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刘英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儿子,其母许氏失宠,所以楚国既小又穷,直到刘秀晚年才给楚国增添两县。刘英与太子刘庄(即后来的汉明帝)关系很好,刘庄即位之初,多次给予赏赐。刘英年轻时喜好游历,交往很广,私下结交了许多天下名士,还录有一份交往过的名人名单。早先,刘英崇尚黄老之学,对道教很感兴趣。后来他见明帝遣使迎来佛法“浮屠”,也学佛法斋戒祭祀,成为当时贵族中较早信仰佛教者,深受明帝的赞赏。
楚王的朋友中有许多方士道长。他们制作了一些金龟玉鹤的印章,刻上一些表示祥瑞的字符,还制作了几本预言吉凶得失的谶书,常常玩一些占卜预测未来的游戏。然而这样的行为在当时有僭越之嫌,因为金龟玉鹤的印章,只有皇帝才有权制作,占卜预测未来的游戏,也只有朝廷有权摆弄。总之,刘英与方士们的这些行为,是不允许民间任意而为的,不符合专制等级统治的规则,触动了专制统治者的敏感神经。
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有位名叫燕广的人,向朝廷告发刘英与渔阳人王平、颜忠等方士制作御用之物,阴谋造反。明帝将此案交给大臣们审理,结果大臣们定案上奏道:楚王刘英招聚奸猾之辈,私制印鉴,还互相委任官职,有诸侯王公、将军、二千石等,属大逆不道,罪当死刑。汉明帝念在异母兄弟的分上,不忍诛杀,便废黜其王爵,流放丹阳泾县(今安徽泾县),赐汤沐邑五百户,派官员护送,原来府上的技工、奴婢、鼓吹都可带上。刘英一路上坐车,有兵弩保护,还可行道打猎,极意自娱,到达后食邑,生活如故。然而第二年,刘英还是自杀了。明帝派人葬以诸侯之礼。
从明帝最后对刘英的安排来看,明帝也知道刘英绝无谋反之意,只是平时生活较为随意,玩玩印章、图谶、占卜等道家方士的游戏而已。在没有任何武力反叛的意图与行为下,平时朋友间互相委任官职,也只是一种自嘲的游戏。可悲的是在专制统治之下,许多游戏都是不能做的,一做就非常危险。
明帝对自己的兄弟还算宽恕,但对受此案牵连的人就不客气了。司徒虞延位在三公,前时有人向他报告楚王刘英涉嫌谋反,他认为楚王是明帝的至亲,怎么可能谋反,不信其言,不过还是派幽州从事公孙弘去提醒楚王,叫楚王当心些,而并没有向明帝奏报。后来刘英事发,明帝知道他知情不报,便下诏责惩,虞延只得引咎自杀。(www.daowen.com)
由于刘英交友甚广,有一份结交名士的名单,在审理时往往“按图索骥”,加上在刑讯逼供下彼此间互相诬咬,所以此案审理达一年多,牵连了一大批无辜的名士。许多人被牵连入狱而死,如安平侯盖侧、东武阳侯刘述、阜成侯王坚石、杨虚侯马檀、千乘太守薜汉、河东太守焦贶……他们的门生故吏还不敢为他们料理后事。
楚王名单中有吴郡(今江苏苏州)太守尹兴之名,明帝竟下令将尹兴及其属官五百多人一并押解到京都洛阳关入廷尉监狱中候审。在严刑拷问中,受刑过重者往往当场死亡,不久尹兴的属吏已死了一多半。只有门下掾陆续、主簿梁宏、功曹史驷等人,虽倍受酷刑,体无完肤,但终无异辞,很快,绝不滥牵无辜。陆续之母从吴郡千里迢迢来洛阳探视儿子,却因案情重大而不能相见,只能为儿子准备了一餐饭食,托狱卒送进去。陆续对食而泣,不能自制。此事感动了审案使者,当即上书向明帝奏明情况。明帝终于下令赦免尹兴、陆续诸人,但禁锢终身。
还有寒朗案也颇为感人。主犯王平、颜忠供词中牵连随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护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等,而四位侯爵都说从未见过二人。侍御史寒朗很同情四位侯爷,便单独审讯王平与颜忠,问及四位侯爵的有关情况,结果二人无言以对。寒朗便将四位侯爵受诬陷的情况向明帝说明。一开始明帝并不认可,还下令拿下寒朗。当寒朗无畏地表述自己为司法公正、为国家安定死而无憾时,明帝才有所感悟,最后不但放了寒朗与四位侯爵,还亲自到洛阳监狱中复审在押人犯,清理出无辜者千余人。当时任城县令袁安因审理重案而被推举为楚郡太守,到任后清理楚王案,将并无证据的在押人犯奏明释放,释出有四百家之多。
这一在专制时代颇为可笑的谋反案,竟以其牵连人数之多而垂名史册,实在令人悲叹。而数千人的冤死却为告密者燕广换来“折奸侯”的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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