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蒙寵錫鴻文，北京請交宣内松樹胡同二十二號本寓；杭州請交荷花池頭一號王宅；永康請交城内凉風橋本宅。

鳳鳴吕封翁暨德配馬太夫人七旬開五、三雙壽徵文啓[4]。

玉蓉聳秀，叶降神崧岳之靈；寶婺分垣，應從古女星之瑞。是以百丈紫巖，地稱鄒魯，千秋彤史，代有梁桓，况乃渭濱尚父，釣璜符耆壽之徴，吴下阿蒙，刮目冠時英之譽。膏加光煜，積厚流長。芝蓋九華，實托根於松柏；梨眉千歲，宜致頌於臺萊。如吾友戴之將軍之尊人鳳鳴封翁，洵可謂燕翼宏謀，龍頭碩望者矣。

吕氏本婺州名族，在宋有雲溪先生諱鳴謙者，實以豪俠義行著聞於當世，出林和惠公之門，與東萊水心諸先生同爲五峰石室講友，嘗伏闕上書納官贖父兄罪，并力解陳公同甫之獄，勇於赴義，士林偉之。世隸浙江永康之太平鄉，百尋喬木，代擢珠柯，五色紺瓜，世綿丹瓞。遞遷至邑城太平巷，晏居近市。孔里擇仁，封翁之王父正旺公競施無求，趨善若渴。王彦方一鄉祭酒，何比干九葉添籌，邑故有太平嶺爲鄉人往來孔道，而懸崖立壁，顛苦行旅，石靸徑窄，功無所施。公乃仰天誓心，穿地矢志，且捨且募，得寸得尺，蠶叢鑿空，借神力于五丁，夸娥移山，竟愚公於二子，闢路卅里。經時十年，明晦不渝，寒暑罔間，并於附近購置腴山若干畝，手植林木，以將來息産爲常年修葺之費。化虎尾羊腸之險，盡作周行；弛牛任馬輦之勞，安如磐石。慮窮千祀，利溥萬人，即兹一善之精專，具見百爲之黽勉。太翁觀海公秀鐘穎栗，幼抱岐嶷，至行本于夙成，純孝根於天性。勝衣就傅，即慕周程；總角傳經，每懷曾閔。一日自塾歸，省見母氏顧太君躬事井臼，瞿然心動，遂誓捐書篋相從爨汲。勉析薪之負荷，匪懈晨昏；分夭棘之劬勞，不離跬步。竟緣積瘁，以促修齡，三十回年，遽抱喪子之嘆。千秋董史，空傳獨行之編。没之五月，而封翁始生墮地。星孤號天力弱，無父何怙；傷謦欬之難聞，有母尸饔，剖楹書而幸在時，則鄭氏九傳猶稱大户，張公百忍，方聚義門，食指盈千，腴田接陌，雖遺孤之，正家運之隆隆。庭樹陰多，托蔭之孫。蘭易茁繚，垣籬密出，林之稚笋常高。封翁宿慧前修，有如徐勉聖童，著譽不讓張堪，渥駒千里，争言此子不凡；蠟鳳雙丸，競説善人有後。珠甫擎於掌上，光已滿於閭中。亡何而陸起鯨波，天彌鮫霧，一聲鼙鼓，驚動地之雷霆。百欃槍，走傾城之士女，太母胡夫人遂乃提携稚弱，跋涉村阿。葛屨晨霜，印遍荒巖蛇徑；楓林晚露，聽殘篝火狐鳴。始猶挈具而行，虫同蝜蝂；繼乃分途各竄，鳥等流離。迨至狼燧烟銷，鼉江浪静，瞻故里而山川無恙，覓舊居而衡宇全非。鶴返空巢，莫問哺雛之辛苦；鴞留毀室，彌傷育子之恩勤。蓋是時封翁方七歲也。有伯姊長封翁數歲，猶陷寇中，索千金質。封翁泣籲太母百計求環，太母因傾産贖之。雁序天親，誼深同氣；鴒原急難，情切綺年。山號秭歸，欣慰陟岡之望；歌餘寡哭，已空儋石之儲。匣底珠還，釜中爨斷。逾數歲，姊適同邑樓氏，家頗豐贍，封翁奉太母命從往姊家，給事樵牧。蒹葭倚玉，嘆崽子之依人；葛藟施松，幸江家之顧我。顧乃厨饌羹多，時間轢釜，餐堂飯罷，不見鳴鐘。盤裏檳榔，動張郎之憤慨；爐中芋火，生李相之雄心。搴裳去之，投袂起矣。於是皋廡賃舂之天，負擔争墟，雨滑泥濘之地。習减百乘千之法，剔子如飛；熟貪三廉五之經，澄心若鏡。見邑之横溪山水明媚，民醇俗茂，遂孑身往投。事營運未及數年，信用大著。身如紫燕，到處成家；命值青龍，逢雲作雨。得三春之暖樹，向初陽而簇簇生新；分一指之靈根，纔着土而深深入地。鄉人馬公永源器其爲人，妻以女弟，是爲封翁之德配。馬夫人遂奉迎太母于此居焉。始有少有，經之營之。萬悦千歡，看報暉於鳥哺；雙心一袜，聽戒旦於鷄鳴。半讀半耕，守累世弓裘之緒；亦承亦創，啓中興藍篳之基。慈孝洽而福應來，勤儉篤而嘉祥萃。連舉丈夫子二將軍，其冢嗣也。櫪上紅光，照夜之奇徵早著，尊前白髮，逢人而笑口先開。阿閣初巢，便生丹鳳，銅山始穴，已集青蚨，遂乃置腴田。起廣廈，畜僮夥，建倉囷，陳紅萬屯，繞緑千頃，巾車幢蓋，衢通十郡之賓，陸梯水航，肆列五都之貨。舊日之門庭再整，故家之閥閲重新，千尺懷清，是處盡傳巴婦；十方行義，何人不識桓嫠。洵足稱聚順之美談，抑亦極顯揚之盛事者矣。封翁生於申月，有術者以子平推步，謂五十三歲交入寅運，冲動月建，於法大不吉，戴之将軍聞之惕然。會前一歲，夢一巨虎銜封翁去，奮起追奪，取拳石擊其鼻，始肯釋口；一虎子相隨，更取石投之，乃負以還，醒時猶竟體浹漢。因急告於其友，友爲占曰：尊公命造不利逢寅，來歲爲寅年，來正爲寅月，於肖爲虎，某日建寅，盍留意之。溺俗沉迷，原達士所不信，知年喜懼，實人子之私心。届日乃追侍翁左右，直至夜就寢息，始爲釋然。俄聞鄰右火起，視之尚遠，將軍即促請封翁起，并檢貯緊要文券。封翁謂相隔重垣，决不殃及，數請而後得允，乃以文券付之，命寄置某所，尚絶不爲意。比置訖反命，而火已及室，覔封翁不得，方在樓次檢理藏鏹，急挾之飛越，足甫出户，而轟然作聲，樓板已坍壓墜地矣。先是有鄉人以大訟破家，家産已盡，而訟不得息，必得巨資方可寢解，有腴田數畝，夙質于封翁，圖贖回他售，抵此急需，而期限未至，贖款亦無所出。封翁知其情，慨取質存契據，悉以交付，而鄰里稔爲質限未滿，尚不敢受，乃更命將軍爲之書券，因得收價完訟事，其間所保全婚姻財産乃至生命，不可勝紀。將軍書券歸途即有異兆，論者咸謂封翁脱此厄數，實爲行善之報。語雖近誕，理則可憑。白鷄止車，寧妖夢之足踐，熒惑退舍，固善言之可移，但舉一端，已賅千福。自以年幼失學，于戴之將軍督課甚嚴，廣延名師，期造遠大。嘗於春秋祭掃，當祖先墓前，勵聲切誡曰：吾族今雖式微，然在宋有雲溪、霞峰、敏齊諸公以理學顯，在元有宗魯、竹溪、子義、審言諸公以氣節顯，元末有文燧、文煜、文燁諸公以勛業顯，明德不墜，前徽可追，宜勵遠猷，以振遺緒。卓矣彝訓，宏哉誨辭。數典不忘，語語挾風雷之氣；先型足式，昭昭揭日月而行。抵右軍誓墓之文，矢勵子孫清白；擬康樂述德之頌，常通祖考英靈。允惟式穀之貽謀，合啓昌門之令子。又嘗以身所經歷，戒飭子弟，謂吾承先業頹落之後，以孤身遠徙，赤手成家，别無他長，所恃者惟一信耳。吾初入闤闠，傭夥之外，稍謀什一，己資不給，則輾轉稱貸，無論多寡，約期歸償，雖萬分拮据，必踐前約，不爽晷刻，以此衆皆樂爲將助。其先往還不過十金、五金，繼以百數，繼以千數，繼至累萬，皆取懷而與，一無疑頓。其他貿易，悉如此例，用能運用如意，操縱應時，取得薄盈，樹此微業。汝曹持吾術以處世，始終罔忒，充類而施，必可免于尤悔矣。考亭約旨于居敬，温公歸本於存誠。一言而終身行，道孚蠻貊，五常以信爲本，化格豚魚。謀裕後昆，誼符前哲。至如量鼓廣施，指囷助義，測交束版，行已踐繩。魯仲連排難解紛，陳仲弓模方範俗，不伏案讀書而義通于學究，不畫紙布算而理協於疇人，不習爲工而計千仞百雉之程功，毫厘悉合，不精爲農而測連畝交疇之稼穫，升斗皆符。琴心在和，銀手如斷，争利處後，趨義務先。道貌方嚴，聞拄杖而頑童惕息；宅衷慈藹，聽東鈴而樓市歡臚。望子舍之龍旌虎節，似隔鄰家居養堂而列鼎重茵。乃甘布素，分一長之末節，在他人已屬奇能兼衆美，而論施在封翁尚爲餘事。德配馬太夫人綢直表躬，婉嫕蓄德，事姑以孝，馭下以慈，綜男錢女布之鈞衡，相夫立業；仿畫荻折葼之典範，教子成名。自戴之將軍幼學時，劬心督課，鷄鳴即促起爲盥櫛，使就燈下誦讀，手執縫紉，就旁監視，聽其句讀疾徐、音調生熟，以驗其在學之勤惰。天明始遣赴塾，晚歸亦如之，漏下二鼓，乃哺以龍眼數枚，噢之歸寢。歷七、八年有如一日。逮將軍晋位浙帥，迎養省會，甫下車即申戒曰：爾得有今日，皆食先世餘蔭。余離家時，業將戚友債券悉數焚之，庶爲爾輩少積餘澤。家有薄田數頃，足以自給，慎勿妄取非分，爲子孫累。丸熊作餌，添夜課之精神；封鮓傳書，勵居官之介節。以今方古，不約而同。賢哉，母也，可以風矣。戴之將軍黌序蜚英，青衿擢秀，大春奪席，小夏升堂，甫過終軍弱冠之年，忽抱定遠從戎之志，遂欲手摇天樞，足撼坤軸，北走幽冀，南趨蒼梧，東籌遼沈之邊，西循隴蜀之險。萬馬騰風，放朝天之玉弩；六鰲斷足，扶仆地之金甌。才拋白袷，即領戎旃；暫卷紅旗，又持鎮節。陶士行作八州都督，郭汾陽爲一路福星。况乃鍋號銷金，城名衣錦，射潮弓競，半江東子弟之兵；望海樓開，攬浙右湖山之勝。兼武緯文經，而布化綬并雙符；合吴疆越界，以稱雄亭高會。然而瑞蓮圖在，覆茗囊空。十年戎馬，依然本色書生；百戰勛名，仍作布衣太尉。舟中鶴瘦，湖上驢聞，解陸賈之粤裝；從無寶劍，拂蘇公之吴袖。但有新詩，其任俠信義，多出於義方。其廉静慈祥，定原於母教。然則醴泉芝草，由來總有根源。楂子梨宗，曠世乃開賢哲；紹衣有自，盛美宜稱仲子。蕴玉早世，文孫五人（師銘、師揚、師廣、師濟、師簡），孫女七，曾孫一（祖燧）左龍右虎，一門之棣蕚鑣聯，後鳳前麟，四世之孫曾鼎立，靈椿幹老，丹桂枝繁。往歲七秩正壽，將軍以有事南疆，未及稱慶，明歲癸亥爲封翁七旬晋五生辰，馬太夫人少於翁二歲，擬以夏歷二月三日，稱觴里第，補東海長生之籙；鸚鵡銜杯，頌南山介壽之詩。鸞鳳叶律，春煊等叨承末誼，久飫清芬，袍澤論交，半通家之後進；筑竽濫奏，慚懿德之難宣。伏祈班馬名公、淵雲碩彦，振綉虎雕龍之筆，耀騰蛟起鳳之華。蟠桃酒熟，鎸菊水以銘觴；楊柳枝新，詠元冰而刻鼎。謹資喤引，以候元音。十二宫十二角，願聞律吕之諧聲，八千春八千秋，看下金銀之雙管。謹啓。

張耀曾、湯薌銘、朱獻文、俞煒、姚桐豫、蔡元培、沈瑞麟、馬叙倫、王文慶、夏超、吴景濂、湯爾和、徐佛蘇、沈鈞業、張伯岐、孫寶琦、沈金鑑、屈映光、徐則恂、王蕚、汪大燮、章士釗、張載揚、顧松慶、孫世偉、張紹曾、丁槐、文群、潘國綱、葉焕華、岑春煊、王正廷、褚輔成、蔣方震、張壽鏞、熊希齡、王芝祥、郭椿森、王桂林、徐樂堯、錢能訓、汪朝宗、王廷楨、王錫榮、王廷揚、章炳麟、彭允彝、金永炎、周承菼、周鳳歧、王家襄、蔣尊簋、師景雲、葉頌清、沈鈞儒、谷鐘秀、楊永泰、吴品珩、陳榥、陳時夏、李根源、胡維德、劉焜、金兆斗、周繼瀠、蔣著卿、戚嘉謨、張浩、田稔、盧鐘嶽、盛邦彦、盧旌賢、沈椿年、王任化、張復元、邵振青、周學宏、張傳保、傅夢豪、陳肇英、韓藩、謝國欽、孫棣三、楊士毅、許燊、胡翔青、金兆棪、邵萬龢、杭辛齋、張世楨、鄭際平、王烈、陳燮樞、劉景晨、袁榮叜、吴源、金尚銑、趙舒、邵瑞彭、陳焕章、丁儁宣、洪國垣、傅師説、胡宗楙、周珏、徐象先、林玉麒、林茂修、金溶熙、余銘銓、王宗垚、應迪康、陸昌烺、童杭時、杜師業仝啓。

岑春煊等：《爲吕鳳鳴暨馬太夫人七旬晋五雙壽徵文》，北京大學圖書館古籍部藏，X/971/2503-5(www.daowen.com)

[1]癥，原作“證”，據文意改。

[2]泡，原作“胞”，據文意改。

[3]此文係岑春煊等人爲原浙江督軍吕公望（字戴之，1879—1954）父母所作頌壽徵文啓。

[4]此徵文標題由孫寶琦題字“吕鳳鳴封翁暨德配馬太夫人七旬晋五雙壽徵文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