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继明[1]
2018年9月19日 星期三 北京 晴
早上6∶45起床。罗汉椅比较硬,睡得不舒服,但昨夜总体睡眠尚可。洗漱,之后看了看微信。有一篇佐利克谈中美贸易的,拷贝下来,并发“美国301调查研究小组”微信群。佐利克是美国前副国务卿和世界银行前行长,现任哈佛大学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和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他最近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专题研讨会(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的“2018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专题研讨会”,本月16至17日在京举行)上发言,希望中美双方能够继续解决分歧,至少能够管控这种分歧。其发言内容如下[2]:
非常感谢邀请我参加这次会议,纪念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我非常高兴看到很多老朋友和过去的同事。我第一次访问中国是在1980年。当时我在香港,是做研究。所以,我看到了中国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我想大家都应该对中国取得历史性的成就感到非常自豪。这是世界历史上最大的减贫运动,这是中国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我对中国人民的努力和他们的决心而表示敬佩。
中国的变化不仅改变了中国,也改变了世界。这些改变在今天遇到了一些新的挑战,因为中国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其中第一个挑战就是要改变中国的发展模式。第二个挑战是要实现可持续和包容的增长。第三个挑战是理解中国对世界的影响。
当我在世界银行工作的时候,我也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在《中国2030报告》上进行了合作。刘鹤先生、李伟先生、卢迈秘书长等等,他们给我介绍了很多中国发展的情况。我还记得当时中方的合作伙伴非常关注的是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世界银行在60年代的时候审视了全球101个中等收入国家,在之后的50年,只有13个国家成为高收入国家。我们和中国一起探讨如何从以前由投资出口推动的经济转型为内需和消费推动的经济增长。我们也讨论了关于中国的城镇化、创新、环境、社保,以及对创新、土地、劳动力的依赖。中国在这些领域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包括推动消费的增长,以及金融行业的改革。
我非常高兴看到中国现在继续减少贫困人口的数量。我注意到尤其在一个领域还有一些问题,也就是中国的债务在增长,同时国企还在进一步增长。我知道尼古拉斯·拉迪也在场,他作了一些研究,他说中国的信贷越来越多地被导向国企,而不是私营企业。他也注意到国资委旗下的这些央企的资产大幅度增长,这也意味着资产回报率从6%下降到约2%。另外40%~50%的企业都是亏损的。所以,中国需要更多的信贷才能支持每单位GDP的增长。
在过去四十年的改革开放中,私营企业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它们现在可能被挤出了。中国对国企的依赖使得美国和其他国家的人们感到警惕。与此同时,美国自己的政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今天并不是代表特朗普政府来发言,我觉得他们也不希望我来代表他们发言。我在美国也解释过我对现在美国政府政策的不同意见。我想给中国朋友一个警告,也就是美国对中国的担忧不仅只局限于特朗普政府。假设中美关系在中期选举或者是2020年总统大选之后回到过去是不太现实的。我主要有四个方面的担忧:
第一,国企的作用。在外界看来,中国好像转向了国家资本主义的模式,我们担心中国私营企业没办法公平竞争。
第二,我在过去10年观察到的美国和其他国家以前非常支持和中国的友好关系,现在变得越来越沮丧。因为他们需要进行强制的技术转让,可能会有监管方面对竞争的限制,以及对知识产权的窃取等等。以前的商界是非常支持中美关系的,现在他们已经不再扮演这个角色了。这一点是未来我们可以扭转的局势。
第三,中国制造2025。对某些人来说,看起来好像是要在未来统治科技行业。我知道中国需要向高端转移,尤其是中国的劳动力在不断缩小。我也理解中国认为中国制造2025是我们的期望。但是,和外国人沟通的时候,有的时候他们会觉得这是非常可怕的,中国需要基于自主创新,是基于保护主义,基于补贴,以及对海外科技企业的收购。美国的这种担心,我读到的最好的一份报告是来自于欧盟在中国的商会的报告。
第四,中国的外交政策,从以前邓小平时代的自我克制转向现在这种非常自信的大国外交,我想是有一些差别的。我想帮助大家理解除了特朗普政府以外,其他的美国阶层对中国态度的转变。我参与了中国加入WTO历时17年的谈判,后来是巴尔舍夫斯基接替我。现在中国加入WTO时的那些“衣服”已经不太合身了。中国在市场准入方面做出了很多承诺,可能比其他发展中国家做出了更多的承诺。但是,现在中国的平均关税还是比9%高,是其他国家的3倍。像我这样的人就很难向特朗普总统去解释为什么中国对美国的汽车进口关税是25%,而美国对中国汽车的进口关税是2.5%。
还有规则的运用,怎么样对待国企,如何要求外企强制转让技术,以及一些歧视性的政策等等。从2001年以来,WTO本身也没有适应时代的变化。我们看整体的投资和贸易情况,双方的条件确实不是对等的。所以,在美国造成了一种不公平的看法。特朗普政府认为美国在过去70年对中国和其他国家让步太多了。虽然说这些体制是美国所创造的,但我不同意这种关系,可是我想对于这种不公平待遇的认识会增加对中美关系的压力。
我知道很多中国人对美国的政策变化感到非常困惑,他们说到底美国要什么?到底谁来负责谈判?是特朗普总统自己呢,还是其他人?我希望双方能够继续解决双方的分歧,至少能够管控这种分歧。这就带来了第二个问题。与此同时,中国必须自己来决定未来的发展方向。
我知道中国国内也面临一些挑战,今天李伟主任也谈到了,但是也有很多国际影响。我认为中国的成功是取决于国际经济条件的支持。在刚才的短片里,我们看到中国的开放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在今天是如此,未来也是如此。因此,更加开放的政策可以使得全球的经济更加一体化,中国可以回应那些对中国的批评者。我认为改革者也能够重建美国企业对中国的信心。
考虑到美国政府现在遇到的困难,没有办法得出一致性政策。我是希望美国商界能够超越他们自身的担忧来支持中美关系的发展。因为美国的商业圆桌会写了一份4页的报告,我希望未来美国的商界能够跟中国一起合作,来解决中美之间的问题。
另外,中国也有需要扮演非常重要的国际角色。我知道亚投行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治理方面、透明方面、国际标准方面、合作方面树立了典范。但是,“一带一路”好像没有亚投行那么好了。因为大家会觉得这是不是要建立经济增长的走廊?还是说要出口中国过剩的产能?还是说是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我希望中国能够将亚投行的原则运用于“一带一路”,也就是反对腐败,同时进行公开采购政策,创造全球的就业,以及和当地建立联系,同时不要给很多的“一带一路”国家增加太多的债务。我在世界银行工作过,我知道有些国家未来将出现还不出债的风险。世界也会要求中国解释为什么给其他国家贷那么多的款,我们也要对中国的贷款保持比较透明的态度。
另外,与欧盟、日本,当然我也希望和美国合作,一起来解决WTO的问题。我今天上午没有时间给出具体的例子,但是我想我们不要只考虑今天的矛盾,或者说今天的矛盾应该用什么策略来解决,不要只是依赖于经济上的自给自足来应对美国,而是应当成为负责任的利益相关方。(www.daowen.com)
我们还记得我在2005年做过一次讲话,中国应该成为负责任的利益相关方。中国那个时候刚刚加入WTO不久。在之后几十年,美国一直希望能够把中国纳入世界一体化的系统。现在结构性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中国是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WTO的成员,我们也在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气候变化方面做出了贡献。未来并不是说中国是否参与国际事务,而是中国应该在国际事务中发挥重要作用,支持这些国际体系。尽管说我们还在不断地适应和改变这些体系。
所以,我觉得现在的问题不是形式上的合规,而是在实质上的合规。最近有一位哈佛大学的教授写了一篇短论文,从历史中来学习和管理好中美关系。他提出双方不应该互相威胁、让摩擦升级,这一点是应该绝对避免的,要避免对抗。我们应该寻找双方的共同点。过去四十年中美之间的合作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益处。所以,他最后也提到双方应该互相尊重。我想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明智的建议。
谢谢!
与娟子发微信和打电话,送早餐至中心办公室。本来,我可以到陈明楼办公室的,但考虑到她需要多走走、多运动,就让她多走几步,到中心这边来。随后,又到中心大厅外清理了书籍。正好,雯菁过来,帮助整理了一下。同时,她请假,24日回家,国庆节之后再返校。我同意。易涛也过来。我问他论文投稿情况。他说目前在“海投”,投了8家法学类C刊,等消息。我说,年轻人多投可以,但不能“一稿多发”。另外,他还告知投稿《当代法学》的第二天,编辑就回复退稿了,让他很沮丧。我鼓励他多写多投,这样才能有收获,而且他们尚处于成长期,投稿不被采纳的概率总是很大的。灿旻过来,谈了她硕士的研修计划和申请攻读博士的意愿,我跟她交流了大约20分钟。娟子送早餐过来,一起聊了聊。她抱怨他们学校,特别是教学评估活动中的种种烦琐,我宽慰她要理解。
慧根过来,谈《中国娱乐法评论》申报出版计划之事,我们大致聊了聊。我特别强调,多跟刘承韪老师沟通,他是本卷执行主编。9∶45,就怡人还没有到中心。我微信问她为何还没有到,她说在上楼梯,抱歉。我说:“抱歉很多次了,当然还可以继续抱歉下去!”过一会儿,怡人过来。我跟她说,让她9点上班时、6点下班之际,擦擦阳台外面的桌椅,不仅仅是我需要用外面的桌椅,更多的是在培养她的心性。她的特点是人很聪明、很机灵,但缺乏的就是那种持之以恒的踏实劲,做这种事情,也就是修炼心性罢了。
让初萌帮忙修改《构建知识产权大司法体制》注释体例,她动作迅速,已改定给我。我查收,看了看,转发给了《中外法学》编辑部的老师。前几天遇见主编王锡锌教授,他称计划这期就刊发,但愿能够及时发表出来。由此,想到了类似主题的采访,我得尽快校订完,给记者和采编人员。
与国知局专利局陈少芳电话和微信,谈及前次说过的一个会议,让我去参加:“想邀请您给我们的一个国家标准“知识产权文献与信息分类与代码”作专家指导,初步定于本月27日(下周四)下午2∶00在知识产权局专利局文献部交流厅(224房间,文献馆上面)召开专家咨询会,希望您能莅临指导。如果届时没有时间到现场,也可以通过给我们书面意见的方式予以指导。因会提前发资料给各位专家,如果需要通过邮箱传递,麻烦您给我一个邮箱。”如此,我提供了一个北大的个人邮箱。
陶源微信回复,事实上是今天凌晨2点多的回复:“易老师,晚上我才看到信息。有些事情还需要向您汇报和沟通一下,请问您何时有时间?”我回复称:“你白天要上课吧?要不晚上,我们一起吃点、喝点,聊聊?”后来,陶源回复称,今晚他导师约他讨论问题,明晚开班会,问是否可以放在周五晚上或者周六中午,我们两人单独聚一聚,他来备酒菜。我表示可以。
查看我们北大95级法硕班微信群,微信圈中流传一篇文章(曹习华:《中国正处于第二次社会主义改造时期》)[3]。看来,意识形态之争又突出出来了。
这篇文章,试图统合新中国前三十年,而在七十年中国当代发展史中,调子更加契合前三十年,似乎忘记了今天中国所取得的经济成就,主要是四十年来改革开放的成果。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写点啥,写了之后又不知道如何能够发表出来。想来,应该透过中美贸易问题,在采访中谈点啥,这样也算一种间接的表达。《社会科学家》杂志副主编周玉林发来微信,问及照排我相片及简介事宜;顺便,我问访谈是否继续下去。周则回答,问我是否能够将采访内容作为论文形式发表。我想了想,决计明天答复他。
中午跟娟子一起回燕东园吃饭。车辆限行,先停在陈明楼前,再一起步行回燕东园住处。饭前饭后,跟琬珺玩耍,她能够真切地叫“爸爸”了。至下午1∶45,才“午休”。2∶40醒来,收拾一下,赴陈明楼办公室。洗个澡,收拾行装,赴中心办公室。下午4点,戴怡婷法官过来,一起聊了聊知识产权司法改革的情况。不知不觉,就到了5点。这期间,跟戴怡婷约了一篇案例评析的稿子,拟刊发在《私法》上。
送走怡婷,继续修改马毓晨采访的稿子。毓晨初稿六千字的样子,我修改了一下,最终形成了一个八千多字的文稿。发给了毓晨,让她再审审稿子。
【注释】
[1]易继明(1968—),法学博士,北京大学国际知识产权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2].参见《前美国副国务卿、前世行行长佐利克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北京)发言》,资料来源:http://scholarsupdate.hi2net.com/news.asp?NewsID=25510,发表时间:2018年9月19日;访问时间:2018年9月19日。
[3].读者可在相关网站上查询阅读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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