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祖朱元璋鉴于历代宦官干政对国家造成的危害,尤其是对君权的威胁,自明建国,便制订了一系列限制宦官活动的措施,还特地在宫门立了一块铁牌,刻上“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十一个大字,以期后世永远遵循。然而朱元璋自己都没有遵守这一规定,首创起用宦官搞特务活动,以监视朝臣、百姓。尤为突出的是,明朝是懒皇帝最多的朝代。许多皇帝一味追逐享乐,索性将朝政委以亲信宦官,使得宦官之害达到历史巅峰。
明成祖“靖难之役”中得到宦官的帮助,于是永乐年间授予宦官一些权柄,对宦官的任用越来越多,出镇地方,典兵监军等政务,常由宦官担任。厂、卫特务政治进一步发展,由亲信太监掌管的东厂,爪牙就达千余人,分赴各官衙、地方,以监督侦察各方面的情况。
第一个专权太监王振 到明英宗正统年间,出现了明朝第一个太监专权的局面,就是太监王振。王振与英宗的关系非比寻常,从小陪伴英宗长大,可谓英宗的启蒙老师。英宗即位,王振得任司礼监太监、提督东厂,替皇帝掌管一切奏章和文件,代传皇帝谕旨,实际上就是皇帝的代言人。王振专权后,公然把太祖立的禁止宦官干政的铁牌毁掉,结党营私,打击异己,作威作福,搞得朝廷内外乌烟瘴气。
正统六年(1441年),翰林侍讲刘球上疏恳求停止征伐西南边陲的麓川国,已忤王振之意。八年,他又上书提十点意见,劝英宗“政由己出,则权不下移”,矛头直指王振。王振将刘球下到诏狱,派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夜入牢狱,杀害刘球。
薛瑄任大理寺少卿,虽是王振的用意,但薛瑄毫无巴结感恩之意,甚至还鄙视王振擅权,引起王振的不满。王振的侄子诬蔑告某个不肯为妾的寡妇毒杀丈夫。薛瑄辨察了她的冤屈,却被王振党徒诬加以接受贿赂、开脱罪名的指控。结果薛瑄被判死刑,拘押在监狱中待决。后王振的一个老家奴为薛瑄之事感到悲伤,其他官员也上疏相救,才算免去死刑。
正统十年,某宦官在霸州牧马时侵扰百姓。知州张需只是按法律鞭打了该宦官手下的校卒,宦官回去向王振诉苦。王振就下令逮捕张需,下到锦衣卫大牢,刑讯拷打,几乎被打死,后将其发配到边疆戍边。当初推荐张需任职的顺天府丞王铎也受株连,被削职为民。地方官依法办事,得罪了一个小宦官,就会有如此后果。
御史李铎遇见王振不跪,就被谪戍铁岭卫。驸马都尉石璟斥责自己家中的宦官,王振恶其贱己同类,便将石璟下狱治罪。户部尚书刘中敷、侍郎吴玺、陈瑺,因与王振不合,也被借故下狱,并被戴枷在长安门外示众十六日。翰林侍读李时勉不肯奉承附从王振,被枷在国子监门前,三日后国子监生千余人请愿代枷,呼声响彻殿庭,始予释放。总之,只要王振心中所恨,便可辄加罪谪。内侍张环、顾忠等人看不惯王振的所作所为,以匿名信的方式揭发王振的罪状,查出后被磔于市,而根本不向朝廷奏报。
《明史》说:“振擅权七年,籍其家,得金银六十余库,玉磐百,珊瑚高六七尺者二十余株,他珍玩无算。”如此庞大的财富,必然建立在大肆搜刮、涂炭民众的基础之上,其中又不知有多少家破人亡的冤狱。
第二个专权太监汪直 汪直年幼进宫,宪宗成化年间,充当昭德宫内使,服侍万贵妃。汪直生性狡诈,善于察言观色,假借贵妃名号,苛敛民财,倾竭府库。为讨好万贵妃,他奇计淫巧,靡费无数,深得万贵妃宠爱。他还为万贵妃侦探宫情,扫清后宫障碍出力不少,进而获得宪宗的宠信,升任御马监掌印太监。
成化十三年(1477年),宪宗成立西厂。由汪直统领,短短几个月,规模就超过东厂。汪直拼命构审大案、要案,办案数量之多,速度之快,牵连人员之众,比先前的锦衣卫、东厂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汪直的权势也一度膨胀至极,甚至拥有朝廷的军政大权。朝官对他巴结逢迎,跪伏一片,造成“天下只知汪太监,而不知有皇上”的奇特景象。有关汪直与西厂制造的系列冤狱,我们放在下节叙述。
第三个专权太监刘瑾 到武宗正德初年,又出来一个专权太监。当时京师有民谣:“一为坐皇帝,一为立皇帝。”“坐皇帝”指武宗朱厚照,“立皇帝”便是刘瑾。刘瑾自幼入宫,得侍奉东宫太子。武宗即位,他被任为掌钟鼓司太监。他凭着凶狠狡诈的性格,又精于讨取皇帝欢心的手腕,终于登上太监的最高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在武宗贪图玩乐,不理朝政的情况下,刘瑾逐渐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朝政大权,开始排除异己,制造了无数的冤狱。
刘瑾首先要报复的是一些曾经上疏弹劾、指责过他的大臣。正德二年三月,他假冒皇帝的名义,发布诏书,以刘健、谢迁、韩文等带头上疏的大臣为首,将五十多人定为奸党,揭榜朝堂,颁示天下,其中皆是海内号称的忠直之士。虽然有许多人已辞官,有的被革了职,但刘瑾还是不肯罢休。他先派官校将已经革职还乡的韩文逮捕进京,关入锦衣卫监狱,严刑拷打。关押了几个月,又罚米一千石,令韩文亲自监运到边塞交纳,才算解恨。自是凡不服从、不听话的官员,辄处以罚输米。一些家境清贫的官员,只好靠借贷来抵偿,而运输途中更是吃尽苦头。此法搞得数百名大臣家破人亡。
过段时间,刘瑾又找到辞官的刘健、谢迁在内阁任职时的“把柄”,即所谓在选拔人才时,任用同乡的罪名,将刘、谢削籍为民,并规定谢迁家乡浙江余姚之人不得为官。刘瑾还将凡地方推荐,刘、谢选拔之官员均流放边地,更是滥刑无辜。
御史涂祯奉命南下巡察盐务,刘瑾要他割送当年余盐银两。涂祯不从,并查获几起刘瑾派人私运粟米支取食盐牟利,及海上走私侵夺商人利益的案件,依法予以制裁。刘瑾得知后,怀恨在心。涂祯回京上朝,在朝门遇见刘瑾,只行长揖之礼,不肯屈膝跪拜。刘瑾更加愤恨,便下令把涂祯逮捕下狱,刑杖三十,发配肃州(今甘肃酒泉县)。涂祯因伤势过重,死于狱中。刘瑾还不肯收手,竟然抓来涂祯的儿子代替充军。
兵部尚书刘大夏,居官清正,敢惩不法。正德三年(1508年),刘瑾将其削职为民,原因是他曾举荐过南京户部尚书雍泰。雍泰德才兼备,因不肯附从刘瑾,故上任四天就被迫辞职,而牵连刘大夏。不久,刘大夏又遭奸臣刘宇攻讦。刘宇任大同巡抚时,贪赃枉法,贿赂权要,被大夏揭发,因此怀恨在心,此时向刘瑾建议道:“刘大夏家中有几万金,可充十分之二军费开支。”刘瑾一听,便下令将刘大夏逮捕入狱,并抄没家产。此时正好南方一土司头目岑猛来贿赂刘瑾,要求翻旧案。当初刘大夏等官员因岑失职而将其降职迁居,现在刘瑾反诬刘大夏“激变土官”,罪行严重,蓄谋要处死大夏。后由于众官相救,加上抄家也一无所获,只得改判戍边,充军肃州(今甘肃酒泉县)。时大夏已七十三岁,从容上路。
刘瑾还厚颜无耻地公开向各级官员索贿,凡不能令他满意的,就要加以迫害,或降黜、贬谪,或削籍为民。有的被诬以各种罪名,冤死狱中,甚至一家得罪,邻里、亲戚都被株连。一些官员拿不出金银财宝,为免受迫害,只好自杀。如给事中周钥,便因此自尽。漕运总督平江伯陈熊,不肯贿赂刘瑾,被削去封爵,谪戍南海卫(今广东东莞县)。御史张彧、给事中安奎由于没交贿赂,刘瑾命将二人枷于东、西公生门外。当时正下着大暴雨,二人都不敢挪动一步,后革职为民。浙江盐运使杨奇,因没有办齐税课,更交不出贿赂。在刘瑾的催逼下,家中卖女鬻孙以偿,杨奇也被下狱致死。(www.daowen.com)
刘瑾还利用权势鱼肉百姓,大肆敛财,侵夺土地有数十顷,毁掠房屋达数千间,甚至发掘坟墓两千余座。他以灾荒为名,派爪牙出理粮饷,反搜刮得白银数万两。刘瑾的罪行也引起太监中一些人的不满。正德二年(1507年)六月底的一天,正好午间退朝时分,只见一封匿名信遗落在御道上,书信中历数刘瑾的种种罪状。刘瑾一见大怒,假借皇帝的名义,罚朝官三百余人跪于奉天门下。时值盛夏,烈日当空,当场十几名官员中暑昏倒。太阳下山后,刘瑾又把五品以下官员全部逮入诏狱。直到第二天,侦察出匿名信乃内朝太监所为,与外朝百官无涉,刘瑾这才把官员从狱中放出。这时已有三名官员中暑死去,得病者无数。
刘瑾还创立酷刑,不论罪行轻重,都一律先处杖刑,然后贬黜或充军,并将犯官剥去衣服,赤身露体用刑,这样被无辜杖死者益多。南京御史李熙劾贪吏触怒刘瑾,杖三十,就差点毙命。刘瑾又将枷加重至一百五十斤,犯人戴上,用不了几天,就被折磨至死。凡刘瑾看不顺眼的官员,辄令戴上重枷,并站于府门外示众。如御史刘孟上任延迟,就被逮到京城,枷于吏部门外。御史王时中因曾疏劾过刘瑾,被诬以罪名,逮捕下狱,并戴重枷立于三法司牌楼下站罚三天,几次昏厥过去,差点被折磨致死。远近围观民众也为之流泪,大臣见此更是垂头丧气,不敢上前阻止。其他如给事中吉时,郎中刘绎、张纬,尚宝卿顾王睿,副使姚祥,参议吴廷举等人,皆因小过而被枷濒死,释而充军。《明武宗实录》云:“三四年来,枷号死者何止数千人。”《明史》曰:刘瑾“屡起大狱,冤号遍道路”。
第四个专权太监魏忠贤 熹宗天启年间的太监魏忠贤专权,其统治可谓穷凶极恶,所制造的冤狱更是骇人听闻。前述迫害东林党人及熊廷弼诸案,已见一斑。
魏忠贤与客氏连为一体后,为控制内廷,先在宫中开刀,剪除异己。内廷中权力最大的是司礼监,其掌印太监王安,相对来说还比较能持正,客氏对他最为忌恨。首先,魏忠贤矫旨斥逐了王安的助手魏朝,勒令他告病,赶出宫廷,并派人在途中拦截后,用绳索活活勒死。接着,在客氏的催促下,魏忠贤对王安下手。魏忠贤指使给事中霍维华疏劾王安,再矫旨将王安降黜为南海子净军,并派王安的仇人刘朝去监管王安。宦官刘朝为取得魏、客的欢心,罚王安做苦役,断绝其饮食,最后用绳子勒死。要知道王安与魏朝都曾经推荐或提拔过魏忠贤,而魏忠贤却恩将仇报。
王安死后,名下一批大小宦官上百人都受到打击迫害,或直接处死,或折磨病死,或斥退流放。宦官马鉴,被放逐到凤阳,魏又派人将他害死,入殓后马鉴苏醒过来,下葬时,连棺材的堵头木板都快被撞开,但终不理睬,还是被活埋了。后宫嫔妃,客、魏认为是异己者,也都想办法置之死地。如选侍赵氏,历来与客、魏不合,被矫旨赐死。裕妃张氏,生性刚直,鄙视客、魏,被偷偷幽闭于宫墙内,不给饮食,活活饿死。几年间,被客、魏害死的宫中之人就达上百,张皇后也因遭其暗算而流产。后妃们被谋害者不计其数,致使熹宗断子绝孙。
此外,魏忠贤嫌忌皇后贤明,而皇后为故司礼刘克敬所选,便迁怒于克敬,将其谪发凤阳,并缢杀。戚臣李承恩是宁安大长公主之子,家藏有公主赐器,魏忠贤诬以盗乘舆服御物,被处死。武将蒋应阳、御史吴裕中为熊廷弼诉冤,马上被诛杀和廷杖致死。御史门克新告吴人顾同宣、孙文豸对熊廷弼有追悼性诗文,二人即坐散布妖言罪而弃市。密探从一僧人处发现一柄题诗扇,扇面上有“阴霾国事非”之句,怀疑是扬州知府刘铎所题,便诬告刘铎交结僧人诅咒朝廷。刘铎马上被斩首。
魏忠贤利用厂、卫特务机构对民间的控制也极其严密。据载,北京曾发生过这样一案:五人共饮于旅寓,忽一个微醉,倡言魏忠贤作恶太多,不久必败。其余四人吓得不敢出声,或劝其当心一点。此人却大声道:“魏忠贤虽横,还能把我剥皮?”夜半熟睡间,忽有特务打开门,将五人全部抓去。那位骂魏忠贤者手足被钉在门板上。魏忠贤对其他人说:“此人谓我不能剥他皮,今天倒要试试。”即命取沥青浇其遍体,再用铁锤敲打,很快将其皮剥下,四人差点被吓死。(《幸存录》卷下)《明史》谓:“民间偶语,或触忠贤,辄被擒僇,甚至剥皮、刲舌,所杀不可胜数,道路以目。”
其他作恶宦官 宦官由于其接近皇上的特定身份,以致一些平常太监,也能诬害官员,制造冤狱。
成化十八年(1482年),太监郭文出使,乘船经过沛县,恨知县马时中没能及时供给、馈礼,居然抓来马时中的儿子拷打。其子不胜楚痛,溺水自尽。马时中赶来救儿子,大呼冤枉,竟被剥去官服,捆绑带走。县民知情,愤慨不已,绕船呼救。郭文又使仆人持刀杀了两人。马时中准备至朝中诉冤,而郭文先入为主。宪宗听信谗言,命锦衣卫将马时中押送京城。不久,马时中被贬放广西。
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御史陈选在议事时得罪太监韦眷,并用办法抵制韦眷营私纳贿的一些卑劣行径。韦眷就诬陷陈选贪贿财利。刑部员外郎李行等人按韦眷的意思判陈选有罪,贬谪边地。押送至南昌时,陈选发病,李行不让为其医治而病故。
在明代,太监如果与官吏发生诉讼,胜诉率远在官吏之上。太监不但证词的效力远高于官吏,甚或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用反诬原告的办法来解脱自己,使原告官员反转为被告而受惩处。
正德十年(1515年)十二月,宁波知府翟唐抵制市舶太监崔宝督办贡物、侵扰百姓,并将一个依附崔宝的奸民绳之以法,不料此人在狱中病死。崔宝就诬告翟唐阻挠督办贡品,打死催办之人。翟唐被逮入诏狱拷讯。浙江佥事韩祁奇上疏要求皇帝禁止太监侵扰民间,也被捕入狱。同时还有好几名官员,因抵制或揭发太监们的恶行,被下到狱中。许多官员上疏相救,而武宗根本不理。最后,翟唐、韩祁奇等官员或被谪外,或罢官为民。
嘉靖十八年(1539年),巡按直隶御史黄正色论劾太监鲍忠等人护送梓宫(皇帝、皇后或重臣的棺材)时索受馈遗。鲍忠反过来告讦黄正色于载有梓宫的船前骑马执扇而行。世宗一听,勃然大怒,令锦衣卫逮黄正色下狱,以大不敬罪名发配辽东充军,而对鲍忠却不作任何处罚。
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光禄寺少卿马从谦上奏告发太监杜泰侵吞官银数以万计的贪污罪行,而杜泰反诬马从谦诽谤朝廷。世宗将二人一起下到锦衣卫狱中审讯。尽管杜泰的诬告没有任何证据,但由于世宗对马从谦没有好感,结果判杖刑八十,流戍边地充军。马从谦遂死杖下。一些支持马从谦告发杜泰的官员,竟然也被贬黜。
前述万历年间矿监税使的暴行,也都是太监所为。宦官在明朝作为统治集团中的一个特殊群体,有一个相当庞大的系统,设置了十二监、四司、八局共二十四个衙门,赫赫有十万之从。其中贵贱悬殊,等级森严,而上作威福,下受欺凌,能够干政、专权,制造冤狱的都是一些有一定品级的大太监。这些人得到皇帝的庇护与放纵,才能如此狂妄、专横,乃至猖獗。然一旦不如主子的意,无论其权势如何大,皇帝都可以让他顷刻成为阶下囚、刀下鬼。上述这些专权太监的下场莫不如此,因为他们毕竟只是皇帝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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