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说:“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85]这里的“科学”一词指的是自然科学。针对历史上和19世纪自然科学研究中的实际情况、成就与问题,恩格斯明确地提出了自然科学研究要顺利地开展,“就一刻也不能没有”唯物辩证法的“理论思维”,这是恩格斯有关自然哲学论述中的一个重要论题。唯物辩证法是科学的“自然哲学”的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它拥有指引实证性的自然科学研究达到更系统的理性认识的功能。恩格斯这一重要论题,不仅适合于当时,也适合于当代。
17世纪牛顿对物质引力的研究,为近代物理学奠定了基础。17、18世纪是物理学、化学、数学、生物学、天文学等自然科学不断发展的时期。科学家在研究方法上,采取从自然对象的客观实在出发,用实验来验证假设和理论。这种从现实出发,受实验验证的研究方法,使研究者得以避免头脑中传统观念的“先入为主”。尽管17、18世纪的一些杰出自然科学家的见解,还不能完全摆脱中世纪宗教唯心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但是他们已经走向了将自然对象作为物质存在的形式来研究的正确道路,恩格斯说“他们在他们自己那门科学的范围内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86]。
唯物辩证法将世界的本体归结为物质,将物质的运行归结为辩证法式的运动。这一世界观和认识论,体现了立足客观实在,进行全面观察,把握事物的本质和运行规律的思维方法。唯物辩证法是人们用来指导和获得对自然、对人类社会和对人的科学认识的思维方法。自然深层的物质性和“过程的辩证性质以不可抗拒的力量迫使人们不得不承认它”[87],唯物辩证法是深化人们对自然的科学认识必须使用的正确方法。
认识世界有实证方法。自然科学家使用实证方法来研究某一自然现象、事物及其运动。通过在实验室中创设条件,进行相关实验活动,进行分析,形成假设,并且通过多次实验对假设的正确性进行验证。建立起关于某一自然现象、事物运动的公理。
自然科学从事专业化实证研究。为了长期进行科学考察,积累经验材料,也为了发明与制作复杂的实验仪器和设备,学科专业化不断推进。不仅很早就形成数学、化学、物理学、生物学、天文学、地理学等门类,而且,各个学科又进一步分化为若干分支。亚当·斯密阐述的分工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原理,在自然科学研究劳动中同样起作用。学术研究的分工加快了科学发现与发明,但是分工极细、领域极窄的实证研究,往往束缚研究者的视野,使他们“见局部而忽略整体”,使他们习惯于将对象领域一个个“分别开来”,而不是去把握事物的“同一性”、相互联系和普遍联系。一些专业人士的研究往往停留在表层而不能深入到里层,往往描述了局部,而未能表现整体,呈现出“碎片化”现象,缺乏系统性、全面性。
辩证法要求从客观世界的普遍联系性的观点去进行研究,是一种“全面观察”的思维方法,“全而不偏”是哲学家、思想家的优势。恩格斯指出,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18世纪的黑格尔,都是以辩证思维,形成了许多增进人类认知的卓越的理论成果。我们还要看到古代辩证思维之光也闪耀在东方,2000多年前老子和庄子就把鲜活的辩证思维发展到后世难以企及的高度。
我们需要再次地提及牛顿实证研究中出现的“困惑”和走“回头路”。牛顿对地球物体以及天体运行的实证方法,使他达到世界是物质的,物体具有质量、引力等实在属性,以及物体的运行从属于力学规律的科学见解。然而,由于牛顿立足于机械的自然观,他缺乏辩证理论思维,不能回答地球物体运动的动因,于是他提出自然界存在一个神秘莫测的“第一推动力”,并将其归之于“上帝的存在”。这样,牛顿由科学滑向了神秘主义。恩格斯指出了19世纪思想领域——包括自然科学界——流行的“现代唯灵论”现象,“并不是自然哲学的过度理论化,而是蔑视一切理论、不相信一切思维的最肤浅的经验论”[88],从而使他们建立的理论存在许多局限性,特别是缺乏理论的系统性和深厚性。恩格斯说,19世纪物理学家提出的“热之唯动说曾经以新的例证支持能量守恒原理,并把这一原理重新置于最前列,这肯定是它的巨大成果,但是……笛卡尔早就提出了这一原理”。道尔顿被认为是“最先承认在质上不同的元素原子的存在,并最先认为这些元素原子具有不同的、为不同的元素所特有的重量。可是伊壁鸠鲁已经认为各种原子不仅在大小上和形态上各不相同,而且在重量上也各不相同,就是说,他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式知道原子量和原子体积了”[89]。恩格斯说:“自从物理学和化学又几乎专门从事分子和原子的研究以来,古希腊的原子论哲学必然地重新出现在最前列。但是它甚至被最优秀的自然科学家处理得何等肤浅呵?”[90]恩格斯说,辩证的理论思维“对理论自然科学来说是必要的,因为这为理论自然科学本身所建立起来的理论提供了一个准则”[91]。
20世纪中叶以来生物分子学实现了一次可以称作“基因革命”的科学大进步。生物学研究深入到生物组织结构里层,1953年美国生物学家沃森和英国克里克发现了脱氧核糖核酸DNA双螺旋体结构模型和机理,进一步揭开了生命产生和遗传基因的奥秘。
现代分子生物学,立足于生物体的基本单位——细胞的实证分析,揭示了生物细胞的组织结构,特别是发现了决定细胞性质与运行的基本物质:DNA和遗传基因。由沃森主编的《基因的分子生物学》,就是一部以阐释生物的DNA结构的性质、功能、运行、调控机制、结构变异的800多页的巨著。该书分析了:(1)生物大分子脱氧核糖核酸的双螺旋体结构形成和自我复制机制;(2)脱氧核糖核酸双螺旋体结构的破坏与修复机制;(3)各种物质分子(核酸、氨基酸、酶、氢键)的交相作用方式和诱导机制;(4)各种物质分子作用力度的调控与误行的“纠错”机制,等等。当代分子生物学,立足于实证研究,将生物细胞遗传基质归结为一种高分子物质——脱氧核糖核酸DNA,并将生物细胞的运行归结为相关物质间的化学过程,并对各种化学进程进行了精细的表述。但是生物体毕竟是具有生命性的物质体,因而生物分子活动也就不只是一般的物质运动,而是体现有生命性的特殊物质运动,而对生物分子行为的单纯的化学作用机制(或是加上物理作用)的分析,就还不足以揭示生物生命活动、行为的特征。特别是不能阐释许多高级生命活动——如人类意识支配的舍己为群的“英雄”行为,等等——的奥秘。
就“分子生物学教科书”来说,喜好深层思维的挖根刨底的人会提出:
第一,脱氧核糖核酸分子运行中碱基配对是怎样产生的?体现的是否仅仅属于一般的物质运动(化学力和物理力作用)?
第二,DNA结构发生“撕裂”后的自我修复,mRNA运行中出现的“引导”和“调控”, DNA-蛋白质复合体形成中DNA性质获得“忠实表达”,这些机制应该既是超越一般生物化学进程的生命活动,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生命体行为”。如何来阐述生命体活动的本质特征?
我提出以上两个问题表明:人们要达到对宏大自然和微细自然结构的深度认识,既要依靠实验方法和物质观测手段对现实物质运动过程进行描述和研判,也要依靠哲学式的深度的逻辑思维和辩证的理论分析。正如恩格斯的阐述:对于许多自然领域和自然现象,人们不能用观察和实证来求解,“而在这里就必须用思维”[92],“自然科学家们……可以从哲学在自然科学上的成就看到:哲学具有某种即使在他们自己的领域中也比他们高明的东西”[93]。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4页。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4页。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4页。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34页。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20页。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20页。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20页。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18页。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19~420页。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34页。
[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5页。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7页。
[1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68页。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75页。
[1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5页。
[1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9~490页。
[1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1页。
[1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83页。
[1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84页。
[2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83页。
[2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21页。
[2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84页。
[2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85页。
[2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86~388页。
[2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9页。
[2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70页。
[2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70页。
[2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86~387页。
[2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7页。
[3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17页。
[3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17~518页。
[3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6页。
[3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7页。
[3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3页。
[3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2页。
[3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47页。
[3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1页。
[3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2页。
[3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2页。
[4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47页。(www.daowen.com)
[4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48页。
[4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48页。
[4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48页。
[4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20页。
[4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2页。
[4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4页。
[4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04页。
[4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3页。
[4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3页。
[5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1页。
[5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9页。
[52]人类学家研究发现,现代人类出现300万年以来,大脑容量增加了两倍;人脑容量为黑猩猩脑容量的三倍。
[5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5页。
[5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6页。
[5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9页。
[5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1页。
[5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0页。
[5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1页。
[5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2页。
[6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6页。
[6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6页。
[6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6页。
[6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0页。
[6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5页。
[6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99页。
[6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6页。
[6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9页。
[6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1页。
[6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1页。
[70]转引自《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8页。
[7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3~454页。
[7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2页。
[7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8页。
[7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20页。
[7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21页。
[7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6页。
[7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388页。
[7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8页。
[7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7页。
[8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6页。
[8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6页。
[8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5页。
[8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53~454页。
[84]参见史蒂芬·霍金:《时间简史》,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5年。
[8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7页。
[8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28页。
[8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7页。
[8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81页。
[8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6~467页。
[9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6页。
[9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6页。
[9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32页。
[9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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