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字士安,是唐朝中期著名的理财官员,在肃宗、代宗时期,管理国家财政达二十年之久。任职期间,他整顿盐法,改进漕运,平抑物价,实行一系列经济改革,使安史之乱后日渐衰颓的国家经济有所复苏。另外,他还筹集财赋,供应军国,为稳定当时政局做出一定贡献。但刘晏官显权重,为人任性自专,以钱财结权贵,又固其权位,由此招来不少非议。
杨炎,字公南,仪表不凡,极富文才,肃宗朝开始为官,历中书舍人诸职。他是当时著名的两税法的建议者与执行者,由于两税法的推行,国家财政收入大幅度增益,同样为解决国家财政困难出力不少。然而他心胸狭窄,受不得一点委屈,睚眦必报。
代宗朝初年,刘晏任宰相兼吏部尚书,杨炎任吏部侍郎,两人都恃才傲物,谁也不把谁放在眼里。这两位中唐有名的官员,都在当时险恶的官场倾轧中丧命。话得从代宗时奸相元载说起。
元载因剪除宦官鱼朝恩,深受代宗宠信。他身居相位,居功自傲,恃宠专横,妒贤嫉能,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无所不为。大历六年(771年),成都司录李少良上疏奏元载劣迹。元载知道后,反诬李少良有罪。李少良等人便被杖杀于京兆府,人人道路以目,朝廷上下敢怒不敢言。
代宗亦恶其专横,渐生铲除这一奸相之意。大历十二年(777年),有人告元载等夜祀,图谋不轨。代宗令捉拿入狱,交刘晏主审。刘晏知道,元载党羽在朝中盘根错节,势力不小,就请御史大夫李涵等人共同审理。在铁的事实面前,元载只得供认罪状。最后代宗下诏赐元载自尽,并令刑官监视执行,实由执刑官将他勒死。元载被诛后,妻儿也一并正法,并发掘祖坟,开棺弃尸,毁掉家庙,平素与元载亲善的百余名官员也先后遭贬谪。
杨炎与元载交谊颇深,此时也被作为党羽贬为道州司马,杨炎对于元载之死及自己遭贬都耿耿于怀。不久,代宗去世,德宗即位。中书侍郎崔祐甫举荐杨炎为相。由于两税法的推行,杨炎名声大振,开始大权独揽。杨炎决意要为元载报仇,便把主审官刘晏作为打击目标。
正巧,有谣言说:刘晏曾密请代宗立独孤妃为皇后。德宗是睿真皇后沈氏所生,听此谣言,马上对刘晏有种厌恶之感。杨炎便乘机在德宗面前挑拨说:“幸亏先皇没有受贼臣的离间,否则刘晏恐怕会兴风作浪,动摇我大唐社稷了。今天刘晏居然还领要职,臣为宰相而不能及时处理这事,罪该万死。”
正当德宗沉下脸来,准备发作之时,崔祐甫上前奏言道:“先皇立后,那是什么年月的事了。流言蜚语,混淆视听,岂能贸然相信。陛下大德,廓然宽宏,不当追究此类不实之事。”一时间,其他几位朝臣也上前解说,惹得杨炎一肚子火起,又无法发作。最后,朝廷还是罢免了刘晏的转运使等要职,贬为忠州刺史。
杨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特意提拔与刘晏不和的庾准为荆南节度使,以侦伺刘晏被贬后的动静。庾准也真心领神会,没几天就上奏诬称:刘晏曾写信给泾原节度使朱泚,要求出力解救,信中多怨望之词,并说刘晏在忠州补充兵马,有抗拒皇命的迹象。(www.daowen.com)
德宗看完奏折,半信半疑之际,杨炎马上站出来证明庾准所奏确凿可信,德宗听了大怒。建中元年(780年)七月,德宗不先派人去调查核实,就密遣中使赴忠州,将刘晏缢杀,终年六十六岁。使者还报刘晏已死,朝廷才下诏,称刘晏谋叛,罪不可赦,赐他自尽,妻儿家属发配岭外,受刘晏案株连而被贬谪流配的有数十人。
刘晏无辜被杀,朝野一片鼎沸,人们纷纷不平。饶阳郡王李正已打抱不平,上表指责朝廷谗害忠良,要求朝廷公布刘晏罪状。朝廷无言以对。杨炎此时也有些惊慌,怕事情闹大,派心腹往各地谎称:“是刘晏当年谋立独孤妃为皇后,所以皇上降罪于他,非为它故。”有人将此事密奏朝廷,说:“杨炎恐天下将杀刘晏之事归罪于他,便委过于圣上。”德宗见杨炎把责任统统推到自己头上,十分生气,始有诛杨炎之意,而杨炎还全然不知。
两税法实施后,杨炎自以为功高盖世,一心想在长安城南曲江边建造一座规模雄伟的家庙,便令河南尹赵惠伯代卖洛阳私宅。赵惠伯对宰相的嘱托心领神会,便以高价将杨家私宅买下,以做官衙的办公用房。不久,杨炎之子杨弘业接受他人贿赂,多次犯禁违律的事被人抖搂出来。朝廷令御史中丞严郢负责查办,一查之下,就把高价卖私宅之事也查了出来。
御史们认为,杨炎作为宰相,强行指令下属官员用高价买其私宅,从中得利,可作受赃论罪。而另一位宰相卢杞却认为,这样的处罪太轻。卢杞摸透了德宗的脾性,处处迎合趋附,更善于佞言惑主,是继李林甫、元载之后的又一奸相。杨炎平素看不起这位貌丑心险、不学无术的同僚,不齿与他同廷议事,而卢杞为此也早已记仇,此时正是报复的机会。
卢杞又招来大理寺诸官员复审,大理正田晋认为此案应按监临官取赃论罪,当罢其官,但大多数人迎合卢杞的意思,最后判处为:“监主自盗,罪绞。”卢杞在奏报德宗时,又加了一个罪名说,曲江这个地方有天子之气,古代帝王的陵墓就在周围,杨炎看中这个地方建家庙,恐怕心有异图。德宗一听大为震怒,下诏法司复审合议。最后,诏贬杨炎为崖州(今海南岛)司马,当即发遣上路。杨炎走到离崖州百里时,突然接到皇上追发的赐死诏命,被迫自杀,时年五十五岁。此时,离刘晏被害才一年。
卢杞没有忘记那位曾为杨炎出力的河南尹赵惠伯,将他贬到贵州多田(今贵州思南),又悄悄地加以杀害。大理正田晋因适当断刑,也被卢杞远贬湖南,任衡州司马。
从此,官场倾轧日益激烈,加深了朝政的混乱,助长了宦官的专横。唐朝后期就在如此荒唐的内斗、内耗中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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