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特质的个性从根本上说,是由创造它的人所赋予的,文化创造物是人的对象化,是人的思想感情的外化。但是,人无法脱离社会所设定的框架和提供的条件,随心所欲、“赤手空拳”地进行文化创造。人类的文化创造,既要受到客观物质条件的限制,还要受到文化传统和精神环境的巨大影响。前人创造的文化成果,既为后人进行新的文化创造提供了条件和基础,同时也设定了限制的“框架”。这样一来,后人只能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新的文化创造,前人创造的某些文化特质也就成了新的文化因子的“母体”。
就像动植物遗传,亲代的某些性状必然会通过遗传基因在子代身上重现一样,原有的某些文化特质作为孕育新的文化因子的母体,也必然会影响其后代的性格特征。由此看来,要想对戏曲艺术的精神特质、形式特征作出准确的概括和科学的解释,有必要首先理清戏曲艺术的“血统”和“世系”。
戏曲到底缘何而生?这是一个诱人的课题,曾吸引大批学人探幽勾沉。可是,当人们真正“欲考其所自来”,却又觉得茫然无绪,一时难以准确地道出戏曲艺术的渊源所自。这与戏曲构成成分复杂,创生起源过程艰难曲折而漫长,以及戏曲艺术在封建社会长期遭受冷遇的特殊处境均有关系。
中国戏曲是世界剧坛上综合化程度最高,构成要素最为复杂的古老戏剧样式。就文学因素而言,它是“言志”的诗词、“述事”的史传和娱情的说唱技艺的交汇融合。就舞台表演形式而论,它唱、做、念、打(舞),无所不包。戏曲降生之时,这些艺术成分早已各立门户,独立发展,已有相当悠久的发展历史。假如从戏曲艺术构成着眼而上溯寻源,势必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例如,着眼于唱词——亦即“曲”者,认为戏曲乃诗词之遗,是“词余”。着眼于故事情节者,认为戏曲乃“稗官野史”——是史官文化的庸俗化。着眼于歌舞者,认为戏曲发源于远古歌舞或宗教仪式。着眼于人物装扮者,认为戏曲源于木偶戏或上古宫廷优戏。着眼于中印戏剧“体例”之比较者,认为戏曲与印度梵剧“逼肖”,可能源于印度梵剧……这与学界对梵剧起源的不同认知颇为相似。梵剧到底缘何而生也有远古歌舞、宗教仪式、木偶戏、外来(源于古希腊戏剧之东渐)等多种说法。(www.daowen.com)
如果以远古歌舞为其源头,戏曲的孕育创生历程竟长达几千年之久,这在世界戏剧史上是不多见的。早在远古时代,我国既有敬神、娱神的戏剧化的宗教仪式,又有拟形拟态的娱人歌舞。不久,既有宫廷俳优的滑稽调笑,又有民间的百戏技艺。后来,既有中原本土的表演艺术,又有异域传入的幻术、歌舞……到底是哪一种文化特质衍生了戏曲?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歧见纷呈,莫衷一是。
戏曲不但难产,而且诞生后又备受欺凌。我国古代真正留意过戏曲、认真记录过戏曲的创生起源过程的文人不多,官修的各类典籍少有关于戏曲的著录,致使戏曲的创生起源过程长期湮没在朦胧飘忽的烟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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