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字大用,蒙古蔑儿乞部人,自幼养于伯父伯颜家,稍长,师从汉儒学文,同时也练骑射武艺。十五岁,脱脱充任皇太子怯薛军官,仪表雄壮,膂力过人,能挽一石之弓,元顺帝即位后,官拜御史中丞。伯父伯颜,因拥立有功,官拜知枢密院、太傅,元顺帝即位后,又迁中书右丞相,进封秦王,执掌朝政。在铲除了对立势力之后,伯颜更是专权自恣,毫无所忌。史书上说他:“擅爵人,赦死罪,任邪佞,杀无辜,诸卫精兵收为己用,府库钱帛听其出纳。”势焰熏灼,天下之人唯知有伯颜而已,这必然引起元顺帝的极度不满。脱脱出于自家利害的考虑,恐怕伯父一旦败亡,便要遭灭族之祸,于是暗中取得父亲马札儿台的同意,又取得元顺帝的信任,与顺帝另几位心腹密谋,于至元六年(1340年)二月,乘伯颜出猎之机,将伯颜逐出朝廷,贬黜其为河南行省左丞相,催逼上路。不久,伯颜便病死于驿舍。
十月,脱脱出任中书右丞相,执掌朝政。他马上废除伯颜旧政,恢复科举,提倡儒学,编修《宋史》《辽史》《金史》,同时,开马禁,减盐额,平反冤狱,免除百姓的部分负担……“中外翕然称为贤相”。
至正四年(1344年),脱脱因病辞去相位,进封郑王。七年,左丞相别尔怯不花,与马札儿台有宿怨。在顺帝面前,别尔怯不花诬以罪名,致使马札儿台被判流放西宁安置。脱脱知父年迈,而路途遥远艰难,便力请与父同行,以便一路照顾。
左丞相别尔怯不花与大臣太平、韩嘉纳、秃满迭儿等十余人,友好情密,结为兄弟,所以在朝中甚有势力。脱脱父子离京西行之后,别尔怯不花等人仍不肯放过,诬陷弹劾不断。朝廷再次下诏,将马札儿台改判流放更远的西域撒思。
只有御史大夫亦怜真班和同知枢密院事哈麻,在顺帝面前为脱脱父子辩护,认为其父子并无大过,将他们流放如此偏僻荒凉之地,是太过分了。这样,顺帝才同意将其召回甘肃。然而马札儿台经不起这样长途颠簸,来回折腾,终于病死在路上,享年六十三岁。脱脱与右丞相别尔怯不花诸人便结下杀父之仇。
同知枢密院事哈麻在这件事情上帮脱脱父子讲话,是因为与别尔怯不花诸人有矛盾。哈麻也是蒙古贵族出身,早年与弟弟同为朝廷宿卫军官。他口才伶俐,善于逢迎拍马,深得顺帝眷宠,加上其贿赂拉拢藩王贵戚,经常出入皇后宫闱,与后宫关系也非同一般,所以在朝中官运亨通,且声势日上,这就引起别尔怯不花诸大臣的反感。他们看不惯哈麻的所为,双方矛盾日益尖锐。在监察御史斡勒海寿和御史大夫韩嘉纳的一再弹劾下,哈麻也被罢官,遣回草地居住。
后来,脱忽思皇后出来哭诉,认为诸御史弹劾哈麻,是冲自己而来,要求顺帝惩治办御史。顺帝一怒之下,将斡勒海寿罢官归田。不久,别尔怯不花也被罢去左丞相之职。
至正九年(1349年)七月,顺帝复任脱脱为中书右丞相。脱脱重新执政,便开始报恩复仇,以出出这口冤气。脱脱招用汝中柏诸人为幕僚,大小事悉与之商量,并委以心腹机密,许多事朝中大臣反而不知。汝中柏诸人也乘机投靠,在对政敌的打击中,出谋划策,十分卖力,很快得到脱脱的重用,被任为左司郎中。
至正十二年(1352年),脱脱之弟也先帖木儿率军镇压刘福通起义,大败而归。许多御史纷纷上表弹劾其“丧师辱国”之罪。脱脱见表大怒,汝中柏诸人便在旁添油加醋,要脱脱加害诸御史。好几个御史由此被贬放出朝,致使朝廷中没人再敢直言。后又陆续将别尔怯不花流放般阳(今山东淄川),谪左丞相太平出居陕西;加韩嘉纳以赃罪,杖流奴尔干(今黑龙江游特林),不久死于贬所。中书右丞秃满迭儿被贬为四川右丞,且诬以罪,而派军士追至中途杀之。(www.daowen.com)
在对上述仇人报复的同时,脱脱以哈麻曾为自己说话而遭贬放,遂马上将哈麻召回,很快再任中书右丞。哈麻回朝后,引见西域僧人给顺帝,以运气练术为名,实教授房中术。于是,顺帝日习其法,广取妇女,唯淫戏为乐。群僧出入禁中,也无禁止。宫中男女裸处,相与亵狎,其丑声秽行,很快传到宫外。当时,农民起义军四起,朝政又危机四伏,而统治者仍如此荒淫放荡,不修政治,可见元朝的气数已尽。
至正十三年(1353年),汝中柏由左司郎中参议中书省事。由于脱脱的信任,凡汝中柏议事,朝中诸臣唯唯诺诺不敢违拗。唯有哈麻生性刚倔,加上自觉对脱脱有恩,所以也不甘示弱,每次议事都要与汝中柏争论,数有不合。而哈麻在宫中所为,也为众人所不齿。汝中柏数次要求脱脱惩办哈麻之罪。八月,脱脱便将哈麻贬降为宣政院使,位在汝中柏之下。由此,哈麻对脱脱也开始忌恨。
十四年(1354年),脱脱率军讨伐高邮的起义军张士诚,临走将汝中柏又迁为治书侍御史,在朝中辅佐其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而哈麻此时却乘机重入中书,任平章政事。汝中柏数次向也先帖木儿建言,说哈麻必当黜斥,否则必为后患,但也先帖木儿不同意。
哈麻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终是被动,须先下手为强。于是,他开始准备陷害脱脱兄弟的阴谋。首先,哈麻对皇后和太子谗言,脱脱曾拖延立嗣,恐有异图,皇后颇为相信。接着,他又唆使监察御史袁赛因不花等人上章弹劾脱脱兄弟,说脱脱出师三月,略无寸功,而倾国家财政为己用,朝中一半以上官员皆为其党羽;弟弟也先帖木儿,更是愚蠢庸才,前次大败而归,现仍占据御史大夫之职,不修政纪,唯贪淫为用。弹劾之章三上。元顺帝此时已为男女房中淫事所累,根本无心理政,见章便信以为真,下诏指责脱脱劳师费财,坐视草寇猖獗而不能制之,削去官爵,流放淮南安置,也先帖木儿流放宁夏安置。
其实,脱脱此时所率元军号称百万,在对起义军的作战中已取得初步胜利。围城三日,张士诚部已经支持不下去了,正打算如何投降事宜。突然,元顺帝诏书到达,削去脱脱官爵,由朝廷另派他将代理。诏书宣读完毕,有的将军劝脱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脱脱认为:“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与天下抗也,君臣之义何在?”便交代好事情,将精甲名马分赐诸将后,自己骑马向北方而去,军中由是没有统帅。起义军得到消息,一鼓作气冲出城池。百万大军顿时溃散,元军至此一蹶不振。
十五年(1355年),脱脱被流放淮安。但哈麻仍觉不安,欲置之死地,便要诸言臣上章,说脱脱军败,流放淮安处分太轻。朝廷又下诏,将脱脱改判流放云南的镇西(今云南盈江县东北),弟弟也先帖木儿流放四川碉门(今四川天全县),长子哈剌章流放肃州(今甘肃酒泉县),次子三宝奴流放兰州(今甘肃兰州),并籍没家产。
十二月,哈麻矫诏,派使者到云南,赐脱脱鸩酒。脱脱饮尽而亡,年四十二岁。
脱脱可谓元朝后期之名相,史书赞其:“功施社稷而不伐,位极人臣而不骄,轻货财,远声色,好贤礼士,皆出于天性。”然而,“惟其惑于群小,急复私仇,君子讥焉”。在元朝后期统治集团内部的斗争中,脱脱也摆脱不了当时历史的局限,在报私仇之余,自己也终遭奸小的暗算。脱脱死后不久,元朝便被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军所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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