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时空意识在宇宙观中的重要性

时空意识在宇宙观中的重要性

时间:2023-07-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戏曲舞台上的时空不是对宇宙秩序和物象空间比例关系的精确再现,而是主体的心灵感受,是“心亦吐纳”的主观的时空。②时空同源我国古人所说的宇宙,分别指时间和空间以及时空中的万事万物。正因为宇宙以时空为“基本构架”,所以宇宙观不能不包括对时空的认识。对此,各个学派见仁见智,意见纷纭。老、庄均以“道”为宇宙之“本根”。

时空意识在宇宙观中的重要性

宇宙观亦称世界观,指人们对整个世界(社会与自然)的根本看法,包含的内容极其丰富。这里只就其与时空意识有关的内容言之。

①人在宇宙中的位置

我国古人把人视为宇宙的一个部分,人与天不是对立的,而是同在一个整体之中,声息相通的。天之性即人之性,人之性也就是天之性。但是人又是宇宙的出发点和归宿,人在宇宙间居于中心位置,是宇宙的灵魂。《荀子·王制》说:“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22]礼记·礼运》说:“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又说:“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23]

人是宇宙之中心的观念决定了人在时空中的支配地位,给了艺术家把握时空的独特角度和方式。人与天地自然既然不存在对立关系,没有难以逾越的界限,那就不应该站在宇宙万物的对立面,从客观方面去理解宇宙万物,而应该“卷入”宇宙万物之中,从主观方面去理解宇宙万物。不能只从一个局部——固定的单一视点去精确地再现宇宙的秩序和物象空间的比例关系,而应该着眼于整体——从前后左右、高下俯仰的不同角度和方位去表现人对自然的感受。这正是我国古代戏曲表现时空的方法。在古代戏曲舞台上,空间的广狭、明暗,空间景物的比例关系,道路的曲直,水流的缓急,时空的转换,都只能通过演员的动作来显示,离开了人的活动,时空也就化为虚无。人是戏曲舞台时空的真正主宰。戏曲舞台上的时空不是对宇宙秩序和物象空间比例关系的精确再现,而是主体的心灵感受,是“心亦吐纳”的主观的时空。

②时空同源

我国古人所说的宇宙,分别指时间和空间以及时空中的万事万物。《庄子·庚桑楚》说:“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陈鼓应先生将这两句话译为:“有实在而没有处所的,便是宇。有成长而没有始终的,便是宙。”[24]宇宙合言则是指时间、空间以及时空中的万事万物。正因为宇宙以时空为“基本构架”,所以宇宙观不能不包括对时空的认识。时空本来都是抽象的,但我国古人则从直观经验出发,认为时空是具体的、相对的。在我国古人那里,时间具体表现为春、夏、秋、冬四时节令的更替,空间则具体表现为东、南、西、北、中五方的展开。既然时空都是具体的东西,那么,它和时空中的万事万物一样,都会有“本根”。我国古人很早就开始探索宇宙的发生,一致认为时空及时空中的万事万物不但有“始”,有“本根”,而且其最初的本源是完全相同的。这共同的“本根”到底是什么呢?对此,各个学派见仁见智,意见纷纭。《老子》《庄子》说是“道”“太初”。《易传》说是“太极”。《吕氏春秋》说是“太一”。《淮南子》说是“太始”。《春秋繁露》说是“元”……尽管说法很不一致,但谁都承认宇宙有“本根”,本根乃“天下之母”。正是这“天下之母”孕育化生了时间、空间以及时空中的万事万物。例如,《淮南子·天文训》认为,宇宙之源为“太始”,一切均为“太始”所化生。老、庄均以“道”为宇宙之“本根”。《老子》二十五章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25]《庄子·大宗师》说:“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作为宇宙之重要构成的时间(天时、四季)和空间(东、南、西、北、中及上下)当然也是宇宙之“本根”所化育。例如,《礼记·礼运》以“太一”为宇宙“本根”,认为以天为顶盖,以地为底盘的空间和阴阳相推的春、夏、秋、冬四时,皆从其所出:“夫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

时间与空间本来是抽象的,但我国古人却将其视为一个可感可触的整体,因为时空有共同的“本根”,这就决定了时空的相互渗透和相互联系,不可捉摸的时空成了具体的可感可触的具体事物。

③时空同构

我国古人很少谈论抽象的时空。在我国的古代典籍中,时间就是古往今来,就是春夏秋冬,就是旦暮昼夜。空间就是上下四方,就是堂室殿宇,就是洞穴虚廓。这些具体的时空也就存在着多方面联系。早在商代,我国古人就把四季的更替轮回和东、南、西、北、中五个空间方位联系起来观察,发现来自不同空间方位的风雨与四时的转换密切相关,初步认识到时间与空间的功能性状的统一性。西周时代,人们试图总结饮食日用方面所积累的科学知识,创造了“五材”说,认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是生成万物的基本材料,为民所用,缺一不可。春秋战国时代,以五方、五材为基础,形成了比较系统、完备的五行说。[26]在这一学说中,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材料被抽象、提升为五种功能属性,这五种功能之间且具有稳定的结构关系,最主要的是相生与相克两种关系。据董仲舒《春秋繁露·五行之义》载,五行相生之序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据《白虎通·五行》载,五行相克之序为: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五行说概括了当时农耕、冶炼、天文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例如,木可以生火,火可以冶炼,金属可以熔化为液体,水是生命之源,可以活草木,木制的农具可以克土——翻耕土地,土可以挡住水流,金属制成的刀具可以砍伐树木,等等。但崇信天神的古人又在这些朴素的经验上罩上一件神秘的外衣,以为五行乃上天所赐,不可违抗。《尚书·洪范》就说过,五行乃天帝赐给夏禹治理天下的九条根本大法的头一条,这样一来,古人对它的敬畏和崇信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强烈的神秘感和崇拜心理的驱使下,古人以五行结构为轴心,用比附、推导等思维方法,把木、火、土、金、水五种物质变成无所不包、无所不能的五种象征性符号,用来解释人与自然的所有现象。

时空同构是五行结构图式的主题或核心,其他事物的配列、连属多从属于时空的对应配列关系。时空同构不是对时空进行形、质分析所得出的结论,而是对重复出现的现象进行经验性观察所得出的结论。古人通过反复的观察,发现四季气候的更替与空间方位的特征关系密切。春季温暖,多东风。夏季炎热,多南风。秋季肃杀,多西风。冬季寒冷,多北风。这就向人们反复证明,作为时间的四季与作为空间的四方在功能属性上是相同的,四季是四方之功能的显现,四方是四季特点的展开,而且其运行变化受共同的法则支配,有永恒不变的节奏和步调,这就是五行的结构。为了与五行相配,四方增加一个“中”方,四季增加一个“季夏”(董仲舒之所为),这样一来,时间与空间和五行就有了整齐的对应关系。春季草木返青,故以春配木。夏季炎热似火,故以夏配火。五行中的“土”无季节可配,故置于夏秋之间。秋季肃杀,金性主杀,故以秋配金。冬季寒冷,滴水成冰,水性寒冷,故以冬配水。五行相生,犹如五时更替,亦犹如五方之性轮番显现。这样一来,时间与空间也就具有了无可怀疑的同构关系,它们不但遵循共同的运行规律,而且互相渗透,互相包容。

时空同构的认识深刻地影响了我国古代戏曲以及绘画、诗词、建筑等艺术门类对时空的把握,艺术家总是把时空作为一个互相渗透、互相包容的统一体来加以表现,时间与空间都是具体的,时间体现为人物行动的经历和事件展开的进程,空间则表现为人物行动和事件发展所依托的具体环境。(www.daowen.com)

④重时轻空

前文谈及西方古代戏剧长于寓时于空,对立体空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而对于时间则似乎不太注意,或者说,西方古代戏剧往往让时间服从于空间,“回顾式”结构极典型地反映出这种倾向。这是因为西方人特别重视空间,也特别精于表现空间。

民族能力的差异在审美活动中同样有所表现,并且必然要引起不同民族审美心理的差异。这种情况在艺术创造和鉴赏活动中尤其突出。如以古希腊的建筑和雕塑为源头的西方诸民族美术,一开始就对主体把握物象空间关系的能力充满自信,以“空间信赖”作为基本的审美态度,在建筑、雕塑和绘画中讲究各种数比关系和几何秩序。于是,宇宙空间陌生奇诡的幻感消灭了,就连神祇也失去了深不可测的可怖性。这种对宇宙的秩序、比例和谐的高度把握能力,极大地显示了西方人再现物象空间关系的绝妙技巧,特别是在绘画艺术中表现为对于具有严格科学精神的焦点透视的熟练掌握。[27]

宗白华先生曾引用德国哲学家斯播格耐的论述说:“每一种独立的文化都有他的基本象征物,具体地表象它的基本精神。在埃及是‘路’,在希腊是‘立体’,在欧洲近代文化是‘无尽的空间’。这三种基本象征都是取之于空间境界,而他们最具体的表现是在艺术里面。埃及金字塔里的甬道,希腊的雕像,近代欧洲的最大油画家伦勃朗的风景,是我们领悟这三种文化的最深的灵魂之媒介。”[28]我国古典艺术——特别是绘画、戏曲、诗词、建筑等艺术门类,则对时间进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对于立体的几何空间则显得冷淡甚至有些隔膜。如果要寻找表象我国传统文化(这里主要是指古典艺术)的基本象征物,散点透视的手卷和时空自由、以时制空的戏曲以及平面展开的建筑,均可以作为“候选媒介”。我国古典艺术之所以特别重视时间因素,相对轻视空间因素,是由于我国古人的宇宙观存在这一偏向,换言之,我国古典艺术对时间因素的热情和对空间因素的冷淡导源于重时轻空的宇宙观。

我国古人的宇宙观有明显的重时轻空倾向,这可以找到不少例证。例如,《周易》是集中体现了我国上古时代宇宙观的一部著作,历代统治者都推崇它,宣扬它。这除了政治目的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周易》的宇宙观代表了国人的宇宙观,故为后世所重。后世许多学者注释《周易》,实际上是通过对其中一些哲学命题的解释以阐发自己的宇宙观。产生于战国末年的《周易大传》即是如此。据刘长林先生所见,《易传》中的六爻结构和八卦结构既包含空间因素,也包含时间因素,但其中的时间因素明显重于空间因素:

六爻结构和八卦结构既包含着空间因素,又包含着时间因素。依《易传》所说,六爻展开,初爻是“本”,上爻是“末”,中间四爻为体,显示着一定的空间规模。另一方面,六爻所标示的由隐至显,由弱至强的循环发展,又是一个时间过程。如乾卦六爻,描述“龙”的潜、见、惕、跃、飞、亢等几个发展阶段,明显地表现了一个时间序列……在八卦系统中,八个卦代表八个方位。这是以一种由中心向四处放射的模糊方式,试图把握空间整体。同时,八卦依次与四季相配,表示一个年周期。震为正春,万物萌动;巽为春末夏初,万物生长整齐;离为正夏,植物盛长,动物繁育,彼此皆相见;坤为夏末秋初,万物得到土地的滋养;兑为正秋,万物因成熟而高兴;乾为秋末冬初,此时自然界之阴气与阳气相争;坎为正冬,万物历经一年的生化,因疲劳而藏息;艮为冬末春初,旧年生化结束,新年生化开始。八卦结构与六爻结构着重表现的,是事物在时间过程中的生长与衰落。《易传》强调,天地万物只能在时间过程中运动变化,无不受到时间因素的深刻影响,并且认为把握了时序即可御天。它说:“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丰卦·彖》)因此,人的一切行为,必须遵守时序,充分考虑时间条件的利弊。“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大有卦·艮卦·彖》)在《易传》看来,时间因素重于空间因素。[29]

时间重于空间还表现在古人对宇宙生成过程的认识上。《系辞上传》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30]这里以“太极”为宇宙之“本根”,“太极”首先化生为“两仪”,通常认为,“两仪”指阴阳。阴阳再化生为“四象”,有学者认为,这里所说的“四象”指的是春夏秋冬四时。四时再化生为“八卦”,这里的八卦指天、地、雷、风、水、火、山、泽等八种自然事物,亦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从这里所描述的宇宙变化历程来看,时间更靠近宇宙之“本根”,由天地组成的虚空则为四时所化生。而且这里似乎还没有形成明确的空间概念。

时间因素重于空间因素在五行结构图式中也得到了反映。在五行结构图式中,时间与空间也是统一的,但时间因素明显重于空间因素。五方被组织在时间结构之中,它只能在季节的更替轮回中得到显现,遵循时间运行的规律——循环往复,在这一结构中,时间率领着空间,空间被描述成一个时间进程,充满时间节律。另外,值得指出的是:五行结构中的五方并不是真正的立体空间,而只是地理位置,以方位代替空间,这本身就说明了空间意识的薄弱。

时间因素重于空间因素在我国古人的日常生活中也得到了普遍的反映。我国古人认为,时间是决定性因素,空间则在其次,故有“天时,地利,人和”之说。“时运”对于绝大多数人至今仍有一种神秘的感召力,“背时”意味着失败、遭殃,“行时”则意味着成功、幸福。古人无不相信一个人长时期遭遇不幸总有一天会“时来运转”,相信逃避了某一段不幸的岁月便可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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