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帝驾崩,遗命以第三子玄烨嗣位,即康熙帝,时年八岁。朝中由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四大臣辅政,其中鳌拜最为专横跋扈。鳌拜姓瓜尔佳氏,镶黄旗人,开国五大臣之一费英东之侄。他自幼膂力过人,娴于弓马,初为护军校,驰骋疆场,屡立战功,官爵升迁很快。在拥立皇太极之子为帝的斗争中,他以死相拼,出力不小。顺治初年,镇压农民起义军,他又立大功。顺治九年,授领侍卫内大臣。顺治十三年,加少保、少傅。康熙初年,他任辅政大臣,开始培置党羽,任意恣为,直到一日间竟连杀数位大臣。如借口内大臣费扬古看守皇陵有不满情绪,他便将费扬古及其为官的六个儿子一并判处了绞刑。
在四大臣中,遏必隆出身开国功臣之家,遭多尔衮排挤,在顺治亲政才得扬眉吐气,并依附于鳌拜。索尼是四朝元勋,功劳卓著,但他年老体衰且相当糊涂。只有苏克萨哈还可以与鳌拜较量一下,其父苏纳是努尔哈赤的女婿,多尔衮是他的舅舅。多尔衮死后,苏克萨哈作为议政大臣首先揭发了舅舅殡服违制等事,掀起了对多尔衮挞伐治罪的浪涛,迎合了顺治亲政后的政治需要,由是赢得顺治帝的青睐。因此鳌拜把苏克萨哈作为对手,想方设法予以排挤。
鳌拜是镶黄旗人,苏克萨哈则属正白旗。顺治年间,多尔衮曾利用权势把镶黄旗的好地拨给正白旗,另外将次地拨还给镶黄旗,当时曾引起过一场不小的风波,但事隔二十年后,旧日的不满早已成历史,两旗也早已相安无事。然而这时的鳌拜却为了打击苏克萨哈又想挑起镶黄旗与正白旗的争端,提出将镶黄旗地与正白旗地互换。与此同时,鳌拜还乘机圈占大量民地,闹得怨声载道。兼任户部尚书的大学士苏纳海提出异议,认为两旗人久已安居乐业,况且后来圣旨规定也不许再圈占民地,因而建议停止换地圈地。鳌拜见到户部批文后,勃然大怒,并不把苏纳海放在眼里,反而借称圣旨命贝子温齐等人去踏勘土地,且以镶黄旗的土地贫瘠不堪耕种为由,上疏奏报,户部只得提出圈地换地方案。鳌拜即命苏纳海会同直隶三省总督朱昌祚、保定巡抚王登联负责换地事宜。
康熙五年(1666年),苏纳海、朱昌祚和王登联奉鳌拜之命前往蓟州、遵化等地勘测丈量,历时一个多月。他们看到换地圈地严重骚扰百姓,四万多户镶黄旗的家庭拒绝接受正白旗留下的土地,而迁出等待安置的两万多户正白旗家庭更无从安顿。此事关系到数十万旗民的生计,因而双双奏疏朝廷,报告各地所见所闻的情况,请求停止换地圈地,户部也以屯地难以丈量为由,对换地之事搁置不行。
鳌拜已经习惯了一呼百应,专断独行,一见三位官员如此抗命,更是火冒三丈,随即降旨逮捕三位大臣。十二月,三人被逮入京,均被革职,交刑部议处。刑部做出各鞭一百的处罚。鳌拜极不满意,硬要将三人置于死地,说三人犯了藐视上命罪。二十日,对三人判处死刑的决议送抵御前,康熙“特召辅臣等赐坐询问”。鳌拜、索尼、遏必隆坚请对三大臣“置重典”,只有苏克萨哈一语不发,以沉默表示反对。康熙尽管受到三位辅政大臣的轮番陈请,却并不为之所动,而“终未允所奏”。
但权倾内外的鳌拜,最后还是假借皇帝的诏令将“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俱着即处绞”,苏纳海的罪名是“既奉差拔地,种种奸巧,不愿迁移,迟延藐旨”,朱昌祚、王登联的罪名是“拔地事,不照所委料理,妄行具奏。又将奏疏与苏纳海看,且疏内不止言民间困苦,将旗下不愿迁移之处一并具题,情罪俱属重大”,还籍没了他们三家的财产。接下来更悲惨的是:强行圈换土地的执行,骚扰近京十个州县。两黄旗圈占了三十一万余垧耕地,置换了顺义、密云、怀柔、平谷四县之地,造成了继顺治初年三次大规模圈地后的又一次大规模圈换活动,数十万人流离失所,无以为生。(www.daowen.com)
自受任辅政,苏克萨哈就一直处于一种极端孤立的境地,尽管他与其他三位辅臣并无个人恩怨可言,可鳌拜却还觉得恨犹未解,试图将苏克萨哈也一同连根拔去。苏克萨哈自知不是鳌拜的对手,便不再公开与之抗争。康熙六年(1667年),康熙帝开始亲政,而鳌拜“仍行佐理”,其心腹布满朝廷要职。苏克萨哈别无选择,只得向皇帝提出要求告退,乞求去看守先帝陵寝,以保全余生。不料鳌拜却诬告苏克萨哈对朝廷不满,借皇帝的名义追问苏克萨哈,朝廷对他有什么逼迫之处,为什么在朝中不能生存,而去守陵却可以保全余生,同时命议政王对苏克萨哈议罪。两天后,苏克萨哈满门被捕入狱。鳌拜的同党们对苏克萨哈罗织了二十四条罪状,极尽诬陷之能事,遏必隆也随声附和,助纣为虐。在鳌拜的主持下,议政王大臣举行会议,并做出将苏克萨哈及其儿子“凌迟处死”,其亲属、官员十三人“斩立决”,另外侍卫等三十八人革职的判决。
仅仅因为苏克萨哈奏请退休守陵,议政王大臣会议竟会做出两人凌迟处死、十三人斩立决、三十八人革职的议案,这真让人不可思议。鳌拜的淫威,真让人不可思议,可见一斑。康熙同情苏克萨哈,不允许鳌拜奏请议罪。可鳌拜极顶张狂,一连几天强行奏投,在金殿上挥臂上前,非要小皇帝批准他的奏请不可。对于鳌拜的专横跋扈,目无君主的种种不轨,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出面纠劾。康熙帝只得退让,其唯一的成果只是将苏克萨哈的凌迟处死改为绞刑。
鳌拜终于达到目的,判处苏克萨哈长子内大臣查克旦凌迟处死。另两个儿子达器、德器,孙子侉克礼以及侄子海兰等,无论成年或尚未成年的,全都被处以立斩,家产籍没,妻子女儿一并入官为奴。
苏克萨哈当年曾是陷害多尔衮的祸首,这一回却受鳌拜的倾陷,使全家族都落了个凄惨的结局,联想到后来鳌拜被康熙智擒所杀的下场,真不知这是对倾陷者的报复,还是对倾陷者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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