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为什么需要中国化？因为，教条的马克思主义是干枯的、没有生命力、也没有任何力量的东西，指望用这样的教条来指导实践是肯定行不通的。马克思和恩格斯本人都反对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正如恩格斯曾经说过的：

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2]

恩格斯在晚年也曾谆谆教导德国青年人，必须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运用到探索复杂社会的实际工作中，才会使理论研究的领域更为广阔，前途更加远大。

对德国的许多青年著作家来说，“唯物主义”这个词大体上只是一个套语，他们把这个套语当做标签贴到各种事物上去，再不作进一步的研究，就是说，他们一把这个标签贴上去，就以为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我们的历史观首先是进行研究工作的指南，并不是按照黑格尔学派的方式构造体系的杠杆。^[3]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除了应该避免教条主义外，还应该避免对马克思主义的随意解读。1894年晚年的恩格斯在为《资本论》第三卷所写的序言中，用辛辣的笔调驳斥思蒂贝林在错误计算的基础上对马克思《资本论》的误读根本是不成立的，这段话同样也能用来批驳那些靠牵强附会的臆测，靠为了追求马克思主义所谓的本土化而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主观歪曲和随意解释的错误。“一个人如想研究科学问题，首先要在利用著作的时候学会按照作者写的原样去阅读这些著作，首先要在阅读时，不把著作中原来没有的东西塞进去。”^[4]

回头来看百年来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它不仅和中国传统文化精髓、中国社会实践的需要实现了高度的吻合和统一，而且更为可贵的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在正确发展马克思主义方面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虽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们曾因为各种主客观原因经历一些认识上、实践上的曲折，但这些曲折每一次被及时纠正都在告诉人们：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拥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把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实践持续推动向前。

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建立中国共产党、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推进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是五四运动以来我国发生的三大历史性事件，是近代以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三大里程碑。”^[5]建党、建新中国、改革开放是百年中国巨变的三个关键节点，每一个关键节点都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成就。这绝对不能用幸运和历史的偶然等唯心主义观点来总结，因为每一次历史转向，背后都体现了深刻的必然性，都是人民的选择。

前面我们分析过，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和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在几乎所有关键的地方都能够高度吻合，这是它们能够合拍的最关键因素。有读者可能会问，如果当时中国没有学习西方传来的马克思主义，中国本土会不会生长出跟马克思主义相似的思想？答案只能是：来不及，而且没有这样的必要。

中国共产党于1921年成立，毛泽东说：“中国产生了共产党，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追评道：“中国产生了共产党，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深刻改变了近代以后中华民族发展的方向和进程，深刻改变了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前途和命运，深刻改变了世界发展的趋势和格局。^[6]

毛泽东作为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代领导人，他是中国传统文化和社会现实所熏陶、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文化精英代表之一。正是因为深重的民族灾难让当时最优秀的中华儿女们主动向外求索，才有了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事实。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才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奠定了理论和思想基础，才让真正意义上的无产阶级革命在中国生根发芽，才让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和中国社会现实产生化学反应，才得以改变中华民族的发展方向、前途命运，从而改变世界发展的趋势和格局。但中国当时的社会现实是无比独特、复杂而敏感的，如果指望远在欧洲且已经去世数十年的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他们的理论中，事无巨细地估计到中国革命要遇到的所有难题及其解决方案，那才是教条主义的做法，不仅无用，而且极其有害。马克思主义来到中国提供的是新的理论视野和新的方法论，至于怎样使用它并且发挥它的全部威力，那是中国人自己必须独立学会处理的事儿。

所以，无论是在中国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还是在社会主义改造中，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代领导集体的斗争智慧和独立自主的斗争精神都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并奠定了原则性基础。毛泽东同志在不同时期的很多光辉著作，如《矛盾论》《实践论》《论持久战》《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都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理论成果。毛泽东同志曾经说过：“人的思想是历史地发生与发展着的，不是一开始就完备的，也永远不能完备。”他甚至形象地说：“几千年以后看马克思，就像现在看孔夫子。”儒家思想作为中国本土的人文思想，也并不是孔子的一己之力就完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而是经过了孟子、荀子、董仲舒、程颐、朱熹、王阳明等数朝、数代儒学巨子们不断阐释、发挥、创新、改革、丰润，历经几千年才是我们今天所看到、感受到的儒学。

同样，马克思主义不是封闭的、完备的，实践更不是封闭的、完备的，教条主义是一种战略上的懒惰思维，它只想把现成的东西拿过来医治社会疮疤，却从来不曾想：即便是现实中不存在的所谓的“包治百病丸”的效果，也需要根据吃进去它的那个身体的素质和条件来确定。药不仅要对症，也要对人，说得尽管浅显却也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道理。马克思主义既没有在马克思和恩格斯那里终结其理论生命，也不会在列宁、毛泽东、邓小平等人那里终结，它会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智慧和实践，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善。

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具体成果而言，第一个成果当然就是毛泽东思想，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下才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并建立了新中国，也正是在这些思想指引下才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这个历史性任务。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重要的原则，比如实事求是、独立自主，比如理论与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密切联系群众等都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形成的。如果大家认真读过毛泽东的很多作品，就能够从中发现这些思想对中国和中国人民的巨大价值。而且只有结合那个独特的历史时代和社会现实去阅读和理解毛泽东思想，才能体会什么是对民族和人民的伟大情感，什么是穿透时代的智慧和雄才伟略，什么是无畏而彻底的斗争精神，才能理解“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真正内涵。

由于中国共产党在摔过很多跟头、吃过很多苦头之后，很早（1930年毛泽东发表《反对本本主义》一文）就对教条主义、本本主义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危害认识得非常深入，就在理论上扫清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教条主义障碍，这就为中国共产党在历史的关键时期有能力拨乱反正奠定了基础。要知道正是中国共产党这种“不唯书、不唯苏”地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独立自主成为传统后，才能在以后的革命和建设实践中顶得住历次暴风雨的洗礼。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后，美苏冷战处于末期，全球社会主义运动处于低潮，而资本主义世界在如火如荼的科技革命中占尽上风。无论是苏联，还是中国，当时都面临探索一条适合自己的社会主义经济和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体系的重要任务。不过，苏联在面对资本主义自由化思想侵蚀时，始终不能批判地吸收西方经验来更新和完善自己，而是全盘照搬别人经验革自己的命，即从马克思主义的“搬运工”，变成了资本主义自由化的“搬运工”。而中国共产党虽然自身也处于艰难的理论和现实困境中，还是以极大的政治勇气开创了以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为底线的“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www.daowen.com)

中国能找到“改革开放”这条道路，不是因为“远离”了毛泽东思想才做到的，恰恰是因为回到了毛泽东思想的真正精髓才做到的，这些精髓也正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所在，即坚持科学性、革命性和实践性相结合，坚持实事求是、尊重实践、以人民的利益为根本遵循，秉持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的斗争理念，等等。

推进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是中国自五四运动以来的三大里程碑式的历史事件之一，没有改革开放是没有今天的中国的，我们在苏联的解体中就能够更深切地领会这个道理。1978年中国共产党在那个历史的关键节点所推动的改革意义非凡，经40多年夙兴夜寐把人口众多、经济薄弱的中国送到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前夜。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公开资料显示，作为苏联的承继者，俄罗斯国民生产总值由1988年的5547.13亿美元，占世界的2.8825%，变成2019年的1.7万亿美元，占世界的1.9371%；而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却从1988年的3123.54亿美元，占世界的1.6231%，变成2019年的14.34万亿美元，占世界的16.3449%。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从1988年相当于俄罗斯的56.3%到2019年是俄罗斯国民生产总值的8.43倍（843.53%）！改革开放和改旗易帜在本质上有多大的不同，这种在短短40余年内形成的鲜明对比，难道不是极其鲜明、极富说服力吗？

当前，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引下，马克思主义在东方中国正迸发出更为绚烂夺目的理论成果和实践成果，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正从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向全人类雄鸡报晓。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以伟大的历史主动精神、巨大的政治勇气、强烈的责任担当，统筹把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出台了一系列重大方针政策，推出了一系列重大举措，推进了一系列重大工作，战胜了一系列重大风险挑战，解决了许多长期想解决而没有解决的难题，办成了许多过去想办而没有办成的大事，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发生了历史性变革。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党的百年奋斗向全世界展示了马克思主义的强大生命力，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在中国得到充分检验，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和实践性在中国得到充分贯彻，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和时代性在中国得到充分彰显。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再次强调，要“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观察时代、把握时代、引领时代，不断深化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站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崭新历史方位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熠熠生辉，他明确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明确了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任务；明确了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新变化；明确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明确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明确了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总目标；明确了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明确了党在新时代的强军目标；明确了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要推动建设新型国际关系，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明确了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方针。这些战略思想和创新理念，是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规律认识深化和理论创新的重大成果。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是中华文化和中国精神的时代精华，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还会创造更加光辉的未来，它始终是运动的、发展的。只不过，全世界对待社会主义中国的成功，仍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和接受，所以我们必然在发展的同时，也要承受外部的质疑、围堵和压力。这些，不用特意列举就能说出一大堆例子，比如针对中国高铁技术出海的围堵，对华为、中兴、中芯等高科技企业的精准打击，对TikTok的粗暴抢劫，等等，已不胜枚举。国人要有清醒认识，一方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功属于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的成功而不是其他什么主义；另一方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功并不意味着中国要向全世界输出自己的模式。

当然，中国的成功对一些希望在赢得发展的同时仍能享有独立自主的国家可能具有不错的示范效应，但是，人们要明白，“中国方案”再好那也是中国自己本土比较适宜的方案。任何思想文化的传播都要与本地、本国的实践相结合才能生根发芽，而且任何外来的思想要想真正在其他国家、其他土地上扎下根，那必须要这个国家、这片土地上的优秀分子承担起主体责任才有可能成功。真正好的思想、主义、方案、模式，如马克思主义，那是全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但并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在短时间内学到精华、悟到真谛的，把先进思想转变成改变现实的强大物质力量只有依靠自身的实践，没有人能依靠别人的嘴巴吃饱自己的肚子，这必将是个非常艰难、非常多元、非常长期的过程。

【注释】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思想年编：1921～1975》，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675-676页。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691页。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599页。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26页。

[5]习近平，《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4页。

[6]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1年7月2日，第0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