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永远猜不到谁会是你的福星。为威尼斯重振东地中海贸易助力的,竟然是它的老对手土耳其和新对手葡萄牙。
葡萄牙之所以能将威尼斯赶出香料市场,靠的不是它的商业竞争力,而是用武力阻断了威尼斯的进货渠道。
事实上,从里斯本运到安特卫普市场的香料,其高昂的价格正如威尼斯人所形容的那样违背了贸易常识。葡萄牙国王的商业逻辑和操作,与埃及苏丹如出一辙,垄断货源,就是为了抬高价格以获取更大的利润。
这种做法,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是行得通的。德国、法国、英国的商人就是因为没有其他卖家,才不得不以高价购买葡萄牙的香料。然而,购买力并不如葡萄牙所预期的那么理想。其实,就算是购买力增大,葡萄牙也没这个能力满足市场的需求。这是因为葡萄牙的香料贸易,形同国有企业的模式。也就是说,利益越赚越多的,始终只有国王一个,其他人都是国家公务员。所以,一旦遇到有效运用资本的问题,国有企业的所有的弊端即刻暴露无遗。
而另一方的威尼斯,传统上就是一个非万不得已,绝不企业国有化的民族。虽然获取商业通路,需要仰仗海军及外交等国家力量,但买卖商品,完全属于个人的行为。就像走固定航线的商船,船是国有的,但每次出海,都是以竞标的形式,租用给个人。甚至国家银行,也一直到16世纪末才设立,而且担任银行总裁的并不是国家公务员,而是三年合同制的经理人。在威尼斯,国民个人之间的竞争异常激烈,但作为国家整体,却上下团结、一致对外。
总之,威尼斯与葡萄牙两国的商贸观念相差甚远。威尼斯希望通过稳定合理的价格,来延续并扩大市场,因此需要持之以恒的国家方针和个人的自由竞争。而葡萄牙人只是想方设法干掉对手,然后牟取暴利。香料贸易原本就利润丰厚,现在葡萄牙的路线少了层层中间商,就算是有海路遥远的风险,成本依然很低。可是葡萄牙人却以惊人的高价销售,难怪当时的威尼斯商人指责说他们牟取暴利。
编年史作者、银行家的吉罗拉谟·普留利等悲观派在达·伽马发现新航线时曾经预言威尼斯的经济将在葡萄牙人的挑战之下崩溃。这是因为他们做了换位思考,如果是威尼斯发现了新航线,葡萄牙的经济一定会崩溃。
按照这些悲观派的思路,葡萄牙在封锁红海断绝威尼斯进口路线的同时,会系统性地降低非洲航线的成本,再加少了中间商的费用,可以低廉的价格销售产品。就算是威尼斯重振地中海贸易,在价格上也无法和葡萄牙竞争。
现实主义者的错误,就是以为对手会和自己有同样模式的思维和行动。当然,这次错估葡萄牙,对威尼斯而言是犯了一个愉快的错误。
葡萄牙是否能垄断香料市场,取决于他们封锁红海的军事力量。因此,任何军事上的威胁,都意味着对垄断体制的威胁。土耳其在1516、1517年相继征服了叙利亚和埃及,这个比过去的马穆鲁克王朝更强劲的对手,让葡萄牙绷紧了神经。虽然威尼斯并不乐见宿敌的势力不断扩大,但土耳其牵制住葡萄牙,却让威尼斯有机会振新地中海贸易。
土耳其征服叙利亚和埃及,是为了控制麦加,在宗教上也成为伊斯兰世界的领袖。完全掌控红海地区,当然就成了它的主要目的。土耳其派精锐部队常驻红海入海口的亚丁切断了葡萄牙原本就不算完整的红海封锁线,红海通商路线,得以被再次开启。
葡萄牙与土耳其的争斗不仅在红海,为了保证印度洋的制海权,葡萄牙与波斯王联手共同对付土耳其。葡萄牙虽然因此掌控了波斯湾,但作为与波斯王的交换条件,葡萄牙必须将印度运来的相当一部分香料由原先的非洲航线改为经霍尔木兹海峡,在波斯卸货。
经由波斯湾运送的商品,集散地在巴格达。在这里集中的香料,大多会运往需求量大的地中海流域。即使国与国对立,商人们在赚钱问题上,还是很有共识的。结果,葡萄牙千辛万苦运来的香料,有一部分就这样去了阿勒颇和大马士革,而在那里等候的正是威尼斯商人。威尼斯政府在得知波斯线路重开之后,立刻在阿勒颇设立了与亚历山大规模不相上下的商馆。
葡萄牙人帮忙的事情还真不少,其公务员的走私行为也让威尼斯从中得利。葡萄牙的船长、船员们一向不满国家拖欠他们的薪水,土耳其的出现,更增大了海上的风险,不能准时拿到薪水使得船长和船员们的负担变得日益沉重。于是,船员们将一部分货物偷偷卖给穆斯林,货物通过红海,最终又落入威尼斯人的手中。
成功救活地中海贸易的威尼斯人降低了香料的价格。那些带着本国产品去安特卫普换取香料的欧洲各国的商人,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威尼斯市场。眼看着情况不妙的葡萄牙这才急着调整价格,但受制于其商业模式,实施得并不顺利。
中间商多,是地中海贸易的一大特点。这意味着上、下家之间距离较短,风险相对较低。但如果遇到中央政府影响力不足,地方土豪各自为王,设立层层关卡、随意征税,商品就不可能在低价位销售。相反,如果是中央集权的国家,那些非法的苛捐杂税便会减少,流通成本因此降低。与从前的马穆鲁克王朝相比,土耳其是一个中央拥有绝对权力的国家,这对贸易商们当然是件好事。而葡萄牙由于运输航线漫长,途中会遭受这样或那样的损失,这也是他们无法大幅降低香料价格的原因之一。
从1517年起步、1530年进入正轨的威尼斯的地中海贸易,发展到1550年前后,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半个世纪前那段黑暗的日子恍如隔世。
从麦加出发的由20万商人和30万头骆驼组成的超大商队,仅为红海商路,就带来了3万吨—4万吨的香料。威尼斯的香料市场又完全回到了达·伽马发现新大陆之前的情形,当然,在数量上也远远地超过了里斯本。胡椒交易活跃,意味着其他商品的流通性同样向好。在这个时期,一些需求量大的产品威尼斯已经可以在本国生产,迄今为止对工业的投资,终于有了回报。而其对手葡萄牙,不仅没有发展工业,甚至连国家的独立都岌岌可危。1580年,葡萄牙被西班牙吞并。
话说回来,虽然葡萄牙没能够长期垄断香料市场,但威尼斯独占市场的风光也不再来。16世纪中叶,波斯、红海、非洲三条通商线路并存。保留非洲商路是因为一旦与土耳其开战,波斯和红海商路势必瘫痪。所以,威尼斯以采购香料专用的形式,维持着非洲线的运转。
在地中海贸易正式复兴之前,为保护地中海贸易,威尼斯政府曾在1519年出台法律规定,从里斯本采购的香料要比来自东方的多支付3%的关税。这条法律在1570年被废除。1570年是土耳其进攻塞浦路斯的一年,翌年,1571年则是勒班陀海战发生的一年。
1580年吞并了葡萄牙的西班牙帝国,在国王菲利普二世(Philip II)的统治之下,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版图包括被称为新西班牙的墨西哥、南美洲、非洲沿岸以及以国王名字命名的菲律宾群岛附近的部分南亚地区。在欧洲部分,西班牙不仅拥有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Habsburg)的支持,而且掌控了意大利半岛的南部和北部,立王储代理统治。那个时期的西班牙拥有史上最强的陆、海军战斗力,被称为日不落帝国。整个世界能够和菲利普二世一比上下的,唯有土耳其的苏丹。从爱尔兰到东欧、多瑙河、地中海、波斯湾、苏门答腊,都是两大势力较量的战场。
从1530年开始,土耳其开始着手苏伊士运河的建设。他们和欧洲人一样,也燃起了对亚洲的野心。和当初威尼斯人企图打通运河不同,土耳其已经控制了埃及,因此没有来自外部的压力,成功与否,只看土耳其的决心。
威尼斯对此事非常关注,甚至派间谍打进内部,查探进展情况。威尼斯和土耳其开凿苏伊士运河的目的不同,前者为了商业,后者为了军事,但都迫切需要利用地中海通往印度洋,在这一点上双方的利害关系一致。不过,土耳其人在年底中止了运河建设,因为与波斯打仗需要资金。
土耳其重新开始运河建设是在1586年。那一次的进展速度比较快,但再度因对波斯的战争而中断。
就在差不多的时候,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为了筹集经费建设殖民地,向威尼斯政府提出一个建议,他希望通过非洲航线振兴香料贸易。因为精明的威尼斯人在复苏地中海贸易的同时,导致了非洲航线的衰败。
西班牙国王于1584年正式提出的方案,详细如下:
抵达里斯本的所有香料,交由威尼斯独家销售。
国王保证每年从非洲运来的香料总量,不低于三万吨。
给予威尼斯低于他国的关税优惠。
从里斯本到威尼斯的运输船,由西班牙舰队护送至西西里岛。
威尼斯向国王支付的手续费,只需要支付1/3的现金,剩余金额分6个月付清。
其实早在5年之前,威尼斯就觉察到国王的这份心思,但正式提案的魅力,还是超出了想象,让他们感到难以抗拒,不过还是不敢贸然答应。政府指示“通商五人委员会”严格检讨提案的风险性,在委员会得出结论之后,元老院又进行了数次谨慎的商议。
提案中最没有问题的是由西班牙舰队护送威尼斯商船至西西里岛。威尼斯在西地中海的军事基地网,原本就不如东地中海一带来得完备,能省去舰队的护卫,当然是再好不过。
第二个魅力是关税的减轻。当时威尼斯向土耳其所缴纳的关税,远高于土耳其同盟国的法国。(www.daowen.com)
然而,提案中也存在着大量不确定的因素。首先,仅靠非洲航线,是否能承载如此庞大的香料数量。对于威尼斯人的这个疑问,西班牙国王对威尼斯大使肯定地回答道:只要威尼斯的财力、造船以及航海的技术,投入西班牙的航海事业,便能解问题。国王的言下之意,只要威尼斯愿意接受西班牙的军事保护,市场可以扩展至亚洲,甚至新大陆。这对威尼斯无疑是一把双刃剑,接受西班牙保护,意味着独立的主权受到撼动。
许多历史学家都将这件事视为万事开头难的好例子。有人批评16世纪的威尼斯人缺少他们祖先的进取精神,12世纪时威尼斯因为加入了拜占庭帝国的伞下,才得到了发展。而进取心的缺失正是导致威尼斯衰败的原因。
不过在我看来,互惠互利关系的成立,必须得保证提供对方最需要的东西。拜占庭帝国给予威尼斯零关税的优惠,威尼斯则以海军保护回报。而威尼斯能够给西班牙的财力、商业、造船、航海技术,没有一项是西班牙必不可缺的,这些只属于锦上添花。一旦专制君主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找在这些方面并不逊色于威尼斯的热那亚代替。
就算所有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双方的商业合作一旦开启,威尼斯就不得不放弃东地中海的贸易。否则,加上地中海线路采购的香料数量,势必会供大于求,导致胡椒价格暴跌,影响整个香料市场的经济。何况,谁也无法保证可以彻底阻断通过红海或波斯湾进口的香料,葡萄牙的失败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威尼斯就算是垄断了里斯本的市场,它原本在东地中海贸易的地位,很快就会被其他国家取而代之。
地中海市场对于威尼斯而言,不仅只是香料的进口地,同时也是销售德国、意大利以及本国产品的重要出口地。居住在大马士革、阿勒颇、亚历山大、开罗这4个城市的威尼斯人家庭,多达4000户以上,他们早已在东方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虽说1204年的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威尼斯举国投资成功获利,国家得到了飞跃性的发展,其实即便那一次的投资失败,损失也是有限的。更何况,菲利普二世提出合作建议时,正是连接地中海与红海的运河计划可能实现的时期。
威尼斯政府拒绝了西班牙国王的建议,他们的决定纯粹出于经济上的理由,从这一点来说是明智的。
在遭到威尼斯拒绝之后,菲利普二世又陆续向米兰、佛罗伦萨以及热那亚的商人提出了相同的方案,结果一律被拒。
直到1586年,合伙人总算出现。这是一个以富格尔家族(Fugger)为首,由德国、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意大利人共同出资,为香料生意特地创建的国际投资公司。最大的股东是富格尔,公司在安特卫普、吕贝克(Lubeck)、米特尔贝格(Mittelberg)、汉堡、威尼斯都设有分支。
1591年,商业活动正式运作,大量的香料抵达吕贝克和威尼斯。起步相当不错的生意,没多久便出现了停滞的情形。主要是因为在三年前的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大败于英国,气焰高涨的英国海盗比以前更为猖獗,不仅是大西洋航线,甚至连非洲航线的安全都受到威胁。受此影响,经由里斯本销售的胡椒价大大高于威尼斯市场,就连富格尔公司的股东们都承认从威尼斯采购更符合经济利益。他们原本是卖香料给里亚尔托市场,结果反倒成了买家。
西班牙国王与德意志商人垄断香料市场的野心,因17世纪初期英国和荷兰的崛起,终于化成一团泡影。这就是威尼斯人决定抽身离去后事态发展的结局,没有任何人对他们当时的拒绝表示异议。
威尼斯的香料市场受到致命性打击,是在进入17世纪之后。在那个世纪的上半叶,荷兰人将盛产香料的摩鹿加群岛(Moluccas)变成了自己的殖民地,做到了当年葡萄牙人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们不是通过封锁通商路线,而是用直接统治产地的方式,来掌控香料市场。威尼斯的衰退并非因为落后于大航海时代,无法因应殖民帝国的崛起,才是他们走向末日的第一步。
面对大航海时代的挑战,香料贸易无论如何还是支撑了一个多世纪。但有些商品却很快便败下阵来。
首先是糖。中世纪时糖的主要供货源,来自威尼斯人在塞浦路斯岛经营的大农庄。1470年左右,葡萄牙人发现了马德拉群岛(Madeira),他们使用大量的奴隶和燃料在当地进行甘蔗的栽培。进入西欧的马德拉产的蔗糖,对市场造成了严重的冲击。1490年,也就是达·伽马发现新大陆的10年之前,威尼斯与安特卫普两地的蔗糖批发价只有以前的1/3。之后,当马德拉群岛的生产成本节节攀升时,巴西出现了。
砂糖市场的失利,对威尼斯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1489年和平合并塞浦路斯后,威尼斯便计划大规模地振兴制糖业。所幸,他们立即把塞浦路斯改成了棉花种植地。当地原本就生产棉花,所以只是将生产重心从砂糖变成了棉花。
塞浦路斯的棉花生产量很快就增加了三倍。时值德国棉纺织业兴起,所以原料不愁销路。1571年塞浦路斯岛落入了土耳其手中,但土耳其人不擅长经营。在整个16世纪,塞浦路斯岛的棉花,始终是经里亚尔托市场的威尼斯人之手销售的。至于新大陆的棉花进入西欧市场,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威尼斯不生产仅做转手贸易的染料,也是不得不退出市场的商品之一。这是一个伴随着纺织业的日益发展,需求量在西欧市场不断上升的商品。
染料中需求最大的是红色,它是从寄生在希腊橡树、山毛榉上的虫子身上提取。几百年来,一直是由威尼斯从希腊、克里特岛进口,在西欧销售。进入16世纪后,人们发现一种叫“布拉吉莱”(Brasile)的树也可以提取红色染料。这种红色的树木产自南美,其中巴西是最大的产地。巴西国家的名字就是源自这种红木。16世纪下半叶,巴西生产的染料,垄断了整个西欧市场。
白银和黄铜(铜锌的合金)也是从市场败退下来的商品。它们的主要产地是德国和匈牙利,以前一直都是集中在威尼斯市场交易。威尼斯商人将其中的一部分运到以突尼斯为主的北非地区,与穿过撒哈拉沙漠而来的商人交换黄金,剩余的部分则是经过埃及,去往印度,以换取香料。这种贸易形式,直到葡萄牙人从非洲直接带来了黄金之后,仍然持续了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只要从北方产地过来的白银集中在威尼斯,威尼斯商人就有机会将它们销往南方或东方,继续赚取利润。可是,自1580年开始,大量来自美洲的白银将德国银逐渐逼出市场。美洲白银的进口量在1590年到1600年之间,达到了高峰。威尼斯再也不是白银的重镇,市场转移至安特卫普。
美洲白银的大量出现,不仅把威尼斯挤出了白银市场,也导致西欧严重的通货膨胀。从1350年到1520年前后,金银的价格几乎没有波动,金币的含金量保持稳定。直接用于交易的银币的含银量多少有降低的迹象,却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化。
到了16世纪末,变化突然增剧,波动前后的国家财政的数据差距甚远,简直没法做对照比较。当时做数据统计的只有威尼斯一个国家,如果其他国家也有统计的话,想来情况也差不多。
1455年——1达克特金币=124苏尔多银币
1515年——1达克特金币=124苏尔多银币
1593年——1达克特金币=200苏尔多银币(含银量减少近2/3)
威尼斯1500年的国库收入为115万达克特,1570年则超过了200万。这个数字,既是16世纪的威尼斯经济不落反升的最好证据,也显示了美洲白银的流入所带来的通货膨胀,对保持了近300年稳定的经济的冲击。
有失必有得。威尼斯在失去部分传统商品市场的同时,也开辟了新市场。当然除了从砂糖变成棉花之外,他们还找到了其他的替代商品。
传统的历史学家们,大都将威尼斯衰败的原因,归结于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和土耳其帝国的强大这两点。不过,正如香料市场的变迁一样,这两大要因带给威尼斯经济的并非全是负面的影响。
首先,随着新航线、新大陆的陆续发现,威尼斯长年的竞争对手热那亚人(热那亚作为国家已丧失了独立性),以及逐渐成为新对手的葡萄牙、西班牙,都将注意力从地中海转向了大西洋、印度洋和太平洋,让原本就在地中海贸易中处于优势的威尼斯,有了更多的机会。再加上西欧工业的发展,带来了商品交易的活跃,为大洋贸易与地中海贸易提供了一个两者共存共荣的空间。
其次,土耳其帝国的兴盛,对威尼斯威胁虽大,但也有积极的一面,帮助威尼斯重新收复了香料市场的失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1453年拜占庭帝国灭亡时,君士坦丁堡的人口在10万左右,到1580年已增加到70万之多。帝国鼎盛时期首都人口的增量,意味着财富也在不断地积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土耳其人对那些自己无法生产的商品的需求日益增大,这些商品中包括了威尼斯生产或者是中介的商品。
不仅是土耳其人,因工业发展而逐渐富裕起来的西欧人,开始购买越来越多的非生活必需品。
东、西两方国情虽然不同,但对物质的需求一并上扬,而且还能保证供给。东方由于是强大的专制君主统治的国家,流通过程简单、安定。而西方则是因为产业的发展。在供方和需方都富足的情况下,交易的胜负,便取决于对市场动态的判断力和迅速且有弹性的行动力。在这两方面,威尼斯人从来都是佼佼者。
丝绸,是需求量暴增的产品之一。大量的丝线从波斯运集到阿勒颇,然后经威尼斯商人之手,运往德国位于法兰克福、科隆的丝绸产业中心。在那里制成的成品,再循着原料运来的反向路线,回到东方。不过,大多数成品的终点站不是波斯,而是君士坦丁堡。威尼斯的丝绸产业也很活跃,有关这点我会在稍后展开。威尼斯使用的丝绸原料并非来自东方,而是产自北意大利的一种更为轻柔的丝线。制成的成品同时出口东、西两方。
除了丝、棉之外,16世纪时需求激增的还有葡萄酒和葡萄干。玛尔维萨的葡萄酒,在当时的地位相当于今日的香槟。其主要产地是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玛尔维萨以及威尼斯移植成功的克里特岛和塞浦路斯。玛尔维萨葡萄酒向来是英国上流社会的所爱,但因为价格昂贵,需求量一直有限。随着航运风险的减少和生产效能的提高,在15世纪末时,威尼斯成功地将南安普敦的批发价降到原来的一半,市场的购买量自然增大。
葡萄干原本是威尼斯商人去希腊各个产地收购的。自从他们有计划地将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西端的扎金索斯岛(Zakynthos)开发成供货产地之后,生产量得到大幅的提升,价格也逐渐下降。葡萄干主要销往英国。不过,究竟是英国人爱吃的鸡蛋布丁和磅蛋糕(Pound cake)中必须加葡萄干,威尼斯人因此增量生产以降低价格,还是威尼斯人卖的葡萄干便宜,英国人才放进了甜食,这个因果关系,我倒是没有调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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