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当梅纽因还只有10岁的时候,有一天,他随父母来到巴黎,拜见了著名的音乐大师乔治·艾涅斯库。
这个在美国出生的小男孩,从4岁起就在旧金山跟着西格蒙德·安克尔学拉小提琴了。7岁的时候,他和旧金山交响乐团合作,首次公开演奏了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在当地,人们把他看作一个“神童”。现在,他来到了“艺术之都”巴黎,见到了他多次梦想见到的艾涅斯库。仰望着他所敬爱的小提琴演奏大师,小梅纽因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愿:“我想跟您学琴。”
“可是,我亲爱的孩子,您大概不知道,我向来不给私人上课啊!”艾涅斯库回答他说。
“但是,我一定要跟您学琴,我求您听听我拉的琴吧!”小梅纽因的声音是那样恳切。
“您看,我正要出远门呢,明天清早六点半就要出发。”
“我可以早一个钟点来,趁您正在收拾东西时拉给您听,行不行?保证不耽误您出发……”
小男孩的天真、直率和执拗,使艾涅斯库产生了好感,他说:“那么好吧,明天早晨五点半,请到克里希街26号来,我在那里恭候。”
第二天早晨六点钟,这位著名的作曲家、指挥家和小提琴演奏大师,听完小男孩梅纽因的演奏,满意地走出房间,向等候在门外的孩子的父亲说道:
“我很高兴认识你们,并感谢你们带来这个孩子。上课请不用付学费了,孩子给我带来的欢乐将完全抵得过我能给予他的东西。”
一年之后,梅纽因在巴黎登台演奏巴赫、贝多芬和勃拉姆斯的协奏曲。这是他作为艾涅斯库的学生在欧洲初次登台献艺。不久,他的名字就传遍了国际乐坛。
1952年,梅纽因36岁。这时候,他已经成为全世界最受欢迎的小提琴家之一了。这年冬天,梅纽因来到日本演出。
演出前,有人告诉他说,听众席上的最低档席位里,坐着一个擦皮鞋的孩子。他为了听一听这场音乐会,拼命地干活儿,省吃俭用才凑足了一点钱,买了一张最便宜的入场票。
梅纽因的心被这个穷孩子的爱乐精神感动着,小提琴家深深地感到了音乐的力量和自己的使命。他静静地、若有所思地拿起琴弓……
他觉得,今天的这场演奏,好像只为了一个听众——就是那个擦鞋童。至少,在小提琴家的心中,那个孩子,是端坐在音乐厅的最尊贵、最醒目的席位上的。
谢幕时,鲜花和掌声,充满了豪华的音乐大厅。
梅纽因谢完幕,便匆匆穿越过贵宾席上名流仕女们的盛情簇拥,径直来到低档席区,找到了那个擦鞋童。(www.daowen.com)
“孩子,请告诉我,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梅纽因俯下身子,轻轻地问道。
“不,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想来听听您的琴声……”面对走下台来的小提琴家,这个孩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羞怯地说出了心里话。
这时候,梅纽因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搂住了这个衣衫褴褛的穷孩子。
这天晚上,梅纽因把自己最心爱的一把小提琴,送给了这个孩子,以表示对这个热爱他的琴声、热爱音乐的穷孩子的崇敬。
三十年后,当梅纽因年近古稀的时候,他再一次来到日本访问演出。年老的小提琴家没有忘记当年的那个擦鞋童。他想方设法,终于在一家贫民救济院里,找到了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
他依然是那么贫穷不堪,从事着最繁重的体力劳动。幸福的生活好像从来没有到达过他的身边。但他像从前一样,仍然深深地热爱着音乐。当年小提琴家送给他的那把有着古铜色琴身的小提琴,一直紧紧地伴随在他的身边,须臾也没有分离。他把它视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宝贵的礼物。
三十多年来,尽管他的生活贫困艰难,却多次决然地拒绝了想以高价收购这把小提琴的富翁和收藏家。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给他的心灵送来欢乐和温暖的,唯一能够使他的生命得以安慰的,只有这把小提琴啊!
当夜深人静,他轻轻地打开琴盒,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时候;当寒冷的冬天,他忍不住轻轻地端起它,试着拉上几下的时候……悠扬的琴音,总会给他平日里黯淡无光的生活,送来短暂的一阵明月清风般的遐想……
这次会面,梅纽因没想到,这个穷苦人竟还保存着当年的那把小提琴。像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梅纽因仍然诚恳地问道:
“请告诉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谢谢您,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已经拥有您的一把琴了。我只想再听听您的琴声……”
梅纽因默默地接过那把旧琴,深深地对着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点了点头,缓缓地举起了琴弓……
他演奏的还是当年的那支旧曲——勃拉姆斯的协奏曲。在场的人们看到,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大师的眼里滚动出来,滴落到了古铜色的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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