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经世之学的现代启示有哪些
“经世”一词首见于《庄子·齐物论》:“春秋经世,先王之志”,这里的“经世”作典谟、规诫解,并非后来所谓的经世。至《后汉书·西羌传》中“忘经世之远略”处,才具备了“经世”之涵义。明末清初一些士子精英们如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乃高扬“反清复明”的旗帜,大力倡导经世致用之学,对晚明学风,首施猛烈攻击,“大声疾呼,以促思想之转折”,使得经世致用学风成了弥漫在明末清初思想界的一种共同精神。
顾炎武(公元1613年~公元1682年)初名绛,字宁人。居亭林镇,自号亭林,自署蒋山佣,江苏昆山人。曾参加昆山、嘉定一带的抗清起义,兵败后离开家乡,北上游历,走遍大江南北,经过亲身考察和考订古籍,著成《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顾炎武给外甥徐元文的信里说,著书的目的是“体国经野之心”,“济世安民之识”。王家范先生称顾炎武的学术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风骨,大学问映照出的是大关怀,高见卓识流徜于实证文字之间,熠熠有人文光彩。顾炎武感于明亡之痛,疾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原话是“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寓意更为深刻。一个政权拥有领土,称为“有土”;能让老百姓衣食有余而知荣辱礼义,是谓“保民”。有土且保民,方可称之为“保天下”。晚明士风浇漓,不以民生为念,遂致“仁义充塞,以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明之所以亡,与其说是为清人所占夺,不如说大明君臣自身丧失“保天下”职责,以致中国“土崩瓦解”,千里饥馑,血肉横飞。故“甲申之变”不只是政权易手的“亡国”,实乃祸国殃民的“亡天下”,真正遭难的是无辜百姓。
顾炎武自许《日知录》为“绝笔之后,藏之名山,以待抚世宰物者之求”。古代学人论史,大多从人物、事件入手,斟酌民生者寥寥可数。顾炎武论著迥异于此,对各地土宜物产、工商货币、交通运输、经济收支、赋役负担等资料均用心搜检,对各地府县“方志”资料的搜集整理尤为重视。并在此基础上完成政论代表作《郡县论》,辛亥前后一度被“地方自治论”者奉为圭臬。《郡县论》的中心,是讨论地方政府的责职权能,以及如何提高地方行政管理的效率。顾炎武论“郡县”的独特处,在于对郡县制度的各种弊病决不轻易饶过,眼力犀利;而其用力处,则在为构建除弊去害的改革方案。
顾炎武虽生于富庶之区,看重东南经济开发对中国全局的意义,但并非是一个褊狭的“地方主义者”。他晚年长期寓居山陕,对西北经济尤详加考察,认为西北经济的贫困,只有靠发展生产才能缓解。除建议政府招抚流亡、开辟旷土外,还想到了植棉纺织。
顾炎武所思所论,以天下苍生为念,给后人以亲切的感觉,不能不肃然起敬。其议论重心在民间,在平民百姓,较之今日某些阔气的经济学精英,更多普世关怀、菩萨心肠。
王夫之生在明朝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死在清朝康熙三十一年(公元1692年)。字而农,号姜斋,湖南衡阳人,做官做到南明永历朝行人司行人。后来隐居在湖南石船山,著述讲学,被人尊称为船山先生。他的晚年极端贫困,每每要写书,因为买不起纸笔,要从朋友、门生那里借来,工工整整地抄好了,把成书送给他们。与顾炎武、黄宗羲不同,王夫之的理学趣味最高,他的贡献主要在心性儒学。王夫之生当明清易代之际,作为亡明的遗臣,他怀着深刻的亡国之恨,严厉地追究、批评明朝哲学思想和政治上的失误。王夫之一生以继承孔孟之志、纠正宋明以来儒学的偏差为己任。他自撰的墓志铭里有:“抱刘越石(闻鸡起舞的刘琨)之孤愤,而命无从致;希张横渠(张载)之正学,而力不能企”。(www.daowen.com)
王夫之为宋以后儒者之冠,同时如顾炎武、黄梨洲均不能及。国破后不剃发,不毁衣冠,隐于深山48年,至康熙壬申始归道山。素恶东林、复社驰骛声气标榜之习,与中原人士、江介遗老不相往来,因此在当时并没有太大的名气。道光十九年(公元1839年),他的著述才由欧阳兆熊等人刊刻,晚清重臣、同乡曾国藩、郭嵩焘等人大加褒扬。王夫之著述丰富,思想构成异常驳杂,几乎涉及了传统中国思想的主要部类。王夫之的政论文章主要以读史札记为主。虽然王夫之没有像顾炎武一样直接关注民生日用,而是转向心性儒学的探讨,但他同样有着强烈的经世思想。他隐居著述是为了匡正时弊、挽救人心,即所谓六经责我开生面的直接结果。
黄宗羲,字太冲,浙江余姚人,生明万历三十八年(公元1610年),卒清康熙三十四年(公元1695年),年85岁。他是王阳明的同里后学。其父黄尊素是东林名士,为魏忠贤阉党所害。他少年便倜傥有奇气,常袖长锥,思复父仇。年十九,伏阙上书讼父冤。祟祯初元,魏阉伏诛,他声誉渐高,隐然为东林子弟领袖。然而他从此折节厉学,师从刘宗周,所得日益深粹。明统绝,他绝意国事,奉母乡居,从事著述。黄宗羲自少时即致力史学。他家里藏书甚多,同乡钮氏世学楼、祁氏澹生堂、范氏天一阁的书,都到处借抄借读,所以他记诵极博,各门学问都有所探索。
黄宗羲是一位过渡人物。他有清代学者的精神,却不脱明代学者的面目。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是他的政治理想。从今日青年眼光看去,虽像平平无奇,但在三百多年前,对专制政治思想作极为大胆的反抗与质疑,是难能可贵的。此外书中各篇,—如《田制》《兵制》《财计》等,虽多半对当时立论,但亦有许多警醒之说。如主张迁都南京,主张变通推广“卫所屯田”之法,使民能耕而皆有田可耕,主张废止金银货币。此类议论,虽在今日或将来,依然有相当的价值。
黄宗羲学问影响后来最大者,在他的史学。他虽不应明史馆之聘,但馆员都是他的后学,每有疑难问题,都咨询他取决。《历志》则求他审正后才算定稿。《地理志》则大半采用他所著《今水经》原文。其余史料经他鉴别的甚多。中国有完善的学术史,自《明儒学案》(六十二卷)始,为黄宗羲所著。《宋元学案》,则梨洲发动起例,仅成十七卷而卒,经他的儿子耒史(名百家)及全谢山两次补续而成。
黄宗羲著书的目的在于总结历史上的“治乱之故”,为后世立言,作为一个前朝“遗民”,黄宗羲着力整理和保存宋元以来特别是明代的历史文献资料。
晚清国运日蹇,读书人不再埋头考据,开始关注现实,因此道咸以将,经世之学大盛,明末清初这三位伟大的思想家和经世思想重回思想界。西方的知识分子同样强调学者的现实关怀。明末清初三位思想家的人品、气节和实践在今天仍值得提倡。关注国民生计、注重调查研究、艰苦却不改其志、勇于批判和质疑等等是这些思想家共有的品质,也是具有超越时空界限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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