟加拉国边防部队的冲突。此外还有锡克族的独立运动。因此这个动作,不但是彻底改变了美国的南亚政策,将美印关系提升到了新的战略高度,而且是把美国在南亚的军事和政治行动的目标,从应对本·拉登领军的伊斯兰反美势力的“反恐战争”,变成了应对中国崛起的世界霸权巩固战。在东南亚,中国的各类影响力、援助、合作项目等,通过缅甸入印度洋,与孟加拉国、斯里兰卡成掎角之势。

南亚·黄粱:美印对抗中国崛起的世界霸权巩固战

2008年11月12日,当所有中国人眼球都集中在美国救市计划能否在美国国会通过的时候,其实有一个对中国的未来以及南亚的和平有更大影响的法案,在美国参议院的救市投票之前已经悄悄地通过了,但并没有引起中国乃至美国媒体的任何注意。

这就是美国参议院以86比13的绝对多数通过的《美印核能合作协议》。这个协议基本上宣判了《国际反核扩散计划》的死刑,为其他几个核大国开了“允许各行其是”的先例。就像俄罗斯运用了美国在科索沃纵容独立(2008年上半年,科索沃自行宣布“独立”)的先例来操作格鲁吉亚事件(2008年8月格俄战争爆发后,俄罗斯宣布承认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两个从格鲁吉亚分立的地区“独立”)。这个美印合作计划在未来的伊朗核计划问题上有什么样的冲击,是否会促成俄伊或其他核大国和伊朗的核合作,还是未知之数,但对中国的战略安全和南亚的稳定,已经造成深刻的影响。

这个核合作计划,当然会给美国的国防工业带来很大的利润。印度的核能工业,据估计,在今后的25年总计将会有高达1750亿美元的设备销售市场,对美国的通用电器(GE)和西屋科技(Westing house)的生意有很大的助益,还可以给波音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向印度空军出售126架战机的价值100亿美元的军售合同带来强大的推动力。随着这个计划的成功,美国战略界的意图逐渐浮出水面,即将美印合作水平提高到一个战略结盟关系,一方面弥补美国军事力量在印度洋的真空状态,一方面挑动印度去当美国对中国的平衡器,利用印度和中国在藏南的领土纠纷和对“藏独”的同情,在中国的西南部制造混乱。

印度和中国的争执一旦恶化,当然会影响两国的经济交流,但对印度的打击似乎会更大。仔细分析一下,中国的主要损失在于:如无法和印度解决边界问题,那么西藏的边贸就无法正常化,从而使西藏的经济发展丧失一个推动力。但随着尼泊尔政治和经济情况在尼泊尔共产党(毛派)上台后,向有利于中国的态势发展,至少推动西藏和尼泊尔的边境贸易会一帆风顺。而中国则可以通过投资、贸易和经援的方法,先把“藏独”势力以及西方支持“藏独”的敌对组织赶出尼泊尔,然后通过军事合作的方法,增强对印度的压力

而印度的问题在于,自己本身是一个穷国,在整体实力上和中国差距太大,其和中国的领土纠纷对整个国家的根基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中国对整个印度也没有太多的诉求。如果自愿去把和中国的关系定义到一个“战略竞争”的高度,成为美国一个大棋子,和日本形成呼应去“围堵”中国,对印度自身并没有太大的益处。当然,由于美国有求于印度,就必须在一些国际议题上,比如加入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或者是加入八国集团俱乐部之类的事务上,施加影响力,也许会增加印度在国际事务上的发言权,这可能让印度军事战略界沾沾自喜,但对印度自身的经济发展会带来过重的负担,并引发印度国内的政治分歧乃至分裂。

印度本身的事情本来就极为复杂。由于英国人的恶毒,整个南亚次大陆(英属印度)被分割成了数个国家,就造成印度与周围三个主要国家: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和斯里兰卡的交恶。在斯里兰卡,有印度支持的泰米尔猛虎组织和斯里兰卡政府的游击战。在印度东北部,有边界纠纷引发的印度和孟加拉国边防部队的冲突。在印度西北部,则由克什米尔争端导致了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战争。

印度自己内部也是困难重重。在政治上三个印度共产党(包括马克思主义派和毛主义派)在印度的南部和东部基本上控制局面,而这些左派政党希望同中国建立友好关系,反对印度支持“藏独”,更反对印度成为美国的战略同盟。这些政党都是对美印协议持强烈反对态度的力量,历史上也曾多次导致政府危机。

印度内部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其国内的超过1. 5亿,占全国人口14%的穆斯林少数族裔。穆斯林群体和印度教徒的冲突从来就没有停息。不过,虽然两派教徒中的极端分子不断互相在对方的神庙和清真寺前,在火车上、市场里放炸弹,搞恐怖活动,但还比较少升级成大规模冲突(除了2002年西北部古吉拉特邦的大规模仇杀)。而一旦印度和巴基斯坦关系破裂,导致又一次战争爆发,加上印度经济情况恶化,民众开始争夺资源,情况都可能变得不可收拾。另一类宗教冲突,就是印度教徒攻击基督教徒的事情,在印度东部的奥里萨邦就出现过。此外还有锡克族的独立运动。这些因素,都使印度可能变成一个随时可被外力点着的火药桶。

美国的这个联合印度的动作是在2005年7月18日,当时的布什总统和印度总理的会见中第一次提出来的。大家如果熟悉国际形势,看过笔者的《大国游戏》就知道,那一年是美国战略家们开始后悔在2001年以后将精力过度地用到了中东而忽略了中国的兴起的时间点。因此这个动作,不但是彻底改变了美国的南亚政策,将美印关系提升到了新的战略高度,而且是把美国在南亚的军事和政治行动的目标,从应对本·拉登领军的伊斯兰反美势力的“反恐战争”,变成了应对中国崛起世界霸权巩固战。

因应这个大格局的变化,美国形成的战略思路,是以一个坚强的盟友印度为基地,西路控制分崩离析后的巴基斯坦,东路控制颜色革命后的缅甸,从而将整个印度洋牢牢地控制住。从缅甸由泰国向越南,从巴基斯坦由伊朗向以色列,就在陆地上形成一个“路链”,通过美国在这些国家星罗棋布的军事基地,把中国的能源和原材料的陆路通道堵死。

考虑到中国未来发展的很多原材料来自于澳大利亚、加拿大、拉美和非洲,基本上所有的海洋路线都在美国的操控或影响力之下“南海—马六甲海峡”战略设想中的未来印度洋,美国自然可以用自己有绝对优势海军力量和中国进行讨价还价,来谋求自己的政治经济利益。对于这种海上—陆地双层链条,中国可以通过从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到伊朗,过阿拉伯半岛入非洲等路线突破,让这种切断中国和非洲联系的战略落空。

在东南亚,中国的各类影响力、援助、合作项目等,通过缅甸入印度洋,与孟加拉国、斯里兰卡成掎角之势。而泰国保皇党和他信派的恶斗(指2008年下半年—2009年上半年泰国政局的持续动荡)也不会对中国利益有太大影响,同时中国的影响力从老挝入柬埔寨进泰国湾,与海南岛的军事基地以及在南沙群岛的前沿阵地配合,加强中国和澳大利亚的连接,再与印度洋的缅甸、斯里兰卡配合,增强在马六甲海峡两端的影响。

美国和中国在南亚的博弈,对印度的影响是深远的。占现在印度主流地位的国大党精英们,梦想的是如何以美国作为“外援”,从而“打败”中国,一雪1962年战争失败之耻,一举成为世界的超级大国而不仅仅是地区性大国。在他们的梦想中,美印核协定不光有可能把印度带进核大国俱乐部,而且通过美国的核技术转让,能使印度核武器更上层楼,并且解决现有核原料短缺的问题,以解决印度经济发展的能源瓶颈。因此,他们为了赢得该协定在国会的通过,不惜以300万美金一票的贿赂收买国会的各家小党,来击败国会中的各个共产党的反对。

但是这种彻底一边倒的政策,不光受到了印度左翼党派的反对——印度左翼党派如各家共产党等反对印度政府与中国展开战略对抗,将自己国家变成美国全球战略的一颗棋子,而且也受到印度一些对自己的地位有清晰认识的学者的异议。一些学者在美国国会议长佩洛西2008年拉萨暴乱之后去印度对“藏独”进行“打气之行”的时候,就担忧地说,“当两个大象打架的时候,他们脚下的草地就要遭大殃了”。在这些学者的眼中,美国和中国就是这两头大象,而印度就是大象脚下的草地。

当然,在不可一世的印度精英们的脑海中,印度不是一块草地,而是第三头小一点的大象,并很有可能在这个世纪中叶,变成比中美这两头大象更大的大象。

笔者自己认识的印度朋友则通常认为印度不应该和中国对抗,因为那是必死之路(同时,他们认为如果巴基斯坦胆敢和印度对抗,也是必死)。笔者的判断是,如果中美在南亚对抗缓和的话,也许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维持现状的态势,而一旦两头大象猛烈厮打,这个区域的几个大国都可能发生内部的瓦解,甚至出现前南斯拉夫的局面。

早在21世纪初,美军以清剿本·拉登为借口,“自然上升”为清剿塔利班而杀进阿富汗之后,印度就把黑手伸进了阿富汗,来对付其认定的两个敌人——中国和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前陆军总参谋长,现任思想库“朋友(FRIENDS)”的主席,退役将军巴格(Mirza Aslam Baig)在2007年11月2日发表的文章《阿 富汗是如何被用来对付巴基斯坦和中国》(This Is How Afghanistan Is Used Against Pakistan And China)里,详细地描述了印度是如何在美国的默许下,在阿富汗进行一些不可告人的行动的。

首先是2003年,美国和印度签署了“战略伙伴协定”,目标是在南亚地区“控制和阻挡中国的经济和军事力量的崛起和该地区内的不断增加的伊斯兰极端势力威胁”。为了配合这个战略,美国国务院宣布将本来地理上属于中亚地区的阿富汗归入南亚,从而便于利用印度的情报系统达到战略目的。

于是一个庞大的情报中心在喀布尔北部的Jabal-us-Sera小城建立起来。在这里布点的机构包括美国中情局(CIA)、印度对外情报局(RAW)、以色列摩萨德(MOSSAD)、英国的军情六处(MI6)和德国情报局(BND)。由这个中心控制的各个地区中心分站,包括用于对付巴基斯坦的坎大哈和沙罗比(Sarobi) ,用于对付中国的费扎巴德(Faizabad),还有用于对付俄罗斯和其他中亚国家的马扎沙里夫(Mazar-e-Sharif) ,以及用于对付伊朗的赫拉特(Herrat)。

印度大概有4000个军情人员以印度公路局人员的名义在阿富汗活动,管理着大概14个情报中心。在沙罗比的地区中心站,来自巴基斯坦的异议分子被进行一系列特殊训练。其前哨阵地遍布在阿富汗的各个省区,由印度公路局修建的公路把这些据点连接起来,并由这些据点对巴基斯坦内地开展各种情报和暴力活动。

在东部的瓦罕地区(Wakhan)大概有12个电子窃听站,专门窃听中国、巴基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情报。

坎大哈地区中心站和在拉什卡加(Lashkaragah)和拉瓦(Nawah)的前哨站,主要是支持俾路支斯坦(中国建设的瓜达尔港所在地)里面的反巴基斯坦政府武装活动。来自该地区寻求俾路支斯坦独立的分离主义者武装BLA人员,则是在拉什卡加受训,不光攻击巴基斯坦政府和军队目标,还专门攻击中国在瓜达尔、山达克(Sandak)和哈泊(Hub)的工程建设人员。

当然美国情报人员在巴基斯坦海岸的基瓦尼(Jiwani)和卡拉麦(Kalamat)这两个巴基斯坦提供给美国支持阿富汗军事行动的支持中心,也为BLA攻击中国公民的行动提供协助。美国另外一个情报中心曼德(Mand)则负责在伊朗境内的破坏活动。这些情报中心得到巡弋在阿拉伯海上的美国海军军舰和在海峡对岸阿曼的马斯喀特(Muscat)驻扎的美国情报中心的技术支持。

而除了在俾路支斯坦针对中国的行动,在阿富汗省份巴达山(Bada-khshan)的费扎巴德(Faizabad) ,印度军情部门组织了一个350人的,主要由印度穆斯林组成的培训中心,伪装成为巴基斯坦伊斯兰组织,专门训练来自中国新疆的东突恐怖分子。印度军情部门甚至将手伸到了塔吉克斯坦,为对中国新疆进行恐怖活动建立秘密基地。

针对俄罗斯的活动,主要是由美国、以色列和德国军情部门运作,其中包括训练来自车臣的异议分子和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内部的反政府人士。当然训练伊朗内部的反政府人士进行各种颠覆和破坏活动,也是以美国为主。

可以想象的是,对这些幕后的黑手们,巴基斯坦的军情部门忍耐的程度是有限度的。当然,他们还是没有胆量直接和CIA以及美国对抗,不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印度人自然要为自己干的事情付账。

于是在2008年7月7号,“一不小心”,印度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大使馆就被不明身份的塔利班组织放了个人肉炸弹炸了。而印度军情部门在阿富汗的首脑人物马塔(Mehta)也是“一不小心”,就被塔利班给炸飞了。

这一下新德里就炸了锅了,大家纷纷扬言,要印度军队进阿富汗干涉,自然更把矛头指向了巴基斯坦军情局。这次可是连美国情报官员也“匿名”发表意见,指责巴基斯坦军情局有人帮助了这次爆炸案。

按照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传统的争斗剧本,通常下一次咱们就会听到一堆爆炸声在巴基斯坦的商业中心卡拉奇响起,见到一大堆血肉横飞。然后是巴基斯坦指责印度是罪魁祸首,接下来就是印度人大声否认。而通常再下一次,咱们就会听到又一堆爆炸声在印度的商业中心孟买响起,又是一大堆血肉横飞。然后就是印度一个大指头指向巴基斯坦,接着巴基斯坦人大声地否认……再然后就是我巴基斯坦的政治中心伊斯兰堡,再再然后就是你印度的政治中心新德里。

果然,喀布尔印度大使馆爆炸后的10个小时,巴基斯坦卡拉奇的4个警察局受到了7个连环炸弹的攻击。而这之后几个月,2008年11月26号感恩节的时候,12个来历不明的敢死队员在印度最大城市孟买进行了3天的城市游击战。本来笔者只是预料一个大爆炸而已,没想到这个动作之大,不光是出乎笔者的意料,也令全世界震惊。

印度孟买的恐怖袭击发生后,美国和印度的大指头立马就对准了他们心目中恼火已久的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ISI。而其颇有影响的前局长哈米德·古力(Hamid Gul)就被美国放到了由4位前ISI人士组成的恐怖分子名单里面,被报到了联合国安理会去讨论。

这里就要对古力将军做一点简要介绍。古力是前ISI的主任,在当年的阿富汗反苏战争中,一手缔造了阿富汗抵抗组织圣战游击队(Mu-jahideen) ,并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塔利班的兴起。而在1989年苏联被迫撤军后,他成功地将这帮圣战死士们转战沙场,派遣到了克什米尔印度占领区,开展了针对印度占领军的游击战。

古力在阿富汗反苏战争期间,和美国那可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但是当美国势力开始打击塔利班,并以阿富汗作为前哨基地,准备控制中亚能源战略地区后,他和美国人的关系变得水火不相容。

本来美国人一直就想控制ISI,解决这个情报组织和塔利班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印度当然希望藉美国之手,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几十年的宿敌,来稳住自己在克什米尔的局势。结果在美国将这几位老兄的名单交给联合国安理会讨论的时候,美国从巴基斯坦向阿富汗美军提供后勤的运输线,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开伯尔山口之南的巴基斯坦境内的部分,连续几日遭到了“塔利班”的攻击,导致了战略物资和运输卡车的大规模破坏。

而美国在阿富汗的物资供应,大概70%都要从这里进去。唯一的替代方案,就是要和俄罗斯合作,通过俄罗斯和其他中亚国家的领空把物资运进去。这个方案,在2009年奥巴马访问莫斯科的会谈中得到了部分落实。当然,交换条件就是美国在乌克兰和格鲁吉亚的动作力度要减小,在波兰和捷克的导弹防御系统部署计划要进行变动(放弃)。

美国在阿富汗的军事大动作,对周边国家的影响比较深重。

奥巴马对阿富汗战场的增兵,其原意自然是通过对塔利班的狠狠打击,从而在将来的谈判桌上抢占一个有利的位置,并同时造成塔利班内部的分化,以谋求非基地组织的所谓温和塔利班去和激进塔利班反目,从而达到拉一帮、打一帮的目的。这个做法,基本上和美国2005—2006年在伊拉克改变战略,扶持过去死命打击的逊尼派民兵来对抗和钳制亲伊朗的什叶派占主导的伊拉克政府是类似的。

不过这个行动的风险也颇大。因为和伊拉克美军面对的城市游击战不同,阿富汗是山地国家。在伊拉克,美军可以靠先进的武器装备以自保,唯一受到的威胁就是路边放的炸弹。可是在阿富汗这个山地国家,美军的重型装备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对付山村游击队,靠的是步兵的两条腿。

而由于美军的导弹、无人飞机定点轰炸对无辜平民的伤害过大,结果就会如美国当年在印度支那的狂轰滥炸一样,敌人越炸越多。因此这时候,对步兵,尤其是山地作战部队的要求就非常高。可是美国陆军中的山地部队非常菜,在升级版的阿富汗战斗中,有可能发生较大的伤亡。而这个伤亡,如果在把塔利班打到被逼上谈判桌前就大量发生,那么美国就会走当年苏联走过的老路了。

塔利班会不会讲和?这个很难判断。据上次塔利班长老会议的资料显示,估计他们都已经明白了“论持久战”的重要性,也就是已经做好了和美国打50年战争的准备。以阿富汗人当年和英国人和俄国人长期对敌并最终赢得胜利的历史经验来看,任何低估这些乡巴佬的韧劲的人,都会自食苦果。

当然,另外还要看邻近的几个国家对美军的动作配不配合。巴基斯坦的乱局,因为塔利班势力的南下,已经让政府非常头痛,开始出兵在首都伊斯兰堡北部进行遏制。而西边的伊朗,则因为在2009年夏天选举的乱局中,看到美国对反对党的明里暗里的支持,估计会增加对塔利班的武器支持。

而俄罗斯和中国与美国关系目前暂时稳定。虽然英国放出信号,希望把中国拉入阿富汗战争中去,加之在新疆乌鲁木齐出现的暴乱,都使中国不得不关注在阿富汗活动的东突分子。不论这些人到底是穆斯林极端势力在背后支持,还是美国和印度军情部门的影子组织在操作,中国军队有限度地进阿富汗打击这些东突恐怖力量,都可能成为影响阿富汗局势的一个不确定因素。

在美国的军事打击下,塔利班的队伍中,除了一些要进巴基斯坦部落区里面暂避风头,也会有一部分来自中亚各国的“自由战士”,会向本国回流,导致这些周边国家的局势变得紧张。

而印度在自己的克什米尔地区受到威胁的同时,也不忘记把手伸进阿富汗,在那里发展自己的势力,对中国和巴基斯坦形成牵制力量。印度同时在塔吉克斯坦和蒙古建立军事观察和窃听站,目的也是为了了解中国的各种军事动向。

在和中国的边界争执中,印度一方面支持流亡藏人的独立运动,一方面增加在锡金的军队,试图平息这里的混乱局势。在尼泊尔乃至在自己控制的不丹,则是和中国争夺影响力。虽然印度在藏南经营了多年,其实脚跟并没有站稳。由于印度没能吞并掉尼泊尔和不丹,因此其整个东北部地区都潜藏着不稳定因素,不但是在藏南这个主权存在争议的地区,而且其他邦如阿萨姆邦、那加兰邦、曼尼普尔邦和米佐拉姆邦,都存在小规模的武装独立运动。因此如果中印因为藏南主权之争而发生冲突,其他东北部四邦估计会同时起事。

印度在这个地区防守的最大弱点其实不是在藏南,而是在和中国有领土争端的锡金。锡金的左边是尼泊尔,右边是不丹,南边距离孟加拉国只有短短的50公里(中间有噶伦堡、大吉岭、西里古里三个咽喉城市)。只要锡金一失,印度的整个东北部地区就会变成一个孤岛。孤岛的结果会怎样?看一看以前(1971年以前)叫做东巴基斯坦的孟加拉国就知道了。因此印度的整个东北部的战略,包括藏南战略,锡金是一个关键。印度在这个地区的布防,陆军大概是21万人。在藏南的军力配置,是以第4军共5万人的兵力,以阿萨姆邦的交通重镇提斯普尔为中心,其前线部队第五山地师驻扎在藏南,通过40年来的苦心经营建造了大量工事和地下掩体,因此是非常难以攻克的。

由于印度军队在1962年的中印边界战争中一败涂地,经受了奇耻大辱,因此除了死命经营牢固工事外,在布防上采取了前轻后重的安排,必要时将有生战斗力量后撤,以避开中国军队的锋芒。因此这个军的主力部队,第二山地师和第二十一山地师,都部署在阿萨姆邦内。因为中国对这个邦并没有主权要求,如果战事爆发,中国军队进入这个地区的可能性要小一些。

而和第四军形成屏障的印军第三十三军,就驻扎在锡金附近的咽喉重镇西里古里,通过印度的铁道主干线,和友军联系在一起。这个军最强的第十七山地师驻扎在前沿阵地,第二十山地师和二十七山地师则部署在二线。

如果看地图,印度的布防主要是直接和中国接壤处,但其弱点就是无法防止中国军队从尼泊尔或者不丹境内的出击。从不丹的出击,可以通过特种部队切断交通线,将东部的第四军变成孤军,而从尼泊尔出击,则可以切断整个东北区域和印度本部的联系。

而尼泊尔和不丹,在看到印度1973年对锡金实行军事占领,1975年正式吞并之为一个邦后,一直对印度吞并他们的野心很有顾忌。尤其是尼泊尔,发展和中国的友好合作关系,利用中国来抗衡印度是它的既定国策。如果中国政府可以善加利用这一点,在此地增加投资和援助,在需要的时候借道一用并不是难事。

锡金本来是清政府属地西藏的宗藩,后来在1814年被英国东印度公司侵入,在1890年的不平等条约《中英藏印条约》中,欺负中国不懂通行的西方律法,按照西方的国际法,将锡金割让,成为英国的保护地。中国虽然后来不再对锡金有主权要求,但一直坚持1918年英国殖民者把政权还给锡金国王之后,锡金在国际法上的独立地位,同时拒绝承认印度对锡金的吞并行为。而锡金在被印度抢占后,其流亡的国王一直也在美国纽约坚持自己的国家独立。不过这个局面到了2003年有所改变,因为从那一年起,中国虽然没有公开宣布,但的确是在实际上承认了印度对锡金的吞并。

不知道当时的这个决策是否是向印度进行善意表态,以此换取中印边界谈判上,印度在某种程度上对中国立场的谅解。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策略并不成功。印度不但没有任何善意的回报,反而认为可以趁机和中国讨价。这就让中印边界问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谈判进展。

中国在藏南地区的最小要求,就是必须把达旺地区拿回来。这个地区和藏南的其他地区不同,因为其他的一些地方,历史上比较像三不管的地区,没有正式的政府管辖系统。而达旺地区则一直是有管辖的,不但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出生地,而且西藏噶厦政府对这个地区的管理一直没有间断,西藏噶厦政府派驻的官员当年是被英国军队赶出来的。

而外间的通行说法,即西藏噶厦政府在1913年的希拉姆会议上,私自签订合约,把麦克马洪线以南的藏南地区割让给英国,纯粹是有关方面的舆论欺骗。历史的事实是,当时企图独立的西藏噶厦政府和英国私自约定,如果英国可以接受两个先决条件:即一是帮助他们得到完全自治(事实独立)地位,二是在外西藏(大概是现在的西藏自治区)和内西藏(其他各省藏区)之间的边界划分上,为他们争取利益,那么他们就同意把藏南割让给英国。

但是这次会议,因中华民国代表拒绝签字而流产。而从想搞分裂的噶厦政府的角度来看,由于英国人没有实现那两个先决条件,因此他们也从来没有同意割让藏南。对此,当时的英国政府没有提出异议。

之后一年(1914年) ,英国政府官方出版的英帝国地图,其印度殖民地版图也不包括藏南。这个局面直到英国人出兵占领了藏南才改变。西藏噶厦政府在自己的官员被赶走之后曾发出抗议。而在印度独立后,也发出了明确声明,表示藏南是西藏的固有领土。

当然,别说西藏噶厦政府根本就没有签这个合约,就算是签了,也没有权力行使主权国家才有的签定国际合约的权利。而印度一方面拿着这个无中生有的合约说事,一方面又承认中国对西藏的主权,在道理上讲不通,只好用无赖的态度,就是我占着这块地方,就是不走了,看你把我怎么样。

印度在北部边境对邻居采取的姿态,其实是延用了英国人当年的思维,就是把喜马拉雅山脉附近的所有地区都纳入自己的控制体系。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就把这些地区吞并掉,而暂时没法吞并的,就从政治、经济和军事上,进行彻底的控制。

要控制一个地区,就要把握其经济命脉。作为喜马拉雅南坡上的封闭内陆国家尼泊尔和不丹,因为北边的交通环境不好,因此对南边的印度经济依赖非常大。1989年,印度对尼泊尔进行了经济制裁,很快就让尼泊尔老老实实,不敢乱动了。

当年以西藏为基地的吐蕃王朝,在经济上依赖于以云南为基地的南诏国提供普洱出产的红茶,通过茶马古道维持贸易。从元朝开始,中国历代中央王朝通过对黔北的小王国进行改土归流,建立了驿站,保证了对云南的控制。而控制云南和其出产的茶叶,就保证了朝廷对西藏的掌控。

而英帝国开始从南亚大陆向北推进,企图将势力推进到西藏。其中一条最重要的经济政策,就是在从锡金抢过来的大吉岭开始种茶叶,并企图用这个贸易取代西藏和云南的茶叶贸易,从而将西藏和其他中国地区的联系割断。这就是今天为一些人津津乐道的大吉岭红茶(黑茶)的由来。

由于西藏过去的交通环境恶劣,当年许多中国的政府官员,包括头一批入藏的张经武将军,都是取道印度西孟加拉邦的港口加尔各答,从锡金边界的乃堆拉山口入西藏的亚东进拉萨。而当年中央的第一项西藏大工程,就是修建从成都到拉萨的川藏公路。当年在技术条件极差、环境恶劣、缺乏重型装备的情况下,11万解放军战士、工程人员和各族民工,靠着自己的两双手,4年内就将公路建成了。

而这之后修建的从青海格尔木入藏的青藏公路,从新疆叶城入藏的新藏公路和从云南中甸入藏的滇藏公路,就保证了西藏和中国其他地区在经济上的紧密联系,从而保证了西藏的稳定和发展,为中国维护在西藏的主权奠定了基础。

2006年开通的青藏铁路,则将西藏这个边陲地区和内地更紧密地联系起来。而且青藏铁路的下一步延伸线,是从拉萨到日喀则,然后可以从这里分三个方向,一个是经过亚东到乃堆拉山口,通过锡金,解决和不丹的贸易联系。一个是经过中尼边界的聂拉木—樟木口岸,通往尼泊尔的加德满都。再一条就是沿着新藏公路去新疆的和田。

如果这个计划实现,中国和尼泊尔、不丹之间的贸易,就会打破印度对这两个山地国家的经济控制,当中国可以取代,哪怕是平衡印度对这两个国家的影响的时候,那么印度以这两个国家作为自己的缓冲地区,企图以尼泊尔和不丹与中国的边界作为印度的防守线的整个防卫体系就彻底破裂了。

以不丹为例,如果印度必须布置重兵在不丹和印度边界,那么其铁路主干线几乎没有任何纵深可以保证不受到敌方的破坏。其实就是不丹现在完全受印度控制的情况下,其南部边境地区几乎已经成了反印度的阿萨姆独立武装力量随意进出的大本营,这些分离分子都从这里打击印度的军事目标。

阿萨姆的独立武装力量,在缅甸的克钦邦得到同样寻求独立的本族人民支持。而这个地方的情况恶化则和移民有关系。一部分是印度的合法移民在政策支持下搬过来稀释当地民族,另一部分则是许多来自孟加拉国的穆斯林非法移民,更加剧了该地区的矛盾冲突。(www.daowen.com)

当年印度独立的时候,在阿萨姆邦内部只有1个穆斯林为主的地区,而现在所辖27个地区里面,已经有11个地区是穆斯林占主导。这些移民利用了印度的各种法律漏洞向其他地区扩散,在印度国会东北部的126个选区里面已经占领了50个。而伊斯兰极端势力组织,已开始招募这些移民中的年轻人士,在他们一直受到歧视和不公平对待的情况下,开始组建各类恐怖组织,使这个地区有克什米尔化的趋势。

中国对这个地区的政策,不能只限于简单的和印度的领土和边界之争,而是要考虑到整个国家的发展战略,考虑到印度洋作为中国新的海上贸易丝绸之路,对中国国家安全的重要性。考虑到中国对自己海上通道的保护的需要。如果印度东北部出现乱局而最终独立,中国应当提前做出准备。

因此,从目前的实力和需要考虑,中国并没有解决和印度争端的迫切性。有人曾经对印度在藏南地区越来越多的举动感到担忧,其实中国在这方面不是没有对应措施。

由于中国的疆土基本上是在古代时候开拓完成,而近代又因为国力衰弱受到列强蚕食,因此在现代意义的扩大影响上没有太多经验,而俄罗斯则经验较多,值得好好讨教。

俄罗斯在诸多手段中一条用得非常顺手的招术,就是向外国的人群—不管是不是侨民—滥发护照。这些拿着俄国护照的“海外侨民”一旦出了问题,老毛子就毫不客气地挥军杀过来。中国当年的北疆,拿着苏联护照的人可不是少数,一直是中国政府的一大困扰。而今天作为中国领土的藏南的原住民珞巴族和门巴族等等,是应该拿中国护照的。最起码应该给人家一张与香港、澳门和台湾同等待遇的回乡证吧。

中国要建立和尼泊尔及不丹的经济联系,从而打破印度以这两个国家作为其北方防线的企图,关键就是要解决交通问题。从拉萨到日喀则的铁路不成问题,很快就可以完工,但是从这里去亚东和聂拉木的建设的财务成本就相当高,因为要跨过喜马拉雅山,这两条短短的支线如果只从经济效益角度来考虑当然是得不偿失,就算把与这两个国家的贸易额大幅度提高,都不一定可以维持运营的日常开支(自然不必说固定投资的财务支出) ,不过考虑到中国的国家安全和战略,似乎还是值得的,可以利用特别的“货币注入口”的原则特例对待。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中国彻底收回藏南,要在避免战争的情况下完全和平实现并不是特别容易。唯一的可能是印度发生内乱而导致东北部六邦独立,从而切断印度本部和藏南的交通联系。如果这个局面发生,独立的阿萨姆自然希望中国拿回藏南,以帮助他们保护其独立地位。

另一个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印度未来的经济陷入危机,无法重复2002—2007年间靠西方投资带来经济的增长,国内贫穷化局面日益恶化,共产党毛派的武装斗争日益壮大。如果这个情况导致西孟加拉邦的乱局,那么中国的支持就一定要到位。

本来印度的问题,就是现有的民主体制过分分散,缺乏集中。以最近的一次国会选举为例,大概有300多个政党参与选举,导致印度原有的两大政党(国大党和人民党)的势力相对逐渐减小,要想形成一个多数党政府,在运筹帷幄的技术上越来越难。而各种以种姓或者地区为主要诉求的小党,对全国性的政策无丝毫兴趣。如果执政党联盟想要通过任何国家政策,那么很简单,那些地方小党提的要求,就是你大党拿钱来买我的票。

上次(2008年11月)因为对美国和印度的核协议不满,印度共产党退出了执政联盟,导致政府差点倒台。因此,最后国大党除了将大牢里服刑的国会议员们,包括一位杀人犯和其他四位亲政府的罪犯议员临时领出来投赞成票之外,最后还是以几百万美元一票的方法,买通了一个北部邦的小党,才勉强以275票对256票通过了该协议。

而和执政党国大党打对台的主要反对党印度人民党,有三位议员抗着一捆一捆的国大党贿赂他们的钞票指证政府的收买行为。不过不要五十步笑百步,印度的政客们都不是什么好鸟。在522位国会议员中,有120位正在经历犯罪起诉。这些起诉中,40桩是杀人和强奸起诉。

印度的几乎所有国会议员都贪腐,这个已经不算一个罪了。以印度国家之贫穷和社会分化之严重,这种贪污腐败自然是难以避免。不过,最近几年印度政治的腐败越发严重,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以地方性和种姓为基础的政党开始兴起,而这些政党的政治目标很清楚,就是赤裸裸的为一己私利。另一个就是两个大党国大党和人民党开始衰落,导致执政联盟的建立越发困难,而小党们用自己宝贵的几十票为筹码,就可以在加入联盟或者退出联盟上,上下其手,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

比如说在这次大选之前,于2004年完成的上一次选举,国大党赢了145个席位,超过了原在位的人民党的138个席位,获得了组建政府的权力。但要形成政府,必须最少有272个席位。于是国大党和其他12个小党成立了执政的联合进步联盟。

本来,光把这12个小党拉扯在一起执政已经很难,最要命的是,成立了这个联盟后票数还是不够。于是这个联盟又从外面招募了5个政党进来一起坐庄,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印度左派联盟”。

那么“印度左派联盟”又由那些政党组成呢?估计你会大吃一惊。这个左派联盟主要是来自印度西孟加拉邦和特里普拉邦(一个东北部非常小的,比邻孟加拉国,目前以孟加拉穆斯林人口为主的邦)的一群左派党。

西孟加拉邦的政党包括印度共产党、印度共产党(马克思派)、社会主义革命党、全印前进党、印度共产革命党、马克思主义进步党、西孟加拉社会主义党、民主社会主义党和俾婆拉比孟加拉国会等等。特里普拉邦要好一点,主要是印度共产党、印度共产党(马克思派)、社会主义革命党和全印进步党。

这样复杂的联盟执政,可以想象其效率的低下。不过咱们应该给印度总理辛格在经济上的表现一个高分。他的经济团队,趁机利用了西方膨胀的信用,在前几年给印度带来了“可观”的经济发展,让印度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精英人士开始谈论如何赶超中国了。

但是在其他内政方面,需要进行的改革一条都没有通过。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受到反对党联盟以及内部各政党地方利益集团的抵制,另一方面印度左派联盟基于自己的意识形态取向,对任何印度希望引进的带有新自由主义色彩的措施进行了原则上的抵制。

而印度和美国的核协定就非常清晰地表现了印度政治体制的内在弱点。因为印度共产党联盟反对印度成为美国的附庸,不愿意变成他们希望亲近的中国的敌人,在游说和施压国大党放弃核协定无效后,左派联盟退出了执政联盟,这就引发了政府倒台和可能要提前启动大选的危机。

国大党最后靠的是用几百万美元一票的方法,将北方邦的低种姓小党萨马瓦迪(即社会主义的意思)党的票买断,算是度过了危机。把大选按期放在了2009年,而在2008年通过印美核合作协定。

虽然避免了倒台,又把意识形态不同的共产党们请了出去,但国大党的联盟就连多数都维持不了,于是许多经济方面的改革想法只好先搁置了。

印度的问题在于两大党国大党和人民党在选举中所获选票越来越少。在这次选举(2009年印度大选)之前,国大党的支持率是26. 7%。之所以支持率比人民党要高,是因为对方更烂。笔者已经提到,一个危险的趋势就是大党越来越弱,将来连搞一个联盟都因为在技术上难度太大而实现不了,这必将导致统治瘫痪。

不过因为辛格在经济上的成就,这次选举结果还不错。在印度11亿人口中,有选举资格的是7亿,投票的是4. 17亿,大概是58%的投票率。结果有1. 19亿投了国大党,支持率是28%,国大党得了206票,算是暂时稳住了阵脚。

这次选举国大党赢了206个席位,比上一次的151票要好得多,也是1991年以后(不含1991年)表现最好的一次。考虑到1991年国大党是因为拉杰夫·甘地老弟被泰米尔老虎们给刺杀了,赚了不少眼泪票,所以2009年的胜利可谓是十几年一遇。这次加上它的同盟,共获得了261个席位,再拉上几个地区小党和政治独立派,就可以占多数了。

同时,以号召印度教民族主义(说来有点搞笑,这印度教民族主义其实是单一宗教主义)而令穆斯林和锡克教徒们不满的主要反对大党人民党,则只拿到116个席位(上次2004年大选是122个席位) ,是近20年来最差的。而在西孟加拉占控制地位的各共产党则选得比较差,从上次的62个席位到这次的24个。他们失败的一个最主要原因是在大选里面拿美印核协议这个外交政策作为靶子全力攻击,想给自己加分。不料印度选民中大概有63%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汇。在地方上,西孟加拉共产党地方政府为了推进工业发展,建立石油化工中心,和不愿意让出土地的农民大打出手,也影响了其选情。

但如果把印度两大党的选票加在一起,下跌的趋势仍然在继续,大概是占总投票人数的47. 3%。这个情况还得考虑印度这几年的两个利好因素。第一个就是在国际经济迅速膨胀的这几年,印度经济达到了年增长8. 5%的速度。虽然说印度的增长主要来自于软件外包等服务业,这占了GDP的一半,但只雇用了25%的就业人口,这个也比以前好不少了。而只占GDP总量20%的农业,却容纳了印度60%的就业人口,但因为老天爷这几年的眷顾,连续四年总体上风调雨顺,雨季的降雨不错,再加上农产品价格上涨,居然有了破纪录的3. 4%的增长。本来,对这些穷人来讲最要命的是2008年因为国际高油价带来的13%的年通胀率,也因为2009年的国际石油价格相对下跌而缓解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印度普通人民对政府的期待会比较高,如果这几年的经济增长跟不上来,或者是气候变化中有一次雨季不配合,雨量不够,那么在靠天吃饭,缺乏完善灌溉系统的印度农村,那可真的会饿死人的。而这个对印度国大党的压力是相当大的。

国大党是印度曾经连续执政了40多年的第一大党,其依赖的政治势力主要是三大块:高层种姓、穆斯林和贱民。正是因为缺乏一个统一的政治诉求,其政治势力格局是建立在这几个群体的互相依赖上。而由于其中的一些族群、种姓群时而游离,时而参与,导致了内部的不稳定性。整个党得以维系的基础,主要在于甘地家族的声望。这种声望,也是导致国大党在联邦一级选举要强过地方一级选举的主要原因。

甘地家族,其实更准确地应该叫尼赫鲁·甘地家族,从尼赫鲁,到他的女儿英迪拉·甘地(被锡克族警卫刺杀) ,到她的儿子拉杰夫·甘地(被泰米尔人肉炸弹炸死) ,都是印度有影响的总理。而拉杰夫的意大利遗孀索尼娅·甘地是国大党的现任领袖,因为外国人的身份的尴尬没有出任总理一职。现在培养的小接班人,就是她的儿子拉胡儿·甘地,就是将来的印度国大党领袖和当然的总理(如果国大党获胜的话)。

其实放眼四望,不光是印度有这种民主制度下的家族天下,巴基斯坦的布托家族,斯里兰卡的班达拉奈克家族,孟加拉国的拉赫曼家族等等南亚国家都是这样。再看远一点,朝鲜的金日成—金正日,台湾地区的蒋家二代蒋介石—蒋经国,新加坡的李家二代李光耀—李显龙,缅甸的昂山家(虽然昂山素季大姐运气比较背) ,都是家天下的例子。反而是中国结束了帝制之后,想搞家天下是基本不可能了。

印度的前路还是比较艰难的。在2009年,印度大概会有2700万新生儿。大概在5年后的下一次选举之前,这些孩子中的大约200万会因为贫穷和疾病而早夭。而活下来的孩子中间,超过40%会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各种程度的缺陷。虽然大部分孩子会有机会上学,不过他们大概很难看到教室里有教师出现。经过5年的学习后,超过60%的孩子不会看懂一篇文章,或者不知道如何做最简单的算术题。

印度的贫困人口,按照世界银行的保守估计,从1981年的4亿2000万,即占当时总人口的60%,发展到2005年的4亿5600万,占总人口的42%,降低得太慢。而按照民间组织的估计,实际的贫困人口其实超过7亿。而印度营养不良的儿童有6000万,占全世界的50%。光是2006年的数字,印度就有210万儿童早夭,是中国同类数字的5倍。

对发展中国家来讲,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如何把农村的过剩人口从贫穷的农业里转移出来,以增加其收入水平。印度总人口的65%是农业人口,每年新增劳动力是1400万。而且看人口比例,具有一半人口在25岁以下,40%在18岁以下。

本来,如果人口增长还不是那么快,光将现有农村人口的部分转移出来都是一个大麻烦。如果人口增长太快,劳动力人口增加压力太大,再加上印度政府在教育上的一贯忽视,这些新增劳动力几乎是没有什么职业训练的,因此从中长期来讲,印度政府是无法解决这些人的就业问题的,而不能令这些人脱贫,社会不和谐就是难以避免的。

现在印度的毛主义武装斗争在贫困地方逐渐蔓延,被印度总理辛格称为“最大的内部威胁”。虽然西方世界将印度的甘地作为雷锋到处鼓吹,但笔者认识的许多印度人,都觉得印度需要出现的是毛泽东。只有出了自己的毛泽东,印度才可以荡污除垢,扫除印度一直面临的土地集中在少数富人手里的问题。

印度的土地问题也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

在英国人殖民之前,印度的土地系统由一套种姓(Jajmani,指高等种姓)的村社关系进行管理,就是土地带有明显的部落特色。内部根据种姓制度实现职业的分工,大家从父到子各营其业,然后在收成中分享自己所得。虽然这种世袭制的社区模式并不公平,但至少没有土地的农民在村社的框架下还可以解决温饱问题。

英国人为了更好地“开发”印度,以便让英国资本家更容易地以低价购买土地用于开矿和办种植农场,就需要引入私人产权的概念来改变村社土地的现状。在1793年实行了永久解决法(Permanent Settlement Act) ,用柴明达尔(Zamindari)系统将土地的权利集中在了少数大地主和他们的代理人手上,将土地税收的权力交到了这些地主手上,让他们成了英国人的收税官,从而强化了土地作为地租的获取来源的功能。而这些新的本土统治阶级,就放弃了原先对穷人负一定社区义务的责任。

因此当印度独立时,国家的大部分土地是掌握在少数的大地主手里的。这些大地主最大的兴趣是怎样获取最高的地租,而租用土地的佃农的日子过得如何,是不关他们的事的。而对这些佃农来讲,虽然高地租导致了他们的赤贫,而租约可不可以持续下去却是没有准的事,他们自然也没有钱没有心思去进行投资,去考虑如何把土地维护好,如何将收成提高。最后的结果就是印度的土地产出极低,佃农食不果腹,衣不遮体。

印度政府开始确实希望解决土地产出低和土地分配不公的问题,不过除了少数邦,比如说西孟加拉在共产党上台后,土地改革有所成功,但整个国家层面上,印度的无地农民人数反而增多了,而10%最富裕的印度人现在拥有的土地,比50年前的1951年还要多。

当然,现在的大城市里那些受过西方教育的精英们,对传到自己手上的那些土地,已经不再考虑如何可以从佃农那里多榨点地租出来,而是考虑怎样搞房地产开发,建高科技园区等等来钱更快的门路。要搞这些,那就最好把那些佃农全部赶进大城市孟买的贫民区才省事呢。

也许有的所谓学者会说,这不就是英国的圈地运动的方式吗?大地主们把土地集中了,然后将农田变成工厂,然后把佃农变成工人,再然后农业经济变成工业经济,大家不就是“共同富裕”了?且不说历史上英国并没有如此和谐成功的“共同富裕”,而且英国的成功不是只靠自己国内的变化,而是要伴随着世界范围的殖民,抢占了原材料和市场,才支持起自己国内的这个资本主义经济转型的。

而印度要“降低”农业在GDP中的比重,不光是要把耕地拿出来开发工业区和房地产,还必须通过这些变化进行大量的农业人口转移,同时,还要保证在剩下的农业土地能够提供产出,保证足够的食物供应,这几条做好了,才会有真正的意义。现在印度的服务业占了50%的经济总量,农业只占20%,这种GDP结构,有一些印度精英自夸为“跨越式”达到了西方发达经济的比例。但这些人不看看那50%的服务业只雇用了不到25%的就业人口,而农业解决了60%的就业。如果你要把佃农赶到城市里来,也得让人家有一个就业的机会,不能整天呆在贫民窟吧!看一看印度最大的城市孟买,总人口是1700万,一半以上的人住在贫民窟,居然还有人认为孟买“比上海还要强”。

而中国因为出了个毛泽东,出了个共产党,土地改革是搞下去了,最起码大部分农民的土地是用“部落公社”式的集体所有制给保障了。如果你要搞土地私有化,好歹也得把这些土地分给农民。如果想要把人家从土地上给踢出来,开发商们也还得在小城市里修几座像样点的房子,用“城市人”身份来把农民的宅基地骗过来吧。而且就算是你张五常之流,也要来开个血汗工厂,让人家好歹还有份工作可以做吧。

而印度的情况,就是没有真正地实现土地改革。当初印度的政治领导人尼赫鲁一方面对欧洲(英国)的价值系统崇拜得五体投地,自然把西方价值体系中尊重私人财产权放在了首位,而这个基点就是要保护大地主的财产权。另一方面,又羡慕当时苏联模式的快速工业化发展,因此其土改政策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体,满是各种法律漏洞。而民主体制下,经济强势群体可以非常迅速地转换成政治强势群体,把持国家政策的决定权,这就导致了印度的土改政策最后的失败。

当这些强势集团控制了政治操作,国家权力就受到了一定的制约。而这个制约造成了印度经济发展的两大瓶颈,一个就是基础建设的极端落后,另一个就是教育,尤其是初级教育的缺失。

印度基础建设的落后,人们留意到的往往是破落的机场,人、动物和车争路的拥挤公路等等,却没有注意到各类基本设施比如排水设施的缺乏导致的人民基本生存条件的恶劣。印度每天死于腹泻的儿童就有1000人,要知道为啥这个情况会发生,只要看一下印度的母亲河恒河的水质就知道了。

以印度北部恒河旁边的城市瓦拉纳西为例,每100毫升水里,大概有60000个大肠杆菌。这个数据是什么意思呢?国际公认的安全标准是500个大肠杆菌才可以考虑……注意哦,不是饮用,而是洗澡!但是这个城市的印度人民要喝的水,细菌已经比考虑可以用来洗澡的水还多120倍。

经过这个城市的4英里的河道,24个排污管道进来了,6万个印度朝圣教徒们在圣河里沐浴了。而且有些地方河水已经黑得流不动了,水葬的尸体成群结队地在水中荡漾。水里的细菌甚至高到每毫升里面有150万个大肠杆菌。印度以民主制度建国后直到今天,仍然有7亿人民没有合适的厕所可以用,6亿人民没有电可以用。可以说,这个政府是相当的无能。

笔者读过一篇美国的社会关怀人士写的关于印度无地佃农的故事。为了让西方人了解,这位作者让大家想象一下一个客厅,就是300平方英尺(30平方米)的地方,住着一个雇工家庭,每天量出3杯面粉或者米煮饭,记住不是你一个人吃一顿,而是全家五六口人吃一天。

也许可能时不时加一点豆子,或者在门外的野地里找到些绿色的植物,这就算是有了蔬菜。当然还要加上印度人喜爱吃的各种颜色的咖喱。不是一顿两顿这样,而是成年都是这样——如果没有断粮的话。通常房间的一个角落就是煮饭的地方,生火用的是捡回来的柴火,没有什么通风条件,就这样煮饭了。结果时间长了,小孩子就会吸入这些烟尘,得了肺病,开始咳嗽,最后咳出血。这样就要把家里的食物拿出去换钱,抱着孩子,走很远很远的路去看医生。有的看不好就这样死了。有的看得还好,就抱回来吃点药,不过不用再吸烟尘了,因为这3个月的食物都变卖了,大家就只好挨饿,吃点野菜抗过去了。

虽然说大人们每天在农田里干活,从早到晚很辛苦,可是地里的收成,很多地方是60%都被收租收走了。而最近这几年,由于印度全国要大力发展经济特区,搞工业开发区,有不少佃农连租地的机会都没有了。

比较冲动的,就跟着共产党毛派游击队造反了。老实一点的,比如说在2007年10月,就从印度各地聚集起来大概25000个失去土地的农民——有的是从来就没有过土地,有的是土地被贪官吞掉了,有的是土地被拿去做开发区了——用了4个星期,游行了325公里,餐风饮露,终于来到了首都新德里,来表达他们的诉求。他们的口号,就是给我们一个去处。要么还我土地,要么拉我坐牢。

印度失去土地的农民长途跋涉,去新德里抗议

因为开发区的问题而引发的冲突,最后往往就是以暴力和死人的结果告终。虽然印度的劳动法和土地法在纸面上写了无数保护劳工和农民的条款,而且有的时候劳工群众和农民群众还是可以投票的,不过这些条款被绕过的情况也越来越多了。但据印度的资本家们说,拿土地还是容易的,比较麻烦的是缺乏基础建设。

印度最大的港口,即位于孟买的尼赫鲁港,要处理全印度的60%的集装箱,只有9个货位。而相比之下,新加坡港有40个货位。印度的进口货要21天才可以清关,新加坡是3天。印度的330万公里道路,号称世界第二,可惜大部分破烂不堪。印度的另一个问题就是电力极度缺乏,政府投资不够,但因为印度电网系统中有35%的电力被偷窃,所以私人投资又不敢进来。

那么其他的产业如服务业如何呢?笔者曾经遇上这么个事情,在笔者当年工作的公司有一个员工在印度,公司通过UPS速递公司送了一个软件光碟过去,结果印度当地的UPS职员跟这个员工要50美金的小费,不然就不把光碟交给他。结果这个员工只好老老实实回到互联网上,花十几个钟头慢慢地下载这个光碟的内容。

前面谈到印度饮水的质量问题,那还是有水可以喝。按照美国最近的卫星探测,印度北部和西北部的地下水消失得很快,这个居住着6亿人口的地区,地下水每年以54立方公里的速度流失,就是每年下降4厘米。虽然中国的华北面临同样的问题,但情况远没有这个地方严重。

以至于有人怀疑印度将来会分裂。其实和中国传统的大一统不同,印度历史上很少出现一个统一的版图。而印度文化中,也缺乏一个紧密的文化联系。在2008年,全世界的眼球都被孟买的恐怖袭击吸引,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在那个时候,当年死于各种冲突的印度人已经到了2500人,远超过孟买死的180人。

而且这些死亡的人,并不像孟买那样是来自外来的威胁。除了来自东北地区的独立运动(当年导致1000人死亡) ,东部和中部的共产党毛派运动(当年导致600人死亡)和克什米尔独立运动(当年导致525人死亡) ,在斋浦尔(Jaipur)、艾哈迈达巴德(Ahmedabad)、班加罗尔(Banga-lore)和德里,印度本土的恐怖组织“印度圣战者”发动了一系列爆炸袭击,导致140人死亡。

这个组织之所以诞生,主要原因,是印度1亿5000万的穆斯林在印度社会中颇受歧视,经济上被边缘化,法律上被压制,因此和其他的反抗团体诉求比较一致。另外一个大的反抗力量来源于贱民,根据2007年的数据,被投诉的“种姓仇恨罪”就有25000起。

印度教民族主义的兴起,也是造成内部分歧和冲突的一大原因。印度全国第二大党人民党,就是一个以宗教敏感问题起家的政党,这个问题起源于北方邦阿约提亚的穆斯林巴布里清真寺。

这个地方本来有一个祭祀印度教大神罗摩的神庙,不过在1528年,被统治印度的莫卧儿帝国的穆斯林统治者摧毁,并于1548年修建了清真寺。而人民党的诉求,就是要拆除这个400多年的异教建筑,重建印度教的大神殿。1992年,印度教狂热分子直接动手破坏了清真寺,导致了全印度的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间的冲突,超过3000人丧生。

而最近在人民党控制的南部邦奥里萨邦(Orissa) ,印度教和基督徒的冲突在扩大。这个冲突的起因,是印度贱民族群不满于在种姓系统中被歧视的现状,在外来的基督教传教士的影响下,改换门庭,不和你这个印度教系统玩了。结果印度教极端分子先动手对付外来传教士,把澳洲来的一家包括两个小孩子烧死在汽车里。然后是一系列的报复和反报复,印度教徒在政府军警的旁观下,把2000多个基督徒的教堂和房屋放火给烧了,造成50多人死亡。

但发展最快的还是毛派游击队,在印度全国的611个选区,已经在220个具有影响力,并在76个选区具有控制力。

这种种内部冲突都是印度未来的发展不可忽略的因素。印度总理辛格的憧憬是通过地区间的贸易和发展来解决这些问题。他的名言是“在(印度旁遮普)阿姆利则吃早餐,在(巴基斯坦)拉和尔吃中餐,在(阿富汗)喀布尔吃晚餐”,这个雄心壮志,被人加了句,“在医院急救室吃夜宵,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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