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元年正月,女皇武则天病重。凤阁侍郎张柬之见时机已到,便与司刑少卿桓彦范、中台右丞敬晖、凤阁侍郎崔玄、相王府司马袁恕己密谋恢复李唐王朝。二十二日,五人率五百余禁军,与往东宫迎接太子李显的驸马都尉王同皎汇合,簇拥着太子斩关而入,一直进到武则天居住的迎仙宫。佞臣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被乱刀砍死。诸臣来到武则天的寝殿长生殿,叩头奏报:“张易之、张昌宗谋反,臣等已奉太子令诛之。”武则天闻讯看着太子说:“二张既诛,可还东宫。”桓彦范上前一步抗颜直谏:“太子不能再回东宫!愿陛下传位太子,以顺天意民心。”武则天见大势已去,只得点头默许。八十二岁的女皇被强制返政于五十岁的太子李显,然后被软禁,幽死于洛阳上阳宫。
二十五日,太子李显即位,是为唐中宗,封赏功臣,张柬之等人加官晋爵。中宗复立韦氏为皇后。中宗在房州时,与韦氏同遭幽禁,备尝艰难困苦,情爱甚笃,曾私下对韦氏发誓:“他日若能重见天日,当唯卿所欲,不相禁止。”韦氏重新为后,遂依践旧约,效法武则天,隔帷幔坐殿旁,干预朝政。桓彦范忧心忡忡,上表奏请,中宗以历史为鉴,勿让皇后干政。中宗不予理睬,且愈加宠信韦氏,对她言听计从,乃至听从韦氏的建议,拜武三思为宰相。
武三思是武则天的侄子,是中宗的表兄,还与中宗、韦氏为亲家,中宗的女儿安乐公主与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是夫妇。当初有人劝说张柬之、敬晖,应除掉武三思。张、敬不以为然,认为此次政变诛杀已经不少,不可再杀人。而当武三思拜相,太平公主之夫武攸暨拜司徒、封定王,诸武声势复振之时,张柬之等再奏请诛灭诸武,中宗根本就置之不理,就是韦皇后也不会答应。原来,武三思已经成为韦后的情夫,两人狼狈为奸。这时,张柬之等人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情急之中,他们找来考功员外郎崔湜,密瞩他监视诸武动静。崔湜却向武三思告密求荣,成为其鹰犬,获迁中书舍人。
神龙元年五月,为剥夺张柬之等人的实权,中宗采纳武三思的建议,进封张柬之为汉阳王,崔玄为博陵王,桓彦范为扶阳王,敬晖为平阳王,袁恕己为南阳王,还赏赐金帛与免死“铁券”,令罢知政事,同时,属于五王党羽者都被贬官,而被五王贬黜者陆续官复原职。从此,军国重权全部落入武三思的掌握之中。并与韦后等日夜在中宗耳边谗毁五王,使中宗对张柬之等日渐疏远。
张柬之见朝政黑暗,便于七月奏请退休,归家养病了。武三思又奏请中宗,出桓彦范为亳州刺史,敬晖为朗州刺史,袁恕己为郢州刺史,崔玄为均州刺史。
驸马都尉王同皎见武三思私通韦氏,专权霸道,与好友张仲之等斥骂武三思与韦氏,不料被小人听见。武三思得密报,立即派心腹进宫上奏,诬告王同皎、张仲之欲谋杀武三思后,将带兵入宫,废黜皇后韦氏。中宗闻听大怒,敕令拘捕王同皎严加审问,派酷吏、监察御史姚绍之等主审。张仲之不屈服,被加酷刑,折断双臂,并判王同皎、张仲之等斩首,族诛。武三思除去王同皎后,又指使心腹诬陷桓彦范等参与了王同皎的密谋。于是,中宗贬桓彦范为泷州司马,敬晖为崖州司马,崔玄为白州司马,袁恕己为窦州司马,张柬之为新州司马,并削其勋封。(www.daowen.com)
由于武三思的迫害,五王连遭贬谪,从朝廷重臣降为边州司马,境遇一落千丈。可心狠手辣的武三思还不甘心,欲置五王于死地而后快。武三思暗中派人在热闹的市中心贴出告示,将韦氏纵欲偷情的丑行昭然于世,并请求中宗废黜韦氏。中宗得到奏报,怒不可遏,令御史大夫李承嘉严加查办。李承嘉秉承武三思的意指,奏称:“张柬之等五人指使心腹写成此榜。以废后为名,行危君之计,请加族灭,以振朝纲。”武三思又使安乐公主诸人在宫廷内外对五王进行造谣诽谤。中宗令法司根据李承嘉的奏请给五王定罪结案。
大理丞李朝隐抗旨说:“五王未经审讯,不可贸然施行诛夷。”大理丞裴谈则奏称:“根据皇上制书,就可将五王处斩籍没,不必另行审讯。”中宗采纳了裴谈的意见。因五王持有免死铁券,于是判敬晖长流琼州(今海南岛),桓彦范长流瀼州(今广西上思县),张柬之长流泷州(今广东罗定县),袁恕己长流环州(今广西环江县),崔玄长流古州(今越南谅山东北),五家子弟,年十六岁以上皆流放岭南。最早劝说张柬之诛除诸武的洛州长史薛季昶,也被一贬再贬,最后流放到儋州(今海南岛),绝望之下,饮药自杀。
武三思见没有除掉五王,有点不快。中书舍人崔湜献计道:“五王都是辅佐皇上复位的重臣,眼下虽被流放边地,日后一旦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不如派心腹矫制杀之。”武三思表示赞同,崔湜便推荐表兄大理正周利贞。周利贞早先因为托附权贵,为五王所恶,贬为嘉州司马。武三思立即擢用周利贞为左台侍御史,奉使岭南。周利贞便怀着挟私复仇的阴暗心理,欣然领命上路。
周利贞日夜兼程赶到岭南,张柬之、崔玄已经忧愤而亡。周利贞又快马加鞭,在贵州追上桓彦范。未容桓彦范声辩,周利贞就喝令左右将桓彦范捆绑起来,拖到一张竹槎上施磔刑,肉尽至骨,然后用乱棍将其活活打死。袁恕己平素服用黄金,周利贞逼其饮服剧毒的野葛汁。袁恕己喝下了数升野葛汁后,只觉得肝胆俱裂,疼痛难忍,只得扑倒在地,挣扎至奄奄一息,周利贞才令人将他杖死。敬晖也被周利贞残酷地寸剐而杀。周利贞返回京城,得迁御史中丞。
武三思施毒计除掉五王以后,结党营私,不可一世。曾狂妄地叫嚣道:“我不知世间何者谓之善人,何者谓之恶人;但于我为善者则为善人,于我为恶者则为恶人。”一个外戚,偶然获得不受制约的权力,就如此滥杀大臣,如此不可一世,如此猖狂跋扈,真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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