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不但是古格人生前生活居住的住所,有些还成为他们死后的归宿之地。在古格故城调查期间,我们发现了3种不同葬式:洞葬、壁龛葬、木棺葬,前两种都与窑洞有直接关系。
壁龛葬被发现在故城土山东侧编号Ⅰ区103号的窑洞中,这是一座四室窑洞,主室基本呈矩形,后室和左右侧室都是椭圆形。主室通往后室的门口有一个双眼泥灶台,各个洞室的四壁和顶部均覆有一层厚厚的烟炱,表明窑洞曾被长期使用。壁龛是1985年调查测绘时偶然发现的。当时我们看到后室的侧壁靠着一块高约60厘米的大砾石,感到有些奇怪,随即将石块搬开,一片与周围不同颜色的墙皮暴露在我们眼前。清理掉泥墙皮之后,显现出小石片封堵的拱形壁龛,龛内封藏着一具小小的干尸。壁龛内没有葬具,小干尸出土时只是全身包裹在本色的棉布里,身体蜷曲,靠近右膝部和左胯部的包布上放置了少量食盐和茶叶,左手腕上带着一个包着皮革的铁镯和一个皮条穿起来的海贝镯子。这具小干尸后来经过西藏自治区人民医院病理科鉴定,并拍摄了X光照片,证实这是一个1.5—2岁的女婴干尸。经整体观察和组织结构观察,属于自然脱水干化而形成的典型干尸,其脑组织和内脏均已干枯收缩成膜状,身体没有发现原发性外伤损坏,死因不甚明了,估计因病早夭的可能性较大。将死去的婴儿埋葬在居室近旁或室内是一个古老的习俗,很多史前遗址都有这样的发现,意在婴儿死后也能得到家庭的继续关照。
女婴干尸
在我们去古格故城调查之前就知道这里有一个“干尸洞”,传说里面码放着一层层干尸,都是古格王国敌人的遗骸。到古格的第二天我们就在距离城堡东侧600多米的山沟里找到了这座恐怖的“干尸洞”。洞窟开凿在距地面3米高的崖壁上,洞口很小,宽0.8米,高1.2米。我们利用挖在崖壁上的几个脚窝吃力地爬上去,弯着腰钻进洞,一股恶臭让我们透不过气,只好退身出来,匆忙中只在手电光下看到一片狼藉的断肢、破布。过了几天,我们找到几瓶白酒,一人喝了两口,然后戴着洒满白酒的口罩第二次钻进干尸洞,做了仔细调查。这个洞窟由主洞室和后室、侧室组成,主室平面是不太规整的方形,面积约10平方米,后室和侧室都很小,后壁还挖有小龛,原来应该是民居窑洞。里面散乱堆放着约30厘米厚的干尸残躯断肢、破衣碎布、绳索、小木棍等。因为以前有过多次扰动,骨骼已经杂乱不堪,无法一一辨识每具干尸,大略统计应该有30个以上的个体。多数骨骼上还都有干缩的肌肉和皮肤,近10具残躯仍然附着有毛织或棉布衣物的残片,有一件黑色的氆氇(毛织粗呢)还可以看出领子和肩部。洞内没有见到颅骨,只找到两件下颌骨和一些发辫,根据乱骨堆中夹杂大量破衣、布片和绳索捆绑迹象分析,堆放到此的尸体最初全都是穿着衣袍,有些还裹着大片毛织布,用绳子捆绑成屈肢状放入的。我们找到一个保存较全的残躯,尸体被毛织绳捆成蜷曲状,膝胸相挨,双手扣腹,身穿无领的本色粗毛呢长袍,外层用粗毛布包裹,腰系毛绳,绳子两端分别绕肩部和膝弯处捆绑,一束脱落的长发辫也被绑在袍上,发辫上还穿束有绿松石和小铜环。此尸没有找到颅骨,脚趾也已缺损,残躯展开的长度1.28米,估计原身高约1.60米。时隔20年,2006年我和老搭档宗同昌受中央电视台之邀,赴古格参与拍摄《屋脊上的王国》纪录片,再次进入“干尸洞”,发现干尸残肢数量有所减少,令人担忧。(www.daowen.com)
干尸洞内的残肢(宗同昌拍摄)
1985年我们在古格故城调查期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东侧沟对面坡地冲刷出一些陶片和灰痕,经过清理,发现这是一座小型木棺墓。墓葬上部早已被雨水冲刷破坏,所留下的只是接近底部的一部分。从残留的木板朽痕分析,这是一个用薄木板拼起来的小棺。棺板表面原来涂有红色矿物颜料,棺底一侧有约6厘米厚的草秸朽灰,人骨已不存,仅可见少量糟朽的骨粉,葬式不明,但从长仅1.1米的木棺痕迹判断,葬式很有可能是一种屈肢葬。朽木棺残片中出土了4枚锈蚀严重的铁镞与3枚海贝,同时发现的陶片后来被修复成两个球形腹的陶罐。陶罐的形制与近年在札达县发现的近2000年前古墓葬中出土的同类遗物接近。这说明了一个重要问题,古格故城在古格王室入住之前千余年,就已经是阿里先民的居住点。
那么古格王国时期的葬俗是怎样的情形?1626年身在古格的传教士安德拉德是这样记述的:“喇嘛根据死者辞世时的星相决定埋葬其尸首的方式,葬尸有三种方式,一些人的葬法与我们的一样。如果死者是重要人物,就要在他的墓地为他树碑立传,碑为金字塔形,以金镶边,墓碑高大美观。其他死者尸体则以火焚之,其骨灰用胶泥拌和后留下做小偶像用。另一些人的尸体则由喇嘛运到很远的地方,由一种体形像鹤一般大小的白鸟啄食这些死者,这些死者通常被认为是最幸运的人。”其实,安德尼德对西藏的葬俗并不是很了解,古格人的三种葬式实际上是塔葬、火葬、天葬(或称鸟葬)。前两者适用于活佛、高僧,后者适用于贵族和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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