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五年四月五日(1916年4月5日)報載
春煊敢告各省將士、官吏、諸父老兄弟:
春煊亡命海外,於今三年,屢屢欲言,怵於非時,今其時矣,不敢不言。春煊戇人,言或不當於理,雖然,春煊直人,口决不敢違心,但掬吾心而言,言不當理,願天下人責之、教之,不然則願天下人信之。春煊之必誅討袁世凱也,非修私怨而來,亦非攘權利而來,實爲保全中國數千年固有之正誼人道而來。
春煊嘗官於清朝,袁世凱盗取清朝,故春煊有爲清朝誅討之責;春煊嘗民於民國,袁世凱又摧滅民國,故春煊尤有爲民國誅討之責。迫此二責,誓必滅賊。此賊一日不除,人道正誼一日不保。民且不民,何有於國!吾雖冒耻可以苟存,吾子吾孫必且漸染夷於禽獸。若言私怨,天下人所知,吾與袁世凱何嘗有推刃尋仇、牢不可解之事實耶?若言權利,温飽之資粗足,不至復爲子孫殖田宅、作牛馬之愚;若言高位,仕宦之味備嘗,尚未能效墨翟捐頂踵利天下之勇。賊不死耶,則吾死爲快;賊幸死焉,則爲民自樂。世人以粗疏鹵莽責我,我不敢辭;若以爲鬼爲蜮疑我,豈直冤我母,亦宅心稍有不甚光明者也。夫我既無墨翟之勇,然則倒袁之後,孰則當負天下之難者,吾不具言,請讀約法。天下之一致憤袁者,憤其自殺宋教仁以至做皇帝,無一而不背約法也。然則扶植已倒之約法,與推倒蔑棄約法之袁世凱,蓋同時而并急。(www.daowen.com)
約法規定,當負天下之難之人,雖危且辱,有不得避。不然,雖安且榮,有不敢争。袁世凱做皇帝,國人既出萬死以倒之矣,繼是而有争權利者,吾知國人出萬死以倒之,必與倒做皇帝者同一激烈。春煊雖戇,戇不至是。雖欲勇當天下之難,若此難者,豈惟春煊所不當,且願天下豪杰志士,勿過熱圖,而以身爲天下之的也。然則倒袁以後,吾將自居何等乎?世不知吾不才,必欲執公僕之例,過相督責,則乘田委吏,孔範具存,稱吾之力,榮辱何計!若諒吾之不才而容吾之自主,吾雖不學,然聞今之美利堅其士夫之上流,多盡力於社會。稱吾之力,近有可裨於鄉黨,遠有可益於世道者,誠能竭吾之愚,何必憑藉當路。萬一易作之氣與境俱消,民國本位實重在民。吾退而爲編户,何遂辱於在朝耶。温飽粗足,乃吾不敢自欺之言;宦味備嘗,乃吾傷心閲歷之言。
進不敢妄求,退有所自守,願天下人勿爲我慮也。要之,吾惟一無二之志願,惟在討賊,他非所計。有能申天下之人道正誼,同我討賊者,雖吾之深仇大怨,吾必親之、愛之、敬之、服之;不然雖吾之宗人舊故,亦必遠之、絶之、攻之、討之。疾惡乃吾所短,服善乃吾所長,以小善除大惡,不以小惡除大善;以公理除私怨,不以私怨害公理。凡與春煊周旋較久者,必知春煊尚聞此道而能舉事以代證。若夫藏刀談笑之内,殺人杯酒之間,即深怨我者,或亦不能舉事以證也。國步日難,方且繼此,續有所言,與天下相見以言,蓋自此始,不敢多言以溷視聽,故先宣吾之志,繼此則論事矣。言而不當,勿吝教責。疑吾不誠,則非知我。
《岑春煊之宣言》,天津《大公報》1916年4月5日,第2張,第7版,第1欄,《大公報(天津版)》(30),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年影印,第4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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