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初年,赵鼎也可算得一位名臣,指论朝政,每有建树;整治军纪,诸将肃然;举荐岳飞,克复襄汉。绍兴四年,赵鼎拜相执政,时金军大举南侵,朝野震恐,一些软骨头官员又想南逃。赵鼎力主抵抗,推举抗战派大臣张浚主持军务。在诸军奋力抗击下,连败金军,金人不久只得遁归。宋高宗也对赵鼎很是敬重,曾说:“赵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兴,可谓宗社之幸也。”
翌年,张浚也拜相,与赵鼎共同执政。面对纷乱复杂的战争形势,赵、张的一些政见渐有分歧。张浚主张全面备战,乘胜北上,并罢免了几个骄惰不战的将领,以激励士气,颇有政绩。赵鼎略显保守,认为敌强我弱,还是以稳守为上。在这样的矛盾中,赵鼎自愧不如,提出辞呈,出任绍兴知府去了。
赵鼎走后,张浚看错秦桧,居然荐其主持枢密院。绍兴七年八月,张浚罢黜个别将领的做法,引出一起兵变,淮西四万多军队在叛将率领下,出奔投降了伪齐政权。张浚不得不引咎辞职。
一天,高宗问张浚:“卿去后,秦桧可否继任?”张浚回答:“臣前日尝以桧为才,近与共事,方知桧实暗昧。”高宗道:“既然如此,不若再任赵鼎。”张浚叩首道:“陛下明鉴,可谓得人。”这样,赵鼎再度拜相。秦桧知晓后,十分恼怒,便千方百计唆使言官弹劾张浚的过失。高宗见疏章,便要流放张浚至岭南。赵鼎为张浚辩白说:“浚罪不过失策,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人一有失,就置之死地,今后还有谁肯为朝廷出力,况浚勤王抗金有功,不宜深罪。”高宗听了,方改任张浚以闲散职名,出居永州(今湖南零陵县)。秦桧见赵鼎如此袒护张浚,表面上不作声,实耿耿于怀。
谈到秦桧,赵鼎以前曾对张浚说:“此人若得志,吾辈便无立足之地也。”然而,赵鼎再度拜相后,在秦桧恭维顺从外表的迷惑下,对前事荡然淡忘。没多久,赵鼎居然荐举秦桧拜相,与自己共同执政。秦桧一经为相,与赵鼎平起平坐,便很快改变态度,加上其投降派的策略深得高宗的赏识,便开始在朝中专横跋扈起来。赵鼎由于反对秦桧那种屈辱议和的投降路线,日渐成为秦桧的眼中钉。
高宗在扬州的一场兵变中受惊吓而丧失生育能力,原有的一个儿子也在那场兵变中夭亡。此后,迫于群臣的压力,高宗选了伯琮、伯玖两个宗子养在宫中,但总还是不想就这样把皇位让给旁子别支,仍对生皇子抱有希望。赵鼎等大臣没有摸透赵构这一心理,好心劝高宗早日确定伯琮的皇储身份,对国家有利。唯有秦桧能揣摩到主子的心思,乘机上奏诬陷道:“赵鼎欲早立皇太子,是认为陛下不会再有儿子了,其用心险恶,不可照准。宜等陛下亲子降生,再立皇太子不迟。”此言正中高宗下怀。秦桧又唆使言官上书,也说赵鼎有阴谋诡计,深不可测,要皇上留意。高宗便逐渐以为赵鼎心怀异志,不可信任。加上平时议事,赵鼎总是坦然直言,一些事常忤违高宗之意,甚至指责宫中的一些措置。总之,高宗越来越讨厌这位较为正直坦率的辅弼大臣。
绍兴八年,秦桧唆使言官参劾与赵鼎政见一致的一些大臣,且诬告说大臣间互相攻击诸事,实出于赵鼎的授意等等。赵鼎知道,秦桧等人的目的在于要自己退位,好让他独揽大权,且皇帝对自己也已有成见,便顺水推舟,上章称病求免。高宗倒也爽快,立刻改任赵鼎为绍兴知府。秦桧遂假心假意地来给赵鼎饯行。赵鼎这时算看透了这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不齿与之同杯饮别,便一揖而去,把秦桧置于十分尴尬的境地。秦桧恼羞成怒,心中更加愤恨。
不久,秦桧就授意言官上章弹劾赵鼎之罪,说什么赵鼎曾受过张邦昌的伪命,并贪污军款十七万贯之巨,需严加惩办。其实,金兵攻陷开封,立张邦昌为帝。张所封任,时赵鼎与张浚等官员都逃在太学中,并没予理睬。而所谓贪污之事,更纯系捏造。高宗见状,不问青红皂白,断然下诏罢去赵鼎官职,流放岭南。赵鼎先被安置在兴化军(今福建莆田县),再徙福建漳州,在此地恰与张浚相遇。二人抱头痛哭,言及秦桧,都不由悔恨交加。(www.daowen.com)
秦桧仍害怕赵鼎再度复出,后患无穷,所以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已,便指使言官不断上章弹劾赵鼎,竭尽诬陷之能事。赵鼎又被迁往广东潮州,一住就是五年。不料,秦桧党羽竟然诬告赵鼎在广东有受贿嫌疑。朝廷再次下诏,将赵鼎贬谪吉阳军,即今海南岛最南端的崖县。此处生活条件更是艰苦,地理环境十分恶劣。赵鼎在吉阳三年,深居简出,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然而,秦桧依然不肯放过。一方面由朝廷下诏,宣布若遇大赦,赵鼎也永不叙用;一方面要地方官吏监视赵鼎的起居生活,一举一动都得向朝廷报告。
赵鼎这时才明白,自己只有一死,没有其他生路了,便遗书给儿子赵汾说:“秦桧必欲杀我,我死后,你们或可免灾。否则,恐祸及全家。”遂绝食而亡,时年六十三岁。
赵鼎虽死,秦桧并没有就此罢手,仍不断加害其亲属及朋友。绍兴二十五年,潭州地方官密报,泉州知州赵令衿在看秦桧的《家庙记》时,口诵不恭之词,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秦桧知道后,勃然大怒,令以诽谤大臣罪名,贬谪赵令衿汀州安置(今福建长汀县)。其后又有密报,说赵鼎之子赵汾与赵令衿关系甚密,此次饯行,互相饮别、赠礼。秦桧闻报,口中喃喃念道:“此次在我手中了。”便暗中嘱咐御史徐嚞奏劾赵令衿与赵汾饮别,必有奸谋。朝廷也居然就此下诏,将赵汾、赵令衿逮捕送大理寺审理。
此时,张浚贬官在永州(今湖南零陵),尚没有去世。秦桧一面令其党羽监视张浚的一言一行;一面又唆使狱吏让赵汾等自诬与张浚、李光、胡寅等人谋图大逆。赵汾等受尽酷刑,被屈打成招。此案共牵连朝野贤士五十三人。狱吏也不管什么审判程序,完全编造了一份犯人口供及所谓审讯结果,上报给秦桧。
秦桧得此案卷,想到自己所痛恨的朝野人士将被一网打尽,不由心花怒放,兴奋异常,欲提笔添加批语,报送朝廷后即可动刑。哪料,激动过度,眼前一阵昏眩,大叫一声“不好”,毛笔落地,身子后倾,连椅子一起倒地,顿时不省人事。老贼此次中风,数日后便一命呜呼。亏得秦桧及时死去,否则赵汾等五十三人又要蒙冤黄泉。
其后,朝中几个正直大臣弹劾秦桧卖国欺君,党同伐异,残害忠良。高宗迫于舆论压力,平反了几个冤狱,赵汾诸人才得以无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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