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一曲纯真的童声合唱,又把我带回到了童年时代的田野上。
这是北方三月的田野,布谷鸟和燕子又从南方飞回来了,太阳含笑在粉红色的桃花和月白色的梨花上。
想起田野,我首先就会想起童年时在田野上剜野菜的情景。那些青青的野菜,现在生活在城市的孩子们不仅没有吃过,也许连看也没有看见过呢,更不用说去剜野菜了。
然而,我们这一代从小生活在乡村的孩子,却是吃着四季的野菜长大的。清苦和甘美的野菜,喂养了我们贫瘠的童年;嫩绿的野菜,生长在我们记忆的田野上。这是大地妈妈默默的恩赐。
我们感谢乡村的田野,感谢田野上生生不息的野菜,而且在离开了乡村之后,会常常怀念那些野菜。剜野菜是我小时候最难忘的记忆之一。
春天来了,马齿苋发芽了。路边、荒地、山坡上,都能找到长得又肥又嫩的马齿苋。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里又把马齿苋叫作“蚂蚱菜”。
马齿苋的茎是紫红色的,肥肥的,嫩嫩的;它的叶子是圆形的,看上去也是厚厚的,嫩嫩的。挖起一株马齿苋来拿在手上,觉得沉甸甸的。马齿苋洗净了,用开水烫一下,切碎,可以凉拌着吃;也可以洗净晾干,放到冬天,再泡开,剁碎,包包子吃。马齿苋是凉性的野菜,吃起来有点酸味儿。
爷爷曾告诉过我,马齿苋还可以切碎用来喂画眉鸟。因为画眉鸟总是不停地唱歌,容易上火,吃了马齿苋就可以清火了。
灰灰菜也是北方田野上最普通的一种野菜,总是成片成片地生长在荒坡和耕地里,农民们称它们是“贱菜”,因为它们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很容易成活和生长。
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里说:“粝粢之食,藜藿之羹。”藜藿,就是指灰灰菜。它的花穗和嫩苗都可以当蔬菜吃。如果你仔细品味,会尝出灰灰菜的味道里有一点儿碱的味道,那是泥土的味道。
灰灰菜的叶很奇特,顶端的嫩叶总是粉红色的,而叶子背面有一层灰绿色的粉霜。春天是灰灰菜最嫩的季节。小时候,每到春天的下午,我们一放了学,就会挎着篮子到田野上去。
干什么去呢?当然是去剜肥肥的灰灰菜啦。
香椿芽不是长在野地里的野菜,而是高高的香椿树的幼芽和嫩叶儿。不过,它可以当野菜来吃。香椿芽儿吃起来清香可口。
农人们说:“房前一棵椿,椿菜常不断。”从清明到立夏前这段日子里,香椿芽儿可以多次采摘,越采摘它越长得丰盈。
和香椿树的样子长得很像的,还有一种臭椿树。臭椿树叶总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当然是不能吃的。而且,臭椿树也不像香椿树那样高大,树身长不高,更长不成材料,只能砍下来当柴火烧。
榆钱儿也不是长在地里的野菜,而是榆树的嫩果儿。
初春时节,老榆树的叶子还没有长出来,花却先开了,一簇簇地开在老榆树的叶片下,不久便结出带有圆翅的果实。榆树果儿在圆翅的当中,看上去好像古时候的铜钱,所以农人们就把它叫作“榆钱儿”。
榆钱儿一串一串地挂满枝头,黄绿鲜嫩,可以摘回家当菜吃,味道清甜芬芳。不过,榆钱儿寿命很短,成熟后一个月左右就不会再发芽了。成熟了的榆钱儿就不好吃了,不过可以捡来做成“榆钱儿项链”戴着玩儿。
除了榆钱儿,老榆树的皮也可以剥下来,晒干,磨成榆皮面粉。榆皮面和小麦粉面混合在一起,可以做成馒头吃,吃起来也很香。
在过去遇到饥荒的年月里,农民们都吃过榆钱儿或榆皮面。我小时候,就多次吃过妈妈采回来的榆钱儿。现在生活富足了,很少有人再去吃榆钱儿和榆皮面馒头了。不过,如果你看到刚刚结出的嫩绿的榆钱儿,也可以摘一些吃一点儿,尝尝味道怎么样。然后还可以得意地告诉别人说:“没错,我也吃过榆钱儿。”(www.daowen.com)
春天的早晨,特别是下了一场小雨之后,小街上就会传来叫卖枸杞头的声音。卖枸杞头的大都是小姑娘,她们的声音又脆又亮,像唱歌一样:“卖枸杞头哎!卖枸杞头哎——”
鲜嫩的枸杞头就放在她们的小篮子里,枸杞头的嫩叶上还带着亮晶晶的雨点儿呢。枸杞是春天的野地里常见的一种绿色植物。把它的嫩茎头掐下来,就是可以当野菜吃的枸杞头了。
枸杞头很容易采到,在春天的田野上、小路边,一会儿就可以采摘到一小堆。春天吃枸杞头,可以清心败火,味道也很清香。枸杞头可以炒着吃,也可以切碎,加香油凉拌了吃。
枸杞一到夏天就会开花,开花后结出许多小小的红色浆果,像小小的红玛瑙一样。这些小小的、卵形的红果实就叫枸杞子,农民们又亲切地叫它“狗奶子”。枸杞子可以作中药、泡酒或煮汤喝,是一种土生土长的补品。
民间有句谚语说:“到了三月三,荠菜赛牡丹。”
每年农历三月初三这天清早,妈妈就会到田野上去采一些青嫩的荠菜回来,洗干净,用它煮鸡蛋给我们吃。妈妈说,小孩子吃了用荠菜煮的鸡蛋,一年四季就不会肚子疼了。
荠菜,又叫“地菜”或“地米菜”,是一种非常好吃的野菜。荠菜的味道清香、鲜美,可以洗净凉拌吃,也可以用来剁馅,包饺子或春卷儿吃。用荠菜做的春卷儿是非常好吃的。
在江南的一些地方,如江浙一带,这一天又被称为“荠菜花生日”。这一天,在乡村里,老奶奶们会采回一些小小的新鲜的荠菜花,簪在姑娘们的发髻和鬓边,作为纪念。据说,这一天戴了荠菜花,一年之中都不会头疼呢。
现在,有经验的菜农们,已经将本来是野生的荠菜培育成了一种棚内蔬菜,一年里可以供应八个月的新鲜荠菜呢。不信你到城市的菜场上去转转看。只是,你可要认准了,哪种绿菜才是真正的荠菜。
还有一种野菜,名叫苦苦菜。它们总是让人想起那些苦命的小女子。
我的妈妈是一位善良能干的农家妇女,她去世前唯一想吃的东西,竟然就是苦苦菜。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苦苦菜还在大雪下埋着。在妈妈生病的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我幼小的心中总是怀着这样一个信念:苦菜花开了的时候,妈妈的病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为此,我几乎天天一个人跑到村外,在大雪天里,在荒凉的山野上,仔细地寻找着、挖刨着我妈妈所想念的苦苦菜。终于有一天,我在一块避风处挖到了一簇刚刚露出小芽的苦苦菜根。我欣喜地捧着它们往家里跑。
可是,妈妈没能看到和吃到我挖回来的苦苦菜根,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苦苦菜没有挽救回妈妈的生命。她带着一生的辛苦离开了这个世界。
古老的《诗经》里说“采苦采苦”,指的就是采撷苦苦菜。
苦苦菜的根、叶、花、茎都可以吃,苦中有香。
金色的苦菜花也很美丽。有一首歌就这么唱:“苦菜花开遍地黄……”
那是一种朴素的美,像金色的星星装饰着大地妈妈的襟怀。农人们都喜欢它,不论是小孩子、老奶奶还是小媳妇。苦菜花用自己朴素的美丽赢得了人心。雍容华贵的花,不一定人人都会喜欢。更重要的是,苦菜花从不嫌弃土地贫瘠,山野角落到处都是。越是荒凉的地方,它们越开得旺盛,金色的小花格外耀眼,格外令人喜爱。
是的,苦苦菜有着最顽强的生命力,即使在被春天遗忘的角落,也照样生根、开花,苦恋着大地,年年岁岁,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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