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军

在网上搜索“学生 手拉手 淹死”，相关新闻竟有200余条，每一条都让人痛心不已。

2009年10月24日14时15分许，荆州市沙市区长江边两名十二三岁的男孩溺水，十余名长江大学大一学生见势组成人梯手拉手下水救人，其中还有不会游泳的女同学，当第二个小孩快救上岸时，由于体力不支和暗流，人梯散了，9名大学生落水，虽然两名落水男孩最终获救，但陈及时、何东旭、方钊等3名大学生溺亡，均年仅19岁。

2011年4月26日，安徽六安市金安区马头镇陈台小学1名男生在河边洗脸时不慎落水，其他4名学生手拉手进行施救，不幸5人均被急流冲走。

2012年5月27日下午3时许，湖北省孝感市孝昌县季店乡中心小学5名年仅12岁左右的女孩在季店河中溺亡。事发时有两三名女孩首先溺水，在岸边的女孩听到呼救后手牵手下河施救，最终施救者体力不支被拖入水下，导致5人全部溺亡。

2012年6月9日10时40分，在哈尔滨市呼兰区方台镇高家村附近的松花江边，1名女中学生在岸边洗手时不慎滑入江中，5名同学手拉手营救时不慎一同溺水。其中一男一女两名学生被好心人救上岸，另外4名学生遇难。

2012年7月31日上午，河南方城县拐河镇徐沟村徐青坡与同村4个小孩采完蘑菇后，徐青坡想到水库边洗洗脸，但刚站到水边就滑了进去。徐辛金和徐松林赶紧跑过去，手拉手想把徐青坡救上来，结果他俩进入水中后也从水面上消失了。

2013年4月28日下午，湘乡市育塅乡4名小学女生在河边石头上玩水，其中1人落水后，另外3人手拉手去救，结果全部溺亡。

2013年5月11日，惠州市博罗县罗阳一中8名初中男生在江边滩地烧烤时，其中1名同学疑误踩江边石沙滑入水中，岸上的同学急忙手牵手去救，不幸其中4位男生落水， 5人相继溺水身亡。就在同一天，相隔不远的梅州市五华县也发生了类似悲剧，6名初中生相约游泳，1人溺水后，另外5人试图采取手拉手的方式营救，结果仅有2人上岸。

……

痛定思痛，一方面，类似恶性事故的遇险现场，多半在野外河塘、江边，地理环境复杂，周围无法找到救生船、救生圈甚至一根木棍、竹篙等有效救生工具。另一方面，施救方法的错误选择也是导致悲剧的重要原因。

从上面几个案例来看，他们都选择了“手拉手结人梯”的救人方法。那么，一个象征着团结和力量的“手拉手结人梯”，为什么不能成功救起落水者，反而造成了更为严重的后果呢？

说出来，道理很简单，由于是单手拉单手这种“串联方式”，所有的拉力最终传递到最末端那个人，而最末端的那个人又没有一个有效抓手，后果可想而知。而且，由于落水者已处于慌乱状态，出于本能反应会死死抓住伸过来的“救命稻草”，从而使第二个人很快陷入严重危机之中，第二个人也会本能反应地死死抓住第三个人的“救命之手”，如此类推，最终谁也不会松手，一起落入水中，“中途脱钩”几乎成为一种奢望。

如此简单的道理，学生们为什么不懂？如此严重的事件，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身处异地的这些落难者，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选用“手拉手结人梯”这种错误的施救方法呢？

我认为，除了和教育缺失等因素有关，还和一篇老少皆知的童话《猴子捞月亮》有关。我询问过很多学生，当你面对同伴落水时，你会采用什么方法施救，大多数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手拉手结人梯”，而且基本都认同灵感来自《猴子捞月亮》。再问知不知道采用这种方法救人会很危险时，他们要么说猴子都能做到，应该安全有效；要么说无法验证不知道。

多么可怕的回答呀，让我们再来回顾一下这个有着如此影响力的童话。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在一座山上，住着一群猴子。

一天晚上，月亮又圆又亮。猴子们都下山来玩。它们蹦蹦跳跳，东瞧瞧，西看看，玩得很快乐。

一只小猴子看见一口水井。它趴在井沿上朝井里一看，咦，井里有一个又圆又亮的月亮。小猴子吓得撒腿就跑，大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月亮掉在井里了！”

大猴子听见了，连忙跑过来，朝井里一看，真的，井里有一个又圆又亮的月亮。大猴子也吓得大声叫起来：“不得了！不得了！月亮掉在井里了！”

老猴子听见了，也连忙跑过来，朝井里一看，月亮果然在井里。老猴子就把猴子都喊了来，对它们说：“不得了！不得了！月亮掉在井里了！我们赶快把月亮捞上来吧！”

小猴子说：“我们爬到大树上去，一个接一个倒挂下来，一直挂到井里，就可以把月亮捞上来了。”(www.daowen.com)

大家说这个主意不错，都爬到了大树上。老猴子用两只脚紧紧钩住了树枝，倒挂下来。大猴子从老猴子身上爬下去，用两只脚钩住老猴子的手。就这样一个猴子接一个猴子，一直倒挂到井里。最后一个是小猴子，听见它在井里喊：“行了，行了，够得着了。”

小猴子把手伸到水里去捞月亮，井水给它一搅，月亮碎成一片一片，在水里漂荡。小猴子吓得喊了起来：“哎哟，不好了！月亮被我抓破了！”

老猴子听了，生气地说：“唉，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月亮抓破了，可怎么办呢？”

大家都埋怨起小猴子来。

一会儿，井水慢慢平静了，又出现了又圆又亮的月亮。小猴子高兴地喊：“好了，好了，月亮又圆了！”

小猴子又伸手去捞，捞呀，捞呀，捞了半天，还是捞到一把水。小猴子捞不到月亮，急得吱吱吱直叫唤：

“哎哟！累死我了！月亮一碰就破，再也捞不起来啦！”

小猴子这么一叫唤，上边的猴子也都叫起来了。这个说：“我的腿酸了，挂不住啦！”那个说：“我的手疼了，抓不紧啦！”

这时候，老猴子忽然抬头一看，又圆又亮的月亮还好好地挂在天上，就对大家说：“你们看，月亮不是好好地挂在天上吗？井里的是月亮的影子。傻孩子，快上来看月亮吧！”

听老猴子这么一说，小猴子、大猴子，一个一个都爬上来。大家看着又圆又亮的月亮，吱吱吱吱笑起来了。

看得出，作者通过这个有趣的故事告诉了读者“光的倒影”现象，却无意中教了一个十分错误的救人方法。一群猴子怎么可能“老猴子用两只脚紧紧钩住了树枝，倒挂下来。大猴子从老猴子身上爬下去，用两只脚钩住老猴子的手。就这样一个猴子接一个猴子，一直倒挂到井里。”又怎么可能“小猴子、大猴子，一个一个都爬上来。大家看着又圆又亮的月亮，吱吱吱吱笑起来了”。早应该全掉到井里了。

一篇好童话可以影响孩子一生，但像《猴子捞月亮》这样有着致命常识错误的童话，相关部门是否应该效仿当年BBC等国际知名电台禁播《黑色的星期天》（英语：Gloomy Sunday，匈牙利语：Szomorú Vasárnap，也译作《忧郁的星期天》，是匈牙利自学成才的作曲家赖热·谢赖什谱写于1933年的一支歌曲。据说，《忧郁的星期天》是赖热·谢赖什和他的女友分手后在极度悲恸的心情下创作出来的。据称由于歌曲中流露出摄人心魄的绝望情绪，导致数以百计的人在听过之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支歌遂被冠以“匈牙利自杀歌”的称号）一样对它进行封杀呢？

现在，我欣喜地看到低幼年级的一篇看图作文《猴子捞皮球》，有些学生是这样写的：

小猴子捞皮球（一）

一天，四只小猴子在树下玩，它们又唱又跳，真高兴！忽然，有一只小猴子不小心把皮球扔进了一条河里。小猴子们都惊呆了，它们想啊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一只小猴子说：“我们可以去找白鹅姐姐帮忙呀！”说着，它们就跑到了白鹅姐姐的家门口。

它们很有礼貌地问：“白鹅姐姐，有一件事情，请您帮我们一下，好吗？”白鹅姐姐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呀？”于是小猴子们就把事情告诉了白鹅姐姐。听小猴子们说完，白鹅姐姐就出来和小猴一起走了。

白鹅姐姐与小猴一起走到了河边。小猴说：“白鹅姐姐，请你帮我们拿一下皮球吧！”白鹅姐姐说：“好的。”白鹅姐姐马上跳进河中把皮球拿了上来。小猴说：“谢谢您！”白鹅姐姐笑着说：“不用谢！”

说完，小猴又开始玩皮球了。

小猴捞球（二）

有一天，阳光明媚，四只小猴子一起在小河旁边的草地上玩皮球，它们玩得很开心，你踢来，我踢去。突然一只小猴踢得太用力了，把皮球踢到河里去了！呀，这下该咋办呢？小猴们都动起来脑筋，一只小猴挠挠头皮说：“我们手拉手把皮球捞回来！”其他猴子听了直摇头，说：“这个办法不行，很危险，会被淹死的！”另一只猴子说：“我们爬到树枝上，一个用尾巴勾着树枝，拉着另一只猴子的尾巴，我们相互拉着伙伴的尾巴，把球捞回来，这样好不好？”又一只猴子说：“这样太麻烦了，也不安全，万一树枝折了，咋办呢？还是回家去找个捞网来，捞一下就行啦！”大家都同意这只小猴的想法。

一只猴子飞似的回到家，拿来了捞网，把皮球给捞起来了。大家又高高兴兴地玩起皮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