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是植根于中国人生活世界的岁时节日,极富生命力且具有不同的文化解释。着眼于这方面的研究是民俗学研究的重要路径[17]。
端午节的本质是人面临春夏相交伴随而来的潜在风险时主动采取防范措施的通过仪式。从前文所述的端午节活动离不开属阴的水,饮食注重吃凉性的,祛病辟邪的装饰和娱乐,对阳气相对不足人群的关照等,均是围绕调节身心适应气候变化并借助外力巩固强化效果,以期达成新的阴阳平衡。这对简单社会的人来说异常重要,因五月有诱发流行病的可能。出于对自然力量的恐惧,人形成了调适天、地、人之间的关系,从一种未知的状态过渡到新的平衡状态的习俗。
端午节俗不限于五月初五日、五月十五日,宽泛地讲,节前、节中、节后乃至整个五月,方构成一个完整的过渡仪式。这些习俗,从特别饮食和装饰保证个体体内的环保生态,到维持社区公共卫生,再提升到历史教育和道德伦理意义,如波纹般一圈圈扩散开来,围绕的中心却是一个,即平安顺利地告别宜人的春天,迎接炎热的夏天。各地根据自然条件和地方特色,节俗大同小异。但端午节作为一个通过仪式,重点不是某些特定的仪式行为,而是它在整个典礼整体中的基本意义及相对的位置,即他们彼此构成的秩序。
随着卫生条件的改善和人们对疾病的认识,端午不再是一个让人生畏的日子,相应的避病习俗也简化了许多。不过,正如江玉祥对四川端午端午节俗的观察,虽“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发生变异,但始终未脱离‘祛病除邪’的原始巫文化的本质”[18]。端午节依然是关键时间节点的一个通过仪式。节日期间貌似没有具体功用的仪式行为,却如Homan所言:“仪式行为并不会对外部世界产生一种实用的结果——这就是我们把它称为仪式的原因。……它给予社会成员信心,驱走他们的焦虑,让社会组织更加规范”[19]。端午节俗可谓对民众生活世界中迈过一道道关卡的人文关怀。
【注释】
[1]Van Gennep,A.Monika Vizedon trans.The Rites of Passage.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1,pp.10~11.
[2]余光弘:《A.van Gennep 生命仪礼理论的重新评价》,台湾《民族学研究所集刊》,1986年第60期,第232页。
[3]费孝通:《费孝通论文化与文化自觉》,北京:群言出版社,2007年,第386页。
[4]宗懔:《荆楚岁时记》,长沙:岳麓书社,1986年,第33~34页。
[5]彭兆荣:《人类学仪式的理论与实践》,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年,第330页。
[6]李时珍:《本草纲目(校点本)》,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1年,第401页。
[7]宗懔:《荆楚岁时记》,长沙:岳麓书社,1986年,第35页。
[8]吴思震:《贵州苗寨的别样端午》,《中国民族》,2010年第7期,第20~21页。(www.daowen.com)
[9]闻一多:《端午考》,载 闻一多:《闻一多全集》(第1 册),北京:三联书店,1982年,第221~238页。
[10]江绍原:《端午竞渡的本意》,连载于《晨报副刊》,1926年2月10日、2月11日、2月12日。
[11]王若光,刘旻航:《“飞龙在天”:端午节龙舟竞渡习俗考源》,《民俗研究》,2013年第6期,第50~55页。
[12]张勃、荣新:《中国民俗通志·节日志》,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182页。
[13]傅崇矩:《成都通览》,成都:巴蜀书社,1987年,第204页。
[14]宗懔:《荆楚岁时记》,长沙:岳麓书社,1986年,第38页。
[15]陈国强、石奕龙:《崇武大岞村调查》,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0年,第211~212页。
[16]曹雪芹、高鹗:《红楼梦》,长沙:岳麓书社,1987年,第213~214页。
[17]高丙中:《中国人的生活世界:民俗学的路径》,《民俗研究》,2010年第1期,第5~16页。
[18]江玉祥:《风俗如狂重此时——端午节话旧》,《文史杂志》,2012年第4期,第53页。
[19]Homan,G.C.,Anxiety and ritual:the theories of Malinowski and Radcliffe-Brown.American Anthropologist.1941(43),pp.164~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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