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的成功给中国电影人的启示

近日，美国《时代》周刊评选出了2006年度全球最具影响力的100位名人，台湾电影导演李安入选。这一殊荣无疑是对他的电影创作成就及其在全世界产生的影响所作得又一次充分肯定。

李安从1992年编导《推手》，到2005年拍摄《断背山》，在不算长的十几年时间里，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导演，一跃而成为世界影坛上遐迩闻名的大导演。他曾凭《喜宴》和《理智与情感》，两次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卧虎藏龙》则为他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等多项大奖；而《断背山》又使他成为首位夺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华裔导演。正如章子怡所说：因为李安，更多的人才认识中国电影。如今他又进入了全球最具影响力的100位名人之列，可谓达到了事业的巅峰。李安的成功令所有中国电影人为之感到自豪和骄傲，同时，也给所有中国电影人许多有益的启示。

启示之一：电影创作既要重视娱乐元素的设计，更要重视文化内涵的开掘。尽管不同类型的影片侧重点有所不同，但两者不可偏废。综观李安的影片，无论是“父亲三部曲”（《推手》《喜宴》《饮食男女》）这样的都市影片，还是《卧虎藏龙》这样的武侠影片；无论是上述华语影片，还是《理智与情感》《断背山》等英语影片，都以独特的戏剧性张力、幽默感等增强了观赏性和娱乐性，其影片决不令人感到乏味和无趣。然而，他同时又十分重视文化内涵的开掘，或在中西文化冲突中刻画人性，或注重表现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或揭示西方文化的一些重要现象等，从而使这些影片具有独特的文化韵味，显得十分厚重。由此不仅提升了影片的艺术品位，而且能给观众以多方面的启迪和思考。显然，没有娱乐性的影片很难受到观众的青睐，但一味强调娱乐性而忽视思想文化内涵的开掘，也往往会使影片流于肤浅和空泛，很难得到观众的认同。如何找到两者的平衡点，李安的影片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应该看到，电影既是文化的产物，也是文化的载体。没有文化内涵的影片，很难有长久的美学生命力；而文化造诣不深的导演，也很难拍摄出优秀的影片。由于李安熟知中西文化之精髓，故而他对影片文化内涵的开掘和表现就能独具匠心，游刃有余。

启示之二：电影创作一定要坚持自主创新，努力凸显个性风格。作为来自台湾的电影导演，李安的影片与侯孝贤、杨德昌等台湾新电影的一批导演之作品并不相同，显示出自己的美学追求；在进入好莱坞拍片以后，他也没有完全效仿好莱坞的创作方法，去迎合好莱坞的商业化需要，而是另辟蹊径，选择了一条能充分扬其所长的创作道路；正如他自己所说：“身为一名在台湾受教育、成长的中国人，中国文化在心中已根深蒂固，即使导演好莱坞影片，都摆脱不了中国特性。只不过我的做法与目标，是融合中西之长，创造出完美的电影。”为此，他既能多方借鉴，融合中西之长；又能大胆探索，坚持自主创新。其影片在题材选择、叙事角度、人物塑造、技巧手法等方面，都注重追求新意，以营造独特的银幕世界，凸显鲜明的个性风格。这与国内一些导演盲目追随好莱坞，以高投入、高科技、大场面来制造视觉盛宴而失去自己个性风格的做法是有明显差别的。事实证明，李安的目标和做法是正确的。(www.daowen.com)

启示之三：创作者要甘于寂寞，要不断加强生活积累、提高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电影创作和生产是一个颇受关注的“热闹”行业。媒体的追逐、曝光和炒作，也往往使一些导演和演员习惯于热闹，而不习惯于寂寞。但是，创作是一项需要沉下心来全身心投入的事业，创作者只有不断加强生活积累、提高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才有可能创作出艺术精品。就拿李安来说，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和父亲的言传身教，他的国学根基很深厚，对中国传统文化十分熟悉；而在美国的求学经历，又使他对西方文化和好莱坞电影深有研究。在纽约大学取得电影学学位以后，他又用了6年的时间等待进入电影导演行列的机会。为此，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和不懈的努力：每天收集各种资料、阅读各类书籍和报刊杂志、听音乐、看录像片、写剧本，同时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在实践中加深了对中国饮食文化的了解。这些准备和努力，在他以后的电影创作中都体现出来了。显然，若无这样的积累，若不具备这样的素质和修养，李安也不可能获得如此大的成功，他的影片也许会是另外一种面貌。可见，机遇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同时，李安又是一个谦虚、腼腆、不事张扬的艺术家，他的每一次成功，都是其实实在在努力的结果；他的每一部影片所产生的影响，也是依靠影片自身的艺术质量和特色，而不是靠炒作去博得虚名。这种性格和处事的风格不仅没有影响他获得成功，而且为他赢得了好名声。

李安与国内的第五代导演同龄，他的从影和成名比第五代导演还稍晚，但从他目前已取得的成就、产生的影响和创作的态势来看，第五代导演中的佼佼者，如张艺谋、陈凯歌等均不能与之比肩。这其中的原因，是值得我们思考和分析的。总之，李安的电影已构成了华语电影创作的一种重要现象，他的成功所提供的经验是值得我们认真探讨总结的，这对于推动华语电影的创作发展是十分有益的。

如今，站在新百年起点上的中国电影，在新的发展历程中面临着许多新的问题和挑战，要使中国电影能重铸辉煌，走向世界，就需要培养出更多像李安这样优秀的电影领军人物。特别是在大陆本土，要创造更好的条件，使更多像李安这样杰出的电影人才能破土而出，在银幕上充分施展其才华，显示其能力。只有如此，中国电影才能赢得更多的中外观众，产生更大的影响，并在世界影坛上独树一帜。

（原载2006年6月5日《东方早报》，题目被改为《李安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