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夜袭万山,历经岁月的战争与变动

夜袭万山,历经岁月的战争与变动

时间:2023-07-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咸淳五年末,镇守两淮达八年之久的李庭芝转任京湖制置大使,七十高龄的印应雷离开庆元府来到扬州,同时变动的还有夏贵与高达。范文虎握有四万劲卒,数百艘战船。四月中旬,范文虎领军抵达宜城。灌子滩水寨是蒙军在汉水建立的第一座防御据点,距宜城仅三十里地。上午巳时,朱胜率军向灌子滩发起进攻。咸淳六年,襄阳围城进入了第四个年头,尽管士气仍在,粮草不缺,但被围时间长了,无形之中开始滋生戾气。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吕

夜袭万山,历经岁月的战争与变动

咸淳五年末,镇守两淮达八年之久的李庭芝转任京湖制置大使,七十高龄的印应雷离开庆元府来到扬州,同时变动的还有夏贵与高达。鉴于吕师夔守制丁忧,高达出任荆湖北路安抚使兼知江陵,夏贵重新履任沿江制置副使兼知黄州

李庭芝上任不久即派人联络范文虎,商议共同进援襄阳事宜。

吕文德死后,范文虎对京湖制置使这个职位也曾动过心思。他觉得以自己的资望不可能升为制置使,但有可能升为副使。如果升为了制置副使,他就可以开设副使司,上马管军,下马牧民。范文虎握有四万劲卒,数百艘战船。无论何人出掌京湖,都必须救援襄阳,要救援襄阳就得仰仗他的人马。夏贵没有他的襄助,只能功败垂成。

就在范文虎渴盼擢拔之际,诏旨终于来了。诏旨中范文虎没有如愿以偿地制置京湖,但他升为了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对军人来说,由步军司都指挥使到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是一次重大升迁

“李庭芝邀自家们去鄂州议事,”送走制置司的吏胥,范文虎回到交椅坐下,问几位亲信将领,“你们以为是去还是不去?”

范友信看着爹爹道:“孩儿以为不当去。那李庭芝要爹爹去鄂州,无非是入援襄阳,要自家们打头阵。”

范文虎哈哈一笑道:“你爹我不去鄂州,李庭芝就不会叫自家们打头阵了?”

范天顺上前一步道:“侄儿以为,叔父应该去鄂州。”

“说说你的理由?”范文虎问。

“李庭芝制置京湖,朝廷明文自家们受其节制,叔父若是不去,有违法度。其二,襄阳被围已近三载,叔父理应会同李庭芝共商救援大计……”

范文虎挥手打断范天顺的话头:“去不去鄂州,我自有分晓。”

范文虎不喜范天顺,因为他对自己拥兵不进颇有微词。如若不是自家亲侄,范文虎早就解除他的军职了。

范文虎虽然不喜范天顺,但范天顺的建议仍有可取之处。他范文虎目前暂归京湖制司节制,粮饷供给需要依靠制司。另外,朝廷升他为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从官阶上讲,他已经同李庭芝齐平了。

咸淳六年(1270年)过完上元节,范文虎来到鄂州拜见新任京湖制置使李庭芝。当着李庭芝的面,范文虎仍然谦逊恭谨,一口一个“李帅”,这使得科第出身的李庭芝十分受用。会见是在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的,商谈的结果也令人鼓舞,范文虎同意在新的一年里向襄阳进击,甚至提议先打通了襄阳下游水道,为襄阳补充粮秣军需,然后伺机攻占鹿门山,将鞑虏逐出襄汉。

范文虎的态度颇得李庭芝的好感。送走范文虎,他对众将道:“范文虎愿意出战,襄阳解围有望。”

呼延德却在一旁道:“范文虎所言多不可信,相公应予提防。”

四月初,春水刚涨,范文虎致书鄂州制司,说自己正率领本部人马沿汉水北上。李庭芝接到范文虎的书札后喜忧参半,喜的是范文虎终于出兵;忧的是出兵仓促。李庭芝一边将制司匆匆移往郢州,一边急命姜才、许文德等将领各率本部人马迅速在郢州集结,与范文虎一起解襄阳之围。

四月中旬,范文虎领军抵达宜城

宜城距离襄阳不足百里,距离鹿门山仅为五十余里。探马报告,蒙军已在百丈山修筑了城堡,与一水之隔的鹿门山形成了夹江之势。并且,蒙军在灌子滩、龙尾洲也修筑了水寨,屯有大量战船。

四月二十五日,范文虎命水军统领朱胜率五十艘战船及一千五百人马向灌子滩进发。

灌子滩水寨是蒙军在汉水建立的第一座防御据点,距宜城仅三十里地。上午巳时,朱胜率军向灌子滩发起进攻。一时间,江面上杀声震天。然而,正当朱胜率领战船逼近蒙军水寨时,范文虎却命令全军向南撤退。

“刚刚接战,为何退走?”众将领大惊。

范文虎道:“李庭芝不是令自家们驰援襄阳吗?自家们已经入援。可鞑虏势大,我军不敌,退守长寿(长寿县位于郢州西北,与宜城接壤)。”

范天顺愤然出列,大声道:“朱太尉正在与虏人交战,两军搏杀,命悬一线,我等若不立即跟进,将置朱太尉于死地!”

范文虎很是难堪,道:“我已嘱咐朱胜,一旦交战不利,即刻后撤。”

“小将以为,此时断断不可后撤!”范天顺争辩。

“有何不可?”范文虎口吻很冷。

范天顺问道:“朱太尉后撤,虏人势必追击,大军如何脱身?”

军帐内一时无人吭气,都看着范文虎。

范文虎好不恼火,大喝道:“战守进退,自有本帅调度!你为一军统制,听从调遣便是,还不快快退下!”

范天顺依然梗着脖子,涨红脸道:“叔父若是执意退兵,小将愿率本部人马接应朱太尉!”

“来人!”范文虎突然一拍桌案,呼啦一声,军帐外涌进一群卫士,“杖责五十军棍!”

范友信赶紧出列,恳求道:“父帅息怒。大敌当前,暂且宽恕范太尉,令其戴罪立功。”

其他统制、统领也纷纷求情。

范文虎阴着脸道:“五十军棍权且寄下,褫夺统制之职,待战后处置。”

卫士们将范天顺推出军帐。

撤退是迅速的,仅用了半天一夜,范文虎的四万大军就后撤了近两百里。刚刚安顿完毕,姜才与许文德各率本部人马来到了长寿。在长寿县衙,范文虎向姜才、许文德大倒苦水:“……自家们刚过宜城,便遭遇虏人的截击。两位太尉不知,虏人在灌子滩设有重兵,单是大小战船就有七八百艘。自家命前军展开攻击,谁知开战不到一个时辰,就损失了上百艘战船……”

正说间,范友信进来禀报,说朱太尉已经阵亡,他率领的一千五百人马仅回返了百余名兵士……

姜才与许文德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

“欲援襄阳,非十万锐卒不可!”范文虎摇头叹息。

当天范文虎即上报制司,说灌子滩一战,损失战船两百余艘,折损兵马八千余人。如若再战,需要补充兵员与军器。李庭芝未能鉴别真伪,立即上奏朝廷。可朝廷一时半会从哪儿调集如此众多的战船与兵员呢,增援襄阳一事不得不再次搁置下来。

咸淳六年,襄阳围城进入了第四个年头,尽管士气仍在,粮草不缺,但被围时间长了,无形之中开始滋生戾气。

先是酗酒。很多人原来是不饮酒的,现在则嗜酒如命,襄阳城内大小酒楼酒肆生意出奇地好。酒喝多了,生事者就多,巡检司不得不经常出动兵丁弹压,一时监舍人满为患。为此,吕文焕颁布“限酒令”,规定酒楼酒肆每日只准售卖多少酒水,另外,来酒楼酒肆饮酒者无论何方神圣,每人只能饮酒五盅,违犯禁令者一律鞭笞三十。管控酒楼酒肆不难,难的是那些“角球店”。地处偏街陋巷,也无门牌店招。人们来了沽酒,然后回家畅饮。公共场合限制饮酒,私家饮酒如何限制?酗酒者屡禁不绝。

其次是斗殴。酗酒斗殴,不酗酒也斗殴。往往是三言两语不合,立马拳脚相向。更为严重的是,两人相斗经常演变为群殴。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吕文焕接二连三诛杀了多名带头群殴者,并枭首四门,以儆效尤。

城内的戾气委实令人担忧。尤其兵士手握刀枪,对于一座围困中的城池,兵士有了戾气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有可能激起变故,危及襄阳城防。如何阻止戾气在军中流行,吕文焕终日苦思应对之策。

一日,唐永坚来到安抚司。拜见之后,吕文焕问道:“唐太尉有何要事?”

襄阳城内的戾气,唐永坚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来想去,觉得有必要向吕文焕进言,便立于厅前道:“下官今日来,是有话要对吕帅说。”

吕文焕吩咐吏胥道:“唐太尉即是有话要说,请坐。”

“不知吕帅有无觉察,城中的戾气已经蔓延到了军中?”唐永坚谢过后,在小杌子上坐下。

“下官已有觉察。”

“不知吕帅如何预防?”

吕文焕微微一笑道:“唐太尉莫非已有良策?”

“下官以为,要消除戾气,当是出战。”

开门出战,吕文焕不是没有想过。可城外有十万蒙军,敌强我弱,稍有不慎,便有丧师之忧。还有如何出战?他也没有想好,便问:“唐太尉建议出战,当如何战法?”

唐永坚立断道:“攻打万山。”

吕文焕心底一动。眼前之敌,就数万山最近。然而,万山最近也有七八里且地势平阔,四年前那场截击战仍然历历在目。但凡平阔之地,需要格外小心。

“下官以为,攻打万山当于午夜进行。午夜时分,利于攻城,不利于骑战。”

闻言,吕文焕眼前一亮。夜战,不失为最佳时机。万山堡守敌不过四五千人,我若集中一个军,拿下万山堡应无问题。

唐永坚见吕文焕沉吟不语,霍地起身道:“吕帅,攻打万山堡交由神策军执行,下官愿立军令状!”

唐永坚主动请战,这让吕文焕十分欣慰。自蒙军围城以来,吕文焕最担心的就是唐永坚。他也站起身来,走到唐永坚面前道:“唐太尉今日建言,下官自会认真考虑。至于攻打万山堡是否交由神策军执行,此时尚不能答复。”

唐永坚神情诚恳:“请吕帅成全。”

吕文焕点了点头。

待唐永坚走后,吕文焕陷入沉思。预防戾气当是出战,出战可使军中戾气化为士气。若要出战,万山堡最为适宜。然而,拿下万山堡以后又能如何呢?是守,还是不守?守住万山堡,无异于将虏人的长围之阵撕开了一道缺口。接下来,虏人会让自家们守住万山堡么?依目前的情势,官军若占据了万山堡,虏人势必全力争夺。万山堡孤悬于襄阳之外,主城官军无法应援。最后的结果是,万山堡又将被虏人夺回。既如此,攻打万山堡又有何益?

下午,赵真来到安抚司,吕文焕将唐永坚请求攻打万山堡叙说一遍。

“太好了六帅,小将正是为这事来的。”

赵真认为,襄阳已坚守了三年半,无论是平民还是军人,一直紧绷着神经。酗酒斗殴,满城戾气,均为神经绷得太紧所致。自家们若不趁士气高昂时破敌,便是坐失良机。接下来将会物资匮乏,全城军民终日为吃穿发愁,到那时即便想战,也不能战了。

至于攻击地点,当属万山堡最佳。一来万山堡距离襄阳最近,二来万山堡守军不多。而蒙军主力则离万山堡较远:磨洪滩距万山堡五十余里,鹿门山距万山堡三十余里,至于岘首山、楚山、虎头山、百丈山等处堡寨,虽有蒙军驻守,但各处人马不多。只要攻击时间选择得当,在蒙军来援之前万山堡就已得手。

最后,赵真强烈要求吕文焕将攻击万山堡交给神勇军:“神策军毕竟是原鄂州都统司的人马,其战力肯定不如神勇军。如此重任,怎么能由神策军担任?”

两名统制官求战,吕文焕越发慎重起来,待赵真说完后问道:“即便一战而下万山堡,又能如何?”

赵真愣了一愣,道:“拿下万山堡,杀一杀鞑虏气焰。”

“就为杀一杀鞑虏气焰?”

赵真睁大眼睛反问:“这还不够么?”

吕文焕抑制着滚滚心潮,以平静的口吻再问道:“赵太尉,火烧河口值不值?”

“值!”赵真毫不犹豫道,“烧了一座水寨,杀死了千余虏人,值!”

吕文焕眼里浮来痛苦的云絮,声音发颤道:“自家们战殁了王仙,折损了几百兵士,可粮道并未恢复。不到半年,虏人又在白河口筑起了一座新寨,你说值么?”

说起王仙之死,赵真激动起来:“王仙战殁,六帅口口声声说死得壮烈,今日却又质疑死得值与不值,小将真弄不明白,六帅是何意思?”

吕文焕本是自己心中疑惑,以求赵真给出答案。现在,见赵真误会了他的本意,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王仙死得不值。我是说如若不去火烧白河口,王仙就不会战殁……”

赵真一听,误会更深:“六帅的意思是说,目今虏人势大,自家们只能坐守孤城!”

吕文焕继续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虏人围而不攻,我若出战,折损将士,于大局无补……”

赵真面颊通红,眼射光芒:“六帅的说辞小将不能苟同。自家们本是大宋军人,就该马革裹尸,血洒疆场。临敌不战,保全性命,不是大宋军人所为!六帅心慈,爱惜将士。可爱惜将士不能苟且贪生,六帅如若一味避战,虏人越发轻看我等。望六帅深思。”说完扭头而去。

望着赵真的背影,吕文焕苦笑着摇了摇头。赵真说出了他的心声,他何尝不想马革裹尸?然而现在,他吕文焕不是一员普通战将,他是一方帅守。他的职责是守卫襄阳。若全体将士都血洒沙场,谁来守城?

待赵真走后,吕文焕出了安抚司,打马来到王登的馆驿。

自年初起,王登就病倒了。王登的身体向来不错,年近七旬仍然健步如飞,谁知忽然卧床不起。襄阳缺药,王登的病只能半治半拖。为了让王登安心养病,平日里吕文焕绝少打扰。

走进王登下榻的小院,仆人告诉吕文焕,说参谋官已经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且早上刚刚吐过血。

吕文焕一听大惊,斥责道:“你为何没有禀报?”

仆人嗫嚅道:“参谋官不准。”

吕文焕大怒:“参谋官不准,你就不报了么?”

王登在室内低唤:“安抚息怒,这怪不得他人,要怪就怪老朽。”

吕文焕走进内室。十来天不见,王登即憔悴得不成样子了,眼窝深陷,脸颊灰暗,嘴唇乌青。

“医官说王丈是什么病?”吕文焕问仆人。

仆人正在为难,王登欠身道:“医官说了,没什么大病,养息一阵自会痊愈。”

吕文焕将信将疑,看了看仆人又看看王登。王登一笑:“人活七十古来稀,自家已是高寿了。再活,王登便成精了。”

吕文焕被王登的风趣所感染,咧嘴一笑。

“安抚此来,只怕是有什么疑难未解?”王登费了老大劲坐起身来,仆人忙拿过靠背垫在他身后。

“文焕有事犯难,望王丈点拨。”

“有何难事,说来听听。”

吕文焕便将唐永坚、赵真等人要求攻打万山堡以及自己踌躇不决叙说一遍,恳望着王登道:“究竟战与不战,下官也拿捏不定。”

王登沉吟会儿,缓缓道:“去年夏帅领数万雄师乘大水进抵襄阳城下,且未能击破虏人的包围,仅凭襄阳一城之力,破围断无可能。”王登闭眼休息片刻,仿佛喃喃自语,“外援不止,城内自当思谋对策。久困孤城,委实有自堕锐气之忧。”

“可出城一战,于坚守襄阳无益。”

“是否有益,不能拘泥于一时一事。王仙殉职,死得其所,安抚切莫为此耿耿于怀。”王登停歇片刻又道,“赵真所说并非全无道理,慷慨赴死,也是军人的职责!”

吕文焕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王登,从他的话音里,吕文焕感受到了悲壮。

“城外之敌,就属万山堡距襄阳最近,如果一战而下万山堡,既能震慑虏人,也能提升我军士气。”

“参谋的意思是……万山堡可打?”

“可打而不盲打。”王登又停歇一阵,“有如打蛇,一击正中七寸,不给对方以任何反咬之机。”

吕文焕道:“据探报,虏人只在万山堡驻扎了四千人马,且是汉军。元帅叫张弘范,河北人。”

王登道:“虏人的汉军也不可小觑。燕赵之地,自古多豪杰。”

围绕如何攻打万山堡又议论了一会儿,吕文焕见王登倦了,起身告辞。出卧房,吕文焕吩咐仆人,要好生看护参谋官,需要什么物品及时禀告。

仆人唯唯。

吕文焕决心攻打万山堡,目光炯炯地对唐永坚和赵真说道:“出战万山堡,我意已定。”

听说攻打万山堡,唐永坚和赵真顿时来了精神。

吕文焕高叫一声:“唐太尉听令。”

“小将在。”唐永坚上前一步。

“明日午夜时分,你率神策军攻打万山堡,本帅只给你两个时辰。若两个时辰后万山堡不克,必须撤兵。”(www.daowen.com)

“安抚放心,唐永坚绝不辱使命!”

吕文焕朝唐永坚轻轻点个头,然后对赵真道:“赵太尉听令。”

“小将在。”赵真上前一步。

“起一万步军,多准备弓弩,布置城外,以阻击岘首山之敌。”吕文焕见赵真面色愤然,加重语气道,“下官估计,虏人统帅部一旦得知万山堡遭到攻击,必定全力驰援。万山堡之战能否攻克,关键就在于赵太尉截击是否得力。”

赵真见吕文焕将攻打万山堡交给了唐永坚,正心中郁闷,忽然听说将阻敌驰援交给自己,大为振奋:“六帅放心,小将断不会放过一个虏人。”

吕文焕又交代唐永坚,神策军夺取万山堡后,派出多股人马奔赴鄂州、郢州、夷陵、江陵等地求救(由于进出襄阳所有通道被蒙军封堵,吕文焕尚不知大哥吕文德已不在人世)。天明之前,神策军撤回襄阳。

六月末,一个燠热而又漆黑的夜晚,唐永坚率八千名神策军潜出襄阳,直抵万山。此时的万山正沉浸在睡梦之中,只有万山堡城头或一字城上偶尔传来刁斗声,打破深夜的寂静。

张弘范为张柔第九子。忽必烈与阿里不哥激战漠北,张弘范随父出征,屡建奇功,为忽必烈看重。平李璮之乱,二十出头的张弘范任前部先锋。李璮突围,张弘范以两千余众大败李璮数万大军。战后忽必烈升张弘范为顺天路总管,佩金虎符。至此,张弘范一跃而成为蒙古国年轻一代的优秀将领。此次增援襄阳,朝廷决定动用李璮旧部涟水、海州二军。涟、海二军勇猛善战,也最难驾驭,由谁统领?忽必烈想到了张弘范,由此升他为益都、淄莱行军万户,统辖经过裁汰的涟、海二军共一万人增援阿术。

由于两年来襄阳没有战事,张弘范和他所率领的山东汉军如一头猛虎静卧在万山脚下。汗廷在襄阳前线设立了河南军前行省后,张弘范分拨出六千人马去驻守岘首山,自己带四千人马在万山堡屯扎。

人马少了,防守不能减弱。为应对突发情况,张弘范将四千人马分作三拨,一拨值守,一拨待命,一拨在营中歇息。张弘范要求,值守城上的士兵刀不离身,待命城下的士兵卧不解甲。千户李恒不解道:“九帅,有这个必要吗?”

张弘范道:“襄阳一日不下,你我一日不可松懈!”

两年来,日日如是。

正是张弘范这种高度警觉,宋军的夜袭才没有给蒙军带来慌乱。

宋军攻城在子时三刻,那会儿张弘范刚刚躺下,一阵喊杀声仿佛从天而降。张弘范腾地坐起,趿拉着鞋子就往城上跑,卫士们抱起盔甲紧随其后。

张弘范上城一看,宋军已摆开了攻城的阵势,数千支火炬将城外照耀得如同白昼,几十架炮车正在就位,须臾,一颗火弹越过城头落入城中。

当值的正是李恒,他一路小跑过来对张弘范道:“南兵势大,请九帅暂到城中一避。”

张弘范屹立城头,纹丝不动。宋军的炮车开始发威,各种弹丸铺天盖地而来,有的落入城中,有的落在城头。落在城头的弹丸击中了蒙军,引来一片惨叫。紧接着,宋军抬着云梯直奔城下。

万山堡与襄阳不同,既无护城壕,也无羊马墙,城上更无排叉木。没有护城壕宋军可以直逼城下;没有羊马墙,宋军攻城少了障碍;没有排叉木,炮车就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这不是蒙军的疏忽,这是蒙军对宋军的轻视,所有蒙军将领都断言已成瓮中之鳖的宋军绝不会主动出击。

城上的蒙军冒着炮石用弓箭射击攻城的宋军,许多宋军栽倒在奔跑途中,然而,未能中箭的宋军依然抬着云梯向前奔跑。箭雨中,宋军竖起云梯,口衔大刀向上攀爬。蒙军用备好的巨木、滚石还击。一架云梯倒下去,另一架云梯又竖起来。

时间不长,城上城下便横尸累累。

可怕的是宋军一边攀城,炮击并没有停止。几十架炮车一轮又一轮地发射弹丸。虽然夜间炮击有失精准,有弹丸落在了城下,击中了攻城的宋军,更多的则是落在城头。宋军的弹丸是泥团,称作泥炮。泥炮由黄泥铸成,其间掺与毛发,干透后坚硬无比。每一枚泥炮重十来斤,或七八斤,人一旦击中,非死即残。且落地开花,碎块四溅。

有一阵子,守城的蒙军为泥炮所震骇,一个个藏身于女头墙下。李恒见状大怒,拔刀搠翻两名正欲藏身的兵士,嘶喊道:“贪生怕死者斩无赦!”

“将李千户、刘千户叫来!”张弘范吩咐道。他始终站立城头,一枚弹丸就落在不远处,碎块同时击中几名卫士。

很快,李庭与刘国杰来到张弘范面前。

“今日南兵来势凶猛,守非善策。”张弘范面色严峻,声音低沉,“欲破当前之敌,须得以攻对攻。”

“如何进攻,听凭九帅吩咐。”李庭与刘国杰均为女真后裔,因勇猛善战为张弘范选用,双双任命为管军千户。

“你等各率本部出城,沿山中小道一左一右包抄南兵后路。抵达位置后放一颗响炮,然后引兵杀出。记住,”张弘范眼里迸射出一股杀气,“许进不许退!”

李庭、刘国杰领命而去。

待李庭与刘国杰引兵出发后,张弘范召来李恒道:“城上只留五百人防守,余下人马你全数带下城……”

“九帅,五百人如何守得住城堡?”李恒急了。

张弘范冷冷道:“这你别管,你只管下城放火便是。”

李恒惊问:“放火?烧自家房舍?”

张弘范点头:“对。待火势起来后,你带人撤至西门布阵,南兵杀入城中一定追歼溃兵,你先以弓弩齐射,然后率军杀出。”

“九帅你呢?”李恒忍不住问。

“休得管我。”张弘范向卫士大呼一声,“取披挂来!”

按照唐永坚的估计,卯时前拿下万山堡应无问题。今夜一战,不仅唐永坚憋着一口气,全体神策军也憋着一口气。神策军果然英勇,迎着蒙军纷飞的箭雨无一人惜命不前。渐渐地,不少宋军攀上了城头。这时,唐永坚才命令停止炮击,全军进逼城下。

攀上城头的宋军与蒙军展开了格斗,格斗中又有人不断从城头跌下,但更多的宋军则跨过同伴的尸首,不顾一切地向城上攀爬。

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已有数百名宋军攀上了万山堡,伫立在唐永坚身边的唐忠杰大叫道:“爹爹,万山堡拿下了!”

唐永坚舒心地笑了。

尽管城上还在搏杀,但在唐永坚看来,这种搏杀已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有如此之多的宋军攀上了城头,用时不长,城门就要打开。一旦城门打开,大队人马进入城中,万山堡就会像一颗熟透的果子,落入神策军的囊中。

城上,尽管蒙军越来越少,但涟水、海州二军的战力确实强大。他们不仅身手矫健且斗志旺盛。城头除了刀枪碰击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没有吼叫,没有咒骂,甚至没有伤痛者的哀号。

张弘范也加入搏杀之中,数十名卫士紧随着他,像一阵旋风在城头刮来刮去。在宋军的围攻下,张弘范的卫士在纷纷倒毙,但他还不能撤走,他必须坚持,即便城头的蒙军全部战殁也在所不惜。

终于,万山堡外传来了一声响炮。张弘范看一眼在天空中微笑的火球,招呼一声,领着数十名残余兵士撤出了战斗。宋军也不追赶,急忙将城门打开,大股宋军蜂拥着进入万山堡。

“爹爹,再不入城更待何时!”唐忠杰对唐永坚大喊一声。在卫队的簇拥下,唐永坚驰入城门。

然而,正在此时,两支蒙军铁骑已经绕到了神策军身后。就在宋军欢呼着进入万山堡时,李庭与刘国杰率领着近三千人马正从神策军身后杀来。随着两支蒙军山洪般地奔突而至,沉浸在喜悦中的宋军呆住了,接下来便是手足无措,惊恐万状。

进入城中的宋军也不妙。唐永坚见四下火起,便停住脚步指挥众军灭火,命副统制吴旺率兵追剿蒙军残余。

谁知宋军正在行进间,一波箭雨穿过夜幕扑面而来。吴旺奔走在最头里,一支利箭直中面颊,一支利箭正中咽喉,战马也同时被两支利箭射中,中箭的战马驮着中箭的吴旺奔跑了十来步才一头栽倒。遇袭的宋军失去了主将,立即转身后逃。

后逃的宋军与入城的宋军相逢,顿时大乱。张圮带人拦住溃兵,询问情况,方知城中遇伏,吴旺战死。

就这时,城外喊杀声大起,唐永坚知道中计,急命撤退。此时撤退已非常不易,城中乱成了一锅粥,城外的宋军企图进城躲避,城里的宋军希望逃出城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张圮与唐忠杰保护着唐永坚来到城外。可是,城外的宋军早已七零八落,回返襄阳的大路被蒙军堵得了严严实实。唐永坚见状五内俱焚,仰天长叹一声,拔出腰中长剑,哀声道:“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胜负乃兵家常事,爹爹万不可轻生!”唐忠杰一把拦住,“此处距襄阳不过咫尺之地,我与张太尉誓保爹爹突围!”

张圮附和道:“机宜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杀出去!”

唐永坚略一思忖,绰枪在手,环顾左右道:“事已至此,我等当奋力一搏,回到襄阳请罪。”

这是一场胜负没有任何悬念的厮杀,仅凭宋军这点残余,要想战退城外数千虎狼之师,比登天还难。

唐永坚拍马上前,迎着的是刘国杰。刘国杰相貌凶狠,善使双刀,唐永坚哪是刘国杰的对手,三五个回合即败落下风。张玘挺枪来助,被李庭迎着。李庭身材奇伟,力大无穷,使一根铁槊。见张圮出战,李庭暴吼一声,仅一个回合,即将张玘搠下战马。唐忠杰见状大惊失色,转身便逃,李庭又是一声暴吼,纵马追上,长臂一伸擒住唐忠杰,掷于地上。

那边厢,唐永坚不敌刘国杰,被刘国杰一刀砍中肩头,跌落马下。

襄阳城头,从神策军开出襄阳的那一刻起,吕文焕的心就悬起来了。万山堡虽说只有四千守军,吕文焕总感到心底不踏实。

“赵真出城没有?”吕文焕问黑杨。

“已经出城了。”

“一旦万山堡开战,命赵真多燃火把,以壮声势。”吕文焕吩咐道。

黑杨领命而去。

应该说此战准备得相当充足,守军四千,宋军八千,兵力多了一倍,而且预备了人马准备截击蒙军增援。

时间在焦躁中逐渐消逝。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喊杀声从万山方向传来。吕文焕再次引颈遥望,从声音中判断,战事异常激烈。很快,唐永坚派人来报,说攻城已经开始,不出寅时就能将万山堡拿下。

听完禀报,吕文焕的心头并未轻松。一个多时辰来,他始终屹立在城头瞭望,黑杨低声劝道:“安抚下楼歇歇。”吕文焕不置一词。

又过了半个时辰,喊杀声渐渐低落。就在这时,溃兵出现了。先是三个五个,接下来一群一群,派人截住一问,方知万山堡虽已攻破,却中了埋伏,落入了虏人的陷阱。吕文焕听罢,身子一僵,脸如纸白。

赵真也得到了神策军中了蒙军埋伏的消息,从东门外匆匆赶来,要求前往万山援救神策军。

吕文焕摇摇头。

赵真急道:“岘首山之敌暂无动静,若行动迅速,应无大碍。”

“若是有大碍呢?”不等赵真回答,吕文焕反问道,“倘若虏人乘虚而来,襄阳难守!”

“神策军自家们就不管了么?”黑杨焦躁万分。

“自家们若不前去救援,恐怕唐太尉、吴太尉他们……”赵真说不下去了。

吕文焕字字如铁:“自家们已经犯错,不能一错再错。赵真听令。”

“小将在。”赵真一愣。

“全军速速退回城内,整饬部伍,多布弩炮,谨防岘首山之敌猝然突袭。”吕文焕转身又吩咐黑杨,“命童明派出一将人马到城门口接受溃卒,于瓮城安置。仔细甄别,以防虏人混入。”

待赵真、黑杨走后,吕文焕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理智告诉吕文焕,唐永坚、吴旺等人凶多吉少。据溃兵们说,神策军是在攻下了万山堡后遭遇伏击的,且是前抄后堵,显然此为请君入瓮之计。既是请君入瓮,岂会平安生还?倘若唐永坚阵亡,自家该如何向唐令仪和嫂嫂交代?还有裴元青。裴元青已身怀六甲,一旦得知唐忠杰殉难,岂不肝肠寸断?

不多时,赵真派人来报,从万山逃回的神策军包括带伤者不到两千人,也就是说万山堡一战损失了六千神策军,统制官无一人返回。

蒙军统帅在获知宋军攻打万山堡后,果然直趋襄阳。赵真刚刚率神勇军撤回城内布置完毕,大股蒙军便呼啸而至。见城上已有准备,停留一阵方才徐徐退走。

天亮时分,吕文焕待诸事处理完毕后前往唐府,黑杨牵着马默默跟在身后。黑杨清楚,安抚的心情此时极为糟糕。既有愤慨,又有沮丧,还有自责与歉疚。但心情再糟糕,唐府是必须去的。

很显然,赵氏与裴元青已经获知噩耗了。老远就看见唐府大门已开,人影绰绰。待到近前,果然氛围凝重,人人悲戚。进入唐府,老仆人姜头迎上前来,吕文焕用喑哑的声音问道:“你家主人呢?”

姜头道:“安抚少坐,小的这就去请。”

“叔叔请坐。”少顷,赵氏一袭黑衣出来相见。她眼眶红肿,面带泪痕,声音却十分平静。

吕文焕喊一声“嫂嫂”,接下来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

“叔叔没有夫君的音讯么?”赵氏问。

“内兄是大福之人,必能化解危厄。”声音苍白无力,连吕文焕自己都觉得虚假。

赵氏凄然一笑道:“两军对阵,非死即活,哪有什么危厄可以化解?!奴家只想求个全尸就心满意足。”

“内兄若有不测,文焕罪不可恕,望嫂嫂责罚。”吕文焕心尖在淌血,深深低下了头。

“叔叔莫要如此说,如今鞑虏猖獗,国家危急,夫君身为宋臣,就当为国尽职。”赵氏说得斩钉截铁,顿了顿又道,“奴家虽是女流,亦识得大体。夫君即使有个三长两短,岂能责怪叔叔?”

吕文焕再一次无言可对。平日里赵氏柔弱文静,想不到关键时候竟如此大义,其胸怀不逊于铁血男儿!

“嫂嫂节气凌云,文焕敬服。元青呢,怎么不见过来?”

“不瞒叔叔,我和元青一宿未曾合眼。夫君出征,生死莫测,做妻子的哪里放心得下?适才元青还跟我说,若不是她身怀有孕,就应当与唐忠杰一起上阵杀敌。”

吕文焕急忙命黑杨去西厢房探看。片刻,黑杨回来说,西厢房未见裴元青的身影。唐府就这么大,裴元青能去哪儿呢?吕文焕、赵氏等人一齐奔出厅堂,问门前卫士,卫士说不曾见得唐娘子出入。正焦急间,黑杨来禀,说裴元青在后院练枪。

唐家后院濒临湖泊,平日少有人迹。此时东方旭日喷薄,水天一片殷红。在湖边的一块空地上,裴元青将一根长枪挥舞得呼呼生风。

“这……这如何使得!”老远,赵氏就连连惊呼,“青儿快快住手!”

裴元青见赵氏、吕文焕等一行人匆匆走来,收住长枪,立定脚步。

待赵氏、吕文焕等人来到湖边,裴元青冲众人道个万福。赵氏扶住裴元青道:“你是有孕之人,当静养为上,如何动得刀枪?”

裴元青回道:“妈妈说得是,孩儿理应静养。可夫君生死未卜,孩儿如何静养得了?”

吕文焕也劝道:“忠杰生死未卜,安抚司自当细细查找。元青听妈妈的话,赶快回房歇息。”

没想裴元青径直走到吕文焕面前,手拄长枪,铮铮道:“奴家出身草民,没那么娇贵。如今夫婿蒙难,奴家当承继遗志,与将士们一起守城杀敌!”

这年秋天,在朝廷的严令下,范文虎只得再次展开行动援救襄阳。此时,十多万蒙军屯集在襄阳周围,两道一字城由西向东构筑于襄阳城南,三座水寨伫立在淳河口、龙尾洲、罐子滩。如此情形下,单凭范文虎一支人马或者京湖制置司的力量,由郢州进入襄阳已无可能。

八月初,范文虎率领四万大军及数百艘战船溯汉水而上。汉水的秋汛将过,水势平缓,船未至灌子滩即遭逢蒙军,稍一接触范文虎便引兵退走。这一次,范文虎更是夸大其词,声称损兵折将一万多人,战船大部被毁。

收到范文虎的败报,李庭芝犯疑了,范文虎一味保存实力,即便出战,断不会失败得如此之惨。他暗地里派人查访,结果大为震惊。李庭芝火速上奏朝廷,要求严处范文虎。

此时的临安,因吕文德病逝而带来的恐慌刚刚平息。

吕文德是去年九月病逝的,至年底,临安府张贴榜文,大意是襄阳之围已解,百姓们切不可信谣传谣,自当谨守本分,安居乐业。起初,人们信以为真,打心眼里高兴。新年间,临安城再一次流光溢彩。然而好景不长,四月间,一个随州商人带来的消息粉碎了临安人的欢欣,鞑虏不仅没有离开襄汉,而且将襄阳围成了铁桶一般。一时间,临安城宛如惊弓之鸟,楼堂歇业,店铺关张,街上行人寥寥。朝廷震怒,下令追查,临安府出动数以千计的厢兵和捕快也未能寻觅到踪迹。最后,朝廷处决了一批传谣者,其中包括几名宫女。

对传谣者的处决并没有驱除临安人的恐惧。一座襄阳城居然被围了四年,可见虏人下江南的意志是何等坚决。一旦襄阳城破,鞑虏的骑兵将如洪水一样势不可挡。

李庭芝的奏折就是这个时候送入大内的,谢道清阅罢报之苦笑,因为朝廷已无多余兵马可调。从今年春季开始,沉寂多年的两淮战区与川蜀战区战端再起,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另外,这个时候处置范文虎,或许还会激生变故。若是范文虎步刘整的后尘,襄阳将更加危急。

李庭芝等不到朝廷的旨意,又派人前往京城求见贾似道。十数日后信使返回郢州,说贾平章已由五日一朝改为了十日一朝,几乎不问军国大事,整日只是游玩西湖。

听了回禀,李庭芝愣怔了半晌。在咸淳六年秋季,李庭芝彻夜难眠,坐立不安,既忧国事,又忧恩师,更忧襄阳。

忽一日,李庭芝想,虏人在襄阳下流屯集重兵,目的是为切断汉水。若是从汉水上流进援襄阳呢?这比起逆水行舟,船速快一倍不止。他决定在襄阳上流寻觅一条水道,于汛期大水之际进抵襄阳。

李庭芝一边申奏朝廷,一边派吏胥奔赴均、房二州。经过一个多月的寻访,在茫茫大山之中还真找到了这样一条河流。此河名粉河,发源于房县,流至谷城以东注入汉水。

经过实地踏勘,最后确定打造百艘水哨轻舟,待明年汛期来临,为襄阳运去最为紧缺的食盐与布匹。当即令制司参议官刘盛聪率五百人先行,在谷城境内建立据点,打造船只。同时行文范文虎选派一批谙熟水战的将官,负责招募义军。

范文虎接到制司文书后,第一个想到的即是范天顺。自五月间范天顺被解除统制之职后一直赋闲在家。这次制司征调募兵官,正好顺手做个人情。

义军招募相当顺利,不出一月,即在郢、房、均三州募得七八千人,经过严格考核,筛选出三千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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