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航行记录:沿亚得里亚海一路启程直至奥特兰托海峡

航行记录:沿亚得里亚海一路启程直至奥特兰托海峡

时间:2023-07-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们被告知将在波雷奇停留到周六。6月14日,抵达了达尔马提亚地区的扎拉。附近海域多暗礁,继续航行会有危险,船长决定抛锚。亚得里亚海及其周边6月19日,为了补给淡水和食粮,船会在科尔丘拉岛停靠至正午。6月20日,全体乘客上岸。船行至距离拉古萨200海里左右,进入奥特兰托海峡。和约中规定,当土耳其军队要求停船时,威尼斯必须服从命令。

航行记录:沿亚得里亚海一路启程直至奥特兰托海峡

过完6月1日的基督圣体节之后,朝圣船的周边随即热闹了起来。一批批的行李被运上船,开船日定在6日。桑多·布拉斯卡也不时地来码头看热闹,他发现这次有90人乘坐“孔塔里纳”号前往圣地,其中包括他的主人米兰公爵的伯父日内瓦主教,以及列曼主教和4位英国贵族等高贵人物。那位令符腾堡伯爵犹豫,不知是否该推荐他去朝圣的多明我派修士施密特也在同一条船上。

在那一次的朝圣中,有三位朝圣者旅行日记留存了下来,一位是桑多·布拉斯卡,一位是修道士施密特,还有是一位法国的无名氏。

(以下叙述为桑多·布拉斯卡的视角)

6月6日,早晨6点,在码头上送行的人们的目送之下,“孔塔里纳”号离开了港口。海上微风徐徐,船长下令三根桅杆上都挂起船帆。不久,海天交界的水平线上出现了伊斯特拉半岛的山影。伊斯特拉半岛属于威尼斯共和国的领土,拥有波拉和波雷奇(Parenzo)两个优质的港口。下午4点左右,船行驶了大概有90海里,大家都相信今天能够抵达波雷奇。

不料,风向突然转成西罗科风。这股从东南方向吹来的逆风,让原本一路乘风破浪的航船,顿时变得举步维艰。

6月7日,依然刮逆风。船只能顶着逆风迂回航行。傍晚时分,朝圣者们齐声合唱圣歌,水手们也随声应和。

6月8日,早晨5点,航船总算靠近了波雷奇港。水手们迅速降下船帆,划桨手们全力以赴地将船划进了港口。

我们被告知将在波雷奇停留到周六。虽然淡水和新鲜食品的补给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但是不少朝圣者因逆风航行而感到不适,需要调整休息几天。不需要休养的人则利用这个机会参拜了航海者的守护神圣尼古拉教堂。本人桑多·布拉斯卡也加入了参拜者的队伍。

6月10日,傍晚时分,船离开了波雷奇。夜里,船靠划桨前行。翌日早晨,终于升起了船帆,刮的还是逆风。整整一个晚上,不知有没有走出40海里。

接近中午时分,一位划桨手的身体出现了状况。据说他的妻儿死在了威尼斯的隔离医院。他似乎染上了黑死病,很快就不行了。海葬亡者之后,船长和朝圣者们一起举行弥撒,祈求上帝保佑,不要被传染上黑死病。

6月14日,抵达了达尔马提亚地区的扎拉。这里面向大海,四周环绕着坚固的城墙,非常气派。它曾经被匈牙利国王统治过一段时间,如今再次成了威尼斯的领地。从海上眺望这座雄伟的城市,朝圣者们无不为之感叹,大家都希望能上岸参观。然而,扎拉的威尼斯代理长官却以船上可能有黑死病的理由,拒绝旅客上岸,连船长也未被获准上岸。

刮起了顺风,船继续前行。傍晚,从船的左舷方远远望见斯帕拉托城。无数的海豚围着我们的船,乘客们纷纷涌上甲板观看这珍奇的景象。水手告诉我们,这是幸运即将降临的前兆。但愿如此。

波雷奇(随朝圣者同行的素描师、木版画)

6月16日,太阳升起后,发现船的前后方聚集了比昨天更多的海豚,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沉入海中,着实可爱。就在距离莱西纳岛只有5海里的时候,又刮起了西罗科风(东南风)。附近海域多暗礁,继续航行会有危险,船长决定抛锚。乘客们下船,有人在海礁间戏水,有人在附近采集香草,享受岸上的时光。

6月18日,风向改变,升起船帆,沿着莱西纳岛航行。顺风时须尽量赶路,船没有停靠莱西纳的任何城镇,直到日落后抵达科尔丘拉岛。

就在靠港收帆时,发生了事故。收帆时,应该一面慢慢降下帆桁,一面折起帆布,但这次因为水手动作过猛,帆桁砸到了站在下面帮忙折叠帆布的弓弩手的头上。事情发生以后,船长严格指示,当船进港或遇到风向转变,需要升、降船帆时,乘客们必须集中在船尾安全处。类似的不幸事件,再也没有发生。

亚得里亚海及其周边

6月19日,为了补给淡水和食粮,船会在科尔丘拉岛停靠至正午。我们利用这段时间,拜访了镇上的圣方济会修道院。院长虽然已经70岁,但身体健壮,精神奕奕。他曾经长期旅居耶路撒冷,给了我们这些朝圣者很多鼓励。接近正午时,修道院长亲自驾驶小船送我们回到加莱船上。

海面上吹起了凉爽的波南脱风(西风),晚上9点左右便抵达了距离科尔丘拉70海里的拉古萨。

6月20日,全体乘客上岸。拉古萨是一座景色优美、防守坚固的城市。它位于两座山的山谷之间,两面依山,两面临海。铺着石子的街道,非常美丽,感觉有点儿像威尼斯。

我们参观了街上的大教堂,建筑虽然不大,却很精美。教堂中陈列着许多银制镀金的圣像,显示了这个城市的富足。圣遗物也很多,被安放在银制的供桌上。拉古萨是一个共和制的独立国家,但他们现在必须要向匈牙利王、那不勒斯王和土耳其的苏丹缴纳年贡,据说一年的总额是2.5万达克特。

6月21日,黎明之前,全体人员在船上集合。海上吹着对航行绝好的西风。离开拉古萨之后,风越来越强,仅靠中央桅杆的一张大帆,船便像箭一般地飞快地掠过了卡塔罗、布德瓦(Budua)、安提巴里(Antibari)等威尼斯领地,已经归属土耳其的斯库塔利地区那些高山也渐渐从视野中消失。至深夜,大概航行了250海里。

6月22日,晚上继续航行。在天亮前两小时,风速开始减弱。三根桅杆上都挂起了帆。在太阳升起之时,抵达都拉佐。这里也是威尼斯的领地,不过归阿尔巴尼亚地区管辖。都拉佐是一座古老的城镇,是古罗马时代建设的埃格纳提亚大道的起点,衔接着以布林迪西为终点的阿皮亚大道。从埃格纳提亚大道可横穿希腊,当年尤里乌斯·恺撒、布鲁图都是由此向东行军。

正午过后,停了一阵子的海风再次吹起。感谢上帝,是西风。水手们立刻升起所有的船帆。船沿着土耳其领地的发罗纳左岸一路南下。发罗纳是土耳其最西端的基地,那里停泊着上百艘战船。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心中祷告,希望风刮得再强劲一些。船行至距离拉古萨200海里左右,进入奥特兰托海峡。一路至此,是在被称为“威尼斯湾”的亚得里亚海中航行,之后就是伊奥尼亚海了。

就在接近黄昏、改吹西南风之际,两艘土耳其的帆船从发罗纳方向渐渐朝我们的船逼近,所有人都惊恐万分。威尼斯与土耳其之间有和平条约。和约中规定,当土耳其军队要求停船时,威尼斯必须服从命令。遇到这种情况,有和约在身的威尼斯人也许没事,我们这些非威尼斯人可不在保障范围之内。虽然阿戈斯蒂诺船长承诺会保证乘客的安全,大家还是忐忑不安。倒不是威尼斯人的话不可信,而是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些穆斯林究竟在想些什么,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所幸,海上及时地吹来西罗科逆风。“孔塔里纳”号被风推着朝意大利方向移动。土耳其人操控船帆的本事不如威尼斯人,他们的船没有往西,而是被吹到西北面去了。眼看着越漂越远的土耳其船,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胸前画十字感谢上帝。

6月23日,恼人的逆风依旧。船在后退,从水平线上竟然可以看见意大利的群山。水手们吃力地操控着船帆,结果又被吹向东面,回到了距离发罗纳30海里之处。我们乘坐的是加莱船,船高近似于帆船,因此受风的阻力也大。正逢施洗者圣约翰节的前夜,全体朝圣者向圣约翰祷告,愿他能保佑我们不受异教徒的攻击。

6月24日,夜半时分,也许是圣人听见我们的祷告,改吹东北风。次日早晨,船已经接近科孚岛,从这里开始就是希腊了。最重要的,是这里属于威尼斯的领海,风向转顺。

不久,负责近海警备的威尼斯加莱军船向我们驶近。依照惯例,引导我们的船前往科孚岛的港口。夜晚,抵港。

这里不仅是威尼斯共和国的一个海军基地,也是负责附近海域防御的海军舰队司令部所在地。港口整齐地停泊着22艘加莱战船。

舰队总司令维克多·索拉佐(Victor Sollazzo)似乎并不赞成我们继续前行。他为我们能够毫发无损地通过发罗纳外海感到侥幸。因为就在不久前,土耳其刚派出64艘战船北上去增援发罗纳防守舰队。另外,由350艘战船组成的土耳其舰队,自上一年的12月开始,向罗德岛发起攻击。总司令虽然没有强迫停止旅行,但他建议我们最好认真商议。

回到船上后,大家进行了一番讨论,最后由个人自行决定是否继续前进。日内瓦与列曼的两位主教决定中途折返,另外还有20位朝圣者也决定就此止步。

我已习惯了旅途,而且很少晕船。更何况回路未必安全,旅费又已支出,所以决定相信神的慈悲,继续这趟旅程。既然能躲过发罗纳的危险,或许也能够避开罗德岛的危险。不过,船上还是有1/3的朝圣者放弃了前行。

我们向索拉佐总司令报告结果,他要求继续前行者在科孚岛等待7天。因为从克里特岛开来的加莱船即将抵达,等听完他们的报告后,再做出港的决定。

克里特岛来的船于6月30日抵达。他们带来一个消息,在罗德岛外海附近,两艘威尼斯船因没有听从土耳其降下船帆的要求而遭逮捕,不过随即就被释放。闻讯后,阿戈斯蒂诺船长和我等朝圣者决定向东进发。

由于发生了不少事情,没有余暇观赏风景。科孚岛是一座风景优美的岛屿,四处开满了鲜花,茂密的冷杉树勃勃生长,延伸至海滩。它让我想起了米兰的科莫湖(Lake Como),时不时会将此地当成故乡

7月1日,众人向神祈祷保佑平安,从科孚岛北端的港口起航。从海上眺望高高矗立于岩石之上的雄伟的城堡,威风凛凛,犹如凌驾于大海之上,不愧为威尼斯重要的基地。三艘加莱船从港口引导我们行至三海里之外的外海。风力微弱,当我们通过30海里远的科孚岛南端时已经入夜。

7月2日,午夜之后,风力增加。船以每小时15海里的速度前行,至清晨大约已开出100海里。凯法罗尼亚岛(Cephalonia)从我们眼前飞快地掠过,那里曾经是威尼斯的领地,8年前归属土耳其。紧接着,赞特岛(Zante)也从左舷侧一望而过,这个岛目前还属于威尼斯。一路顺风顺水,到黄昏时,已经驶出约220海里。

7月3日,一整天未遇劲风。船沿着伯罗奔尼撒半岛南下,行至傍晚只航行了80海里。

通过近一个月的船上生活,我发现乘客们的情绪完全是随着船速上下波动。顺风满帆、船如飞箭时,众人心情开朗,相互包容、友爱,也没有人抱怨食物不好。大家在甲板上学习水手行走的姿势,享受着海上的时光。

可是,一旦风向逆转、风力减弱而影响船速,或者强风吹击,导致船身颠簸,乘客们立即变得烦躁不安。有人怀疑早餐供应的玛尔维萨葡萄酒是假的,有人不满备餐的速度太慢,甚至有人竟然指责水手偷了他带上船的母鸡生的鸡蛋。

其实,这种时候应该安静地思考,或者弹弹鲁特琴(Lute)、阅读书籍来度过。可惜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船顺时,亲如兄弟;不顺时,翻脸成仇。所幸,还是有不少学识之人。他们之间保持着良好的交流,常常交换各自的经验,谈些熟悉的话题。如果将这些谈话汇总起来,定是一本精彩的书籍。

地中海周边

7月4日,早晨8点,总算到达了莫东港。莫东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最南端,它与附近的科伦是威尼斯重要的基地,被称为“威尼斯共和国的双眼”。从地中海开往黎凡特(Levant,即东地中海)的船只,来或去都必须在此地靠港。“孔塔里纳”号会在这里停泊两日。

这座港口小城建造于平地之上,坚固的城墙环绕四周。无论是码头的建造,还是修船厂的设备,都相当完善。港口建有长堤以抵挡外海的侵袭,可供百艘船只避难或等候顺风。堤防上设有很多的风车,可以用来磨小麦粉。城中的防卫似乎固若金汤。这里与土耳其的领土仅3英里(约4.8公里)之隔,自然是需要做好万全的措施。这里由威尼斯元老院选出的代理长官负责治理。(www.daowen.com)

7月6日,黎明之前,划船离开港口后,立即升起了船帆。海面刮起屈拉蒙塔那风(北风)。虽然算不上是顺风,好在威尼斯水手操舵技术娴熟,没有人晕船。一天一夜,大概航行了130海里,航线为东南方向。

7月7日。接近正午时,船经过切利戈岛(Cerigo),据说这里是引发特洛伊战争斯巴达王后海伦的故乡。在古希腊诗歌中,海伦就是在附近的吉切里咯小岛上举行献祭仪式时被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拐走的。我们的船也从吉切里咯岛经过,现在是一个无人岛。

船继续向东南方航行了一阵之后,依稀可见东地中海最大的岛屿克里特岛的西端。这座岛自1204年以来一直是威尼斯共和国的领土。最上等的葡萄酒玛尔维萨便产自此地。这里还盛产小麦,以人口众多、要塞坚固闻名。其中,首府干地亚(Candia)、西部的干尼亚(Canea)及其东面的雷提莫(Retimo)和最东边的史宾纳隆加,向来以攻克不破著称。

从右舷眺望着克里特岛的远山,至翌日清晨,船行百海里。

7月8日,划桨与船帆交替使用,一昼夜又航行了100海里。

我们乘坐的大型加莱船,左舷和右舷都有长形的木椅。每张木椅上坐着三位划桨手,人手一桨,俗称“特雷米”。起风扬帆时,划桨手可以休息。由于船桨是固定在木椅上的,从船头眺望,整艘船宛如张开翅膀的大鸟。船在出港时依靠船桨划行,即使是顺风也如此。

船帆是被称为拉丁帆的三角帆,架在三根桅杆上。根据风向,需要不断地转换帆的方向,或因风力大小,更换尺寸、厚薄不同的船帆,驾驶这样的船是一项很辛苦的作业。三角帆没有固定于桅杆之上,因此每次交换船帆,都得升降桅杆。

如果使用四角帆,则可省下这些功夫。帆桁固定在桅杆上,只需要根据风力的强弱,调整船帆的宽窄。既然如此,那为何不选用四角帆呢?主要是因为它有在逆风中无法前行等缺点。地中海风向多变,即使遇上顺风,时间也持续不长。在逆风中航行,还是可以迂回前进的三角帆有利。

此外,带船桨的加莱船,比仅依靠帆的帆船要好得多。如果没有海风,船在茫茫大海上随波逐流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7月9日,清晨时分,我们的船距离克里特岛的首都干地亚大约4海里。克里特犹如一艘长船,干地亚正好位于它的中间地带。船长下令降帆、抛锚,派书记官坐小船前往港口报告说船上乘客和船员无人染上黑死病,并向港口官员申请登陆许可。

过了一会儿,很多克里特人驾着小船而来。他们告诉我们,岛上之前流行黑死病,已经死了两万人。不过,近一个月内,再没有人因黑死病死亡。我们获准登陆,将在此停留4天。除了补给粮食和淡水之外,自科孚岛之后,再也没有踏上土地的乘客和船员,都需要做调整休息。众人为能上岸而欣喜万分。

克里特岛对罗德岛那边的战况非常了解。据说从海陆两地发起进攻的土耳其军队,频频使用大炮,城墙因此受到严重的破坏,圣尼古拉塔也被击毁。不过圣约翰骑士团的骑士们带领岛民顽强抵抗,已杀敌5000。

干地亚宽广、富饶、秀美,四周建有城墙,港口入口也有塔楼。塔楼的高度正对准海上船只的船腹位置,上面挖出一排排的洞穴,洞口露出的大炮,让人不寒而栗。要从海上攻打这里,近乎妄想,不愧为威尼斯最重要的基地。

克里特岛首府干地亚

克里特岛属于威尼斯的领地,政治运作方式与本国相似,也有辅佐总督的委员会。岛上居住着许多威尼斯人,他们在很早以前便移居此地。这座岛屿在古代时就相当繁荣,最为著名的就是米诺斯王(King Minos)的统治时代。

7月13日黎明前后,离开干地亚港。正当顺风,且不断增强,一昼夜前进了250海里。卡索岛(Kaso)、斯卡尔巴诺岛被飞快地甩在身后。卡索是一座无人岛,斯卡尔巴诺岛则属于威尼斯领地。

7月14日,依旧受好风眷顾,船飞如梭。罗德岛从左舷侧闪过,船向东前行。航道距离罗德岛70海里,不会遭遇土耳其战船。众人虽然都在心中祈祷安全,但是当朝圣者必经之地的罗德岛从视线中消失时,还是哀痛莫名。

罗德岛归圣约翰骑士团所有。骑士团创立的目的就是为朝圣者提供住宿,治疗疾病。他们所在的罗德岛,自然是朝圣者的必到之处。如今,那里正遭受着异教徒的炮火攻击。船上所有的朝圣者都跪在甲板上,祈祷上帝保佑那些勇敢的骑士。

7月15日,风势减弱,所幸仍是西风。从船左舷一侧,土耳其属地的小亚细亚依稀可见,连绵的山峦宛如烟云般漂浮于水平线之上。船朝着塞浦路斯岛的方向,一路向东航行。今天走了170海里。

7月16日,接近正午,与正在塞浦路斯近海巡逻的威尼斯舰队擦身而过。我们的船开往塞浦路斯岛南端海角之一的阿斯普罗。进入海湾后,当地居民吹喇叭、敲大鼓欢迎我们的到来。代理长官甚至登上“孔塔里纳”号,向船长打听西欧的各种情况,并与我们同船,一起前往50海里外的利马索尔(Limassol)。

利马索尔是塞浦路斯岛南方最大的城市。它刚经历过土耳其的攻击,虽然守住了城池,但整个街道满目疮痍。我们将在这里停留到星期二。

7月19日,黎明之前,出港。顺风,一天航行了170海里。

船长待我如子,他今天给了我一个奇怪的忠告。由于长途的旅行,我疏于清理胡子,船长说最好就让它这样留下去。没有胡子的人,有可能被阿拉伯人当作男色的对象,因此,他建议我在朝圣途中不要剃须。不仅是我,船上其他年轻的朝圣客们似乎也收到了同样的忠告。

7月20日,幸遇顺风。无须降下船帆,或转动它的方向,一气航行了100海里。当目的地雅法(意大利语读贾法)的身影出现在水平线上时,朝圣者们不约而同地跪在甲板上,唱起了“Te Deum laudamus”[1]

耶路撒冷及其周边

下午两点左右,进入雅法港。乘客们急着下船,却被船长阻止,在拿到通行许可证之前,绝不能上岸。众人无奈,只好待在船上等待。在这片异教徒的土地上,没有通行许可的基督徒,连上帝都无法保佑其安全。异教徒实在是太反复无常了。为了尽快地获得许可证,船靠港后,船长立即将书记官送往拉玛(Ramah)。等书记官拿到许可证回来,大概需要三天左右。

这几天,不断有阿拉伯人划着小船来兜售食品。这似乎是当地的习惯。托他们的福,上不了岸也有足够的东西吃。船长向我们一一介绍了各种巴勒斯坦特产的水果和食物。

7月24日早晨,翘首期待的通行证到了。和通行证一起来的,还有几十头骆驼和驴子,它们是我们前往圣地的交通工具。

晚上9点,终于下船。我们首先被带到一个洞穴,这里原来是十字军时代基督徒商人用来做仓库的,现在变得又破又脏。阿拉伯的官吏,像点牲口似的一遍遍地数着我们的人数,随身行李也在此时运到。等到所有手续结束,已是深夜,今晚我们就睡在洞穴。总算是体会到厚重的长毛毯的好处了。

雅法由建造方舟的挪亚的儿子所建。在被阿拉伯人征服的200年之前,它是巴勒斯坦重要的港口城镇,来自西欧的船只在此聚集,想来应该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场面。那些旧时代的建筑,如今大多已成废墟。从断壁残垣之间,依然可一窥昔日的兴盛景象。现在仍然在使用的只有船码头。对穆斯林而言,这里除了提供来自西欧的朝圣者上下船之外,一无是用。城中还有两座残留的旧塔,那里24小时都有穆斯林站岗监视。

7月25日夜晚,向拉玛出发。它距离雅法12英里(约19公里)。我们每人骑着一头驴子。驾驭驴子仅靠一根缰绳,刚开始时大家都不适应,手忙脚乱。

为我们带路的,是专门为朝圣的基督徒服务的翻译兼导游,称为“迦塞拉”。这些人是当地的居民,据说他们的祖先当年接受了使徒圣多马的施洗。

从雅法出发大约走了4英里(约6.4公里)路程左右,看见两座破旧的城塞,像是十字军时代的产物。走到距离拉玛一步之遥处,导游令我们下驴,因为按规矩,所有的基督徒都必须徒步前往。

很幸运,附近有一所基督修道院。我们受到了修道士们的热烈欢迎。我们将在此停留两天,直到完成向穆斯林支付税金的事宜。晚上,我们席地而睡。虽说这是朝圣的惯习,但真的很不舒服,我半边的肩膀疼痛难忍。

拉玛是一个很大的城镇,但人家稀少,生活状况似乎并不太好。这里的果物丰富多彩,传说是亚利马太的约瑟夫的诞生地。

7月27日,接近正午时分,众人骑上各自的毛驴,前往目的地耶路撒冷。走到拉玛城郊外一英里(约1.6公里)之处,导游提醒我们,这一带靠近异教徒的墓地,千万要小心。如果在墓地周边,做了什么令异教徒不满的举动,他们的报复是很可怕的。我们一行人绕道而行,连大气都不敢出。

从拉玛出发,走了15英里左右(约24公里),遇上一群带着长枪和弓箭的穆斯林。他们等候在此,是打算向没有通行许可证的人勒索通行税。导游出示许可证,并说了些什么,那群人似乎发现不能胡来,便让我们顺利通过。

我们骑在驴背上,在空旷萧瑟的山地中一路颠簸。快到半夜时,大家翻身下驴,一边眺望着月光照耀下的山峦,一边吃饭。歇息了三个小时后,一头接一头的驴子排成长队,继续往前走,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两小时后,在荒凉大地的尽头,终于出现了圣城耶路撒冷的身影。圣墓教堂的圆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所有的朝圣者,情不自禁地跨下驴背,双腿跪地。不知是谁开始了祷告“Lauda Jerusalem dominum…”(耶路撒冷啊,你要颂赞神……),众人跟着念诵,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泪水。祷告结束后,没有人再骑驴,大家拉着各自的毛驴,一步步地走向耶路撒冷。

距离耶路撒冷还有9英里(约14.4公里),开始不断望见圣迹。我们参拜了耶稣复活后和门徒们一起享用面包的地方,获得赦免7年又40天。

在圣城朝拜圣迹所获得的赦免,分完全赦免和7年又40天两种。

7月28日,日落两小时之后,来到耶路撒冷城外。朝圣者们通常会入住附近的圣约翰宿舍,那里吃饭、睡觉都在地上,很不方便。没有将葡萄酒带下船的人只有白水喝。我和另外几位朝圣者,受孔塔里尼船长之邀,去锡安山(Mount Zion)上的修道院住宿,那里是耶稣与圣母马利亚曾经住过的地方。

当晚,大家被告知要尽早休息,为明天开始的朝圣备足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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