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暄⁽¹⁾

一座城市能成为何种城市，取决于其具有的历史条件与自然条件。所谓的历史条件，虽是由时间在该都市累积而成的，但亦可视其为历史景观的展现。而产业遗产也是历史景观形成的要素之一。

随着对资源稀缺性的重视程度不断加强，“Re（再生、再利用）”的思考也获得了普遍的重视，都市产业遗产的活用就是在这一背景下进行的。当然，产业遗产的活用也确实给创意都市建设带来了一定的经济及社会效益。近年来在日本，产业遗产的保存及活用之所以不断得到重视，其原因之一是登录文化制度的实施，使产业遗产的动态保存途径得以开展并取得了很好的成果。

其实，在美国通常会以税务减免（Tax credit）的方法促进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再利用，其中就包括作为产业遗产的历史建筑的动态保存。在产业遗产的保存及活用方面，政策的支持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

城市建设必须重视地域性特质，即地方特色。在经济、资讯全球化的今天，人们对区域的关怀及用心反而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这是因为对于事物均物质化的抗拒，更有传统遗产的丧失也使人们本能地、自然地产生了危机感。

随着资源的逐渐减少，现实情况要求将过去空间进行再利用，为此，产业遗产再利用受到了城市建设者的关注。众所周知，历史建筑与近代产业保存方式分为两种：一种是静态式保存，即将建筑物保留后改为博物馆或其他功能之用；另一种，也是更为重要的是动态保存，就是将过去的功能作用转换成其他方式，赋予建筑物不同机能，为它们开创新的生命。以往，近代产业遗产之所以长期没有得到重视，多数都被弃置不用，是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它在它所处时代扮演的角色结束之后，自然就要被视为废弃物。虽占有空间却是无用的存在。随着对发挥文化产业经济潜力研究的深入及扶持政策的出台，地方文化遗产受到了高度关切。加之产业构造建筑现代化的提升、绿色环境时代的来临（重新审视和使用旧有资源），活用都市再生文化成为促进城市发展的重要课题。进而近代产业遗产也成为“被遗忘之地域文化资本”，复苏和活用近代产业遗产已成为创意城市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现今时代，被冠以“re”的语汇蔚为流行，Reuse、Recycle、Renewal、Rehabilitation、Repair……重新审视近代产业遗产地区资源也是这个时代潮流之一。前面曾提到，在历史建筑保存当中，可分为静态保存和动态保存两种。静态保存是将不再利用的建筑物，以历史纪念馆的方式加以保存，其明显的事例，就是日本明治村的迁移保存。让建筑物以拟人化方式诉说历史，这是将建筑物以曾经活跃的姿态加以保存，使其沉浸于过往时光中而得以延续。而动态保存则与之截然不同，它赋予了历史建筑新的角色，重新于现代中复苏，将仓库、银行大楼、工厂等转换改为餐厅、运动设施、舞台、办公室等再利用，这就是“re”。

现如今，产业结构的转变相当急遽。在全球化快速发展的今天，日本制造工厂也开始移转至海外，以往留存在桐生（群马县）、足利（栃木县）等地的纺织工厂的小片屋顶建筑，被改建成艺术工作室及时尚餐厅；淡路岛的纤维工厂，则灵活运用砖瓦壁面改建成宏伟的图书馆；金泽也将废弃的纤维工厂改成了市民的艺术活动据点。这些是以地区资源重新营造的幸运建筑，在原有机能已然消失的地区，重新注入文化、商业、观光及居住机能，使其成为当地创意产业的一部分。在目前使用的产业设备及建筑物大量走入历史的背景之下，对近代产业遗产的重新活用，无疑是创意特色城市建设的一个亮点。

日本近代产业遗产之所以得以保存和活用也有其制度的保证，这就是日本登录文化财产制度。以往制造业或是运输物流业当中的建筑物，虽然最初都是最优先最具效率地兴建完成的，但在建筑设计上却鲜少有优秀的作品，因而很难成为见证历史的建筑物，也因此，能成为重要文化财产的建筑物相当少，大多数都是因为在建筑史中缺乏保存意义而被拆除。登录文化财产制度的宗旨是积极地保存并加以活用建筑物，登录后的历史建筑，虽然并不能期待政府的支持，但由于登录条件较为宽松，只要能符合：①有助于国土历史景观者，②符合造型规范者，③难以重建者等条件，即可作为文化财产加以保护。这与重要文化财产制度有着相当大的差异。在转换并加以利用时，即使内部经过装修或改装，也都可以被认同。登录文化财产制度的实施，使许多历史并不久远的近代产业遗产得以再利用，并使其成为城市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工业遗产涵盖所有称之为近代工业的产业，如工业、林业、渔业、矿业、银行、百货公司、桥梁、机场、发电厂、港口等，范围非常广。在日本，由于近代产业遗产活用被视为地方资源再生，为此，人们对其寄予厚望。首先，人们希望通过它的活用发展观光旅游，提升地方经济；其次，人们希望通过保存和活用产业遗产，唤起市民对城市建设的关注度与参与意识；再有就是通过在学校进行“家乡历史教育”，加深学生的爱乡之情。以下就是取得上述经济、社会效果的实例。

日本港町位于JR线门司港车站（北九州岛市）附近，这里存留着许多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所建的近代建筑。门司港车站的木质复古屋顶，让人感觉充满怀旧情趣。大阪商船大楼、邮轮大楼、三井俱乐部、关税大楼、门司区官厅等，都是保存至今的近代建筑。门司港在二战前，一度超越神户、横滨而成为日本第一大港口。各式各样的公司商社及银行的近代建筑，也作为近代产业遗产留存至今。

门司，在日本经济高速发展时期，之所以在都市开发中被保留下来，是因为此地无缘新干线和高速公路等建设。在泡沫经济时期也没有过度开发，同样是因为没有特殊优越的地理条件，门司港车站周边被置于开发之外，但也因此使许多近代建筑群得以保存下来，而现今它已成为地区资源得到众人的羡慕，可谓历史的玩笑吧。

门司区开始以近代产业遗产受到众人瞩目，始于“门司港怀旧企划”。设计者是被称为门司港怀旧俱乐部的城乡建设NPOS，政府与市民合作共同运作其中。(www.daowen.com)

“门司港怀旧企划”始于20世纪80年代末期，同时进行着的还有历史性近代大楼的保存修复和临海水岸的整备。1988—2001年，约有600亿日元的公共投资。

与此同时，NPOS还举办了不少多姿多彩的活动，如与对岸下关市民团体共同举办的烟火大会，参加者到2001年时已超过了200万人次。同时建于门司港怀旧地区的饭店，客房使用率也不断提升。“门司港怀旧企划”，可说是灵活运用海港的自然条件及有关产业贸易遗产，创建文化创意城市的成功案例。

位于爱知县的“窑壁之乡”——濑户是一个制作陶瓷器具的小城镇，其山腹间有一条被称为“窑壁小径”的坡道，这里四季树木繁盛。沿着这条小径的屋舍壁面及外墙，都是使用制陶的废料（烧窑工具棚架、架版、钵盆等）或是烧窑破损的陶瓦碎片建造的。上了釉彩的各式几何图案镶嵌于其中，非常美丽。

居住于此的人们，平时对于窑壁之美，以及步行于小径时的美好感觉并没有留意，每天生活其中，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很难使他们换一个角度或观点重新审视这一切。但某天，前来度假的画家和摄影师造访了这个窑壁，他们或写生或摄影，以此为契机，透过外来者的视野，当地人重新发现了“窑壁小径”的美好。

视“窑壁小径”为地区资源，守护并培育它的创意城市建设由此展开。如针对造访濑户地区的旅客们解说历史的义工活动；“窑壁小径资料馆”的建立；宣传介绍该地文化历史风俗的社区报的发行；以及当有住户要建筑外墙时，尽力说服其建造成窑壁风格等。正是通过上述行动，以产业遗产“窑壁小径”为契机的文化创意城镇建设也由此展开，在孕育地方特色的同时，也在其周边形成了新的社区关系。

总之，历史建筑的保存，对当地而言是可产生相当大的经济效益的方式。在日本的东京、大阪等地区，建筑公司很容易接到地方上修复建筑物的工程，与其说是重建，不如说是重新活用产业遗产，让城市获得新生。

当然，一般性的产业遗产与其他历史建筑相比，更加难以保存及活用，其中面临着多方面的挑战：①矿山及工厂、港湾设备等，大多远离市中心区；②主体建筑区域四周，次级建筑较多，在保存上不易受到整体的关注与规划；③属于工厂、仓库等的大型建筑较多，修复预算成本也较高；④许多建筑是由于经营失败而成为产业遗产的，有如成立该地产业的“经营败北纪念碑”，这对于所有者来说，往往存在无法接受其成为保存遗址等各种认同问题。因此，为促进产业遗产的保存及活用，完善的政策性支持还是相当重要的。

[1]林炎旦．文化创意产业国际经典论述[M]．台湾：师大书苑有限公司，2010.

[2]黄磊．城市社会学视野下历史工业空间的形态演化研究[D]．长沙：湖南大学，2018.

[3]饶丹．中日美术教育的比较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18.

(1)张暄（1963— ），女，本科，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外国所副研究员，研究方向：外国城市、日本城市建设和日本城市问题。原载《城市建筑》201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