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里·鲍林格
她的名字叫塞蒂莎(见图中①),可以很有把握地说,她从未听说过迈克尔·乔丹(Michael Jordan),她也不可能晚上在电视的黄金时段观看乔丹和他的队友在巴塞罗那奥运会上的出色表现。但是,她却早已听说过乔丹为其大做广告的鞋业公司——耐克,它的标识可以在参加今夏奥运会的美国运动员的鞋与队服上看到。像乔丹一样,塞蒂莎为“耐克”工作。然而,她不会花130多美元去买一双篮球鞋,就像电视广告中闪现着自由与个性的画面及其踌躇满志的要求:JUST DO IT!事实上,塞蒂莎真的是在“做”,在做真的鞋,她是印度尼西亚一家“耐克”鞋厂的工人……
20世纪80年代,以俄勒冈州为大本营的耐克公司关闭了它在缅因州萨可(Saco)的美国制鞋厂,同时在韩国设立其绝大多数的新厂,Sung Hwa(见图5.1中②)公司的总部就设在韩国。Sung Hwa是与“耐克”签有合同的众多独立生产厂家之一。“耐克”的行动是广泛的“全球化”趋势的一部分,这一趋势导致美国在1982年至1989年丧失了65300个鞋业工作机会,因为鞋业公司所寻找的是没有劳工组织的第三世界的工人,他们不像美国生产运动鞋的工人那样要求每小时平均6.94美元的工资。但在20世纪80年代末,韩国工人取得了成立独立的工会组织以及罢工的权利。增加的工资减少了“耐克”的利润,于是公司将新厂迁往更贫穷的国家,比如印度尼西亚,那里的工人权利基本上不受重视,工资仅有韩国的1/7。(Sung Hwa和其他一些工厂设在Tangerang,它是雅加达城外一座肮脏的新兴工业城市。)今天,为了每年生产8千万双鞋,“耐克”与全球几十家工厂签定了合同,其中有6家在印度尼西亚,其他的分别在中国大陆、马来西亚、泰国和台湾地区。通过将工厂迁往劳动力低廉的地区,“耐克”年复一年地发展着:1991年的总销售额超过30亿美元——其中2亿美元应归功于乔丹的广告——据称,净利润2亿8千7百万,达到历史最高水平……
工资单上所用的文字(见图5.1中③)是印度尼西亚的巴哈萨(Bahasa)语,由罗马字母和当地流行的一种马来方言混合而成。工资单上的信息反映了资本主义的底线。“Per hari”指每日7.5小时的工资,就塞蒂莎而言,是2100印尼卢比——以当前的兑换率,为每天1.03美元。这一数字——每小时不足14美分——少于印尼政府制定的“最低生活保障”。国际劳工组织的一份分析报告指出:88%的印尼妇女的工资与塞蒂莎处于同一水平,而且她们都营养不良;这种工厂里超过80%的工人是妇女。她们所受的教育很少超过小学毕业,一般是十几岁或二十岁刚出头,她们来自农村地区,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向往更好的生活。塞蒂莎的工资仅允许她租一间简陋的没有水电的棚屋……
“Pendapatan”(见图5.1中④)是收入栏,基础月薪50400卢比,下面有一栏是加班费。在厂里工作的塞蒂莎和其他工人被迫超时工作,部分由于经济上的需要,部分由于老板的命令。每条生产线上的115名工人每天要生产1600双耐克鞋。根据工资单左侧表格中“OT(JAM)”一栏显示,塞蒂莎当月加班63小时,比正常工作时每小时多挣2美分。这家工厂生产中档价格的耐克鞋,制造一双鞋需要0.84小时/人。塞蒂莎就在生产线上工作,每天的工作量相当于生产13.9双耐克鞋。每双鞋的利润是巨大的,一双耐克鞋在美国可卖到80美元,而生产这双鞋所支付的劳动力费用仅有大约12美分……
图中5.1⑤是塞蒂莎一个月劳动的净收入。她每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10.5小时,所得报酬37.46美元——仅相当于她所生产的一双耐克鞋零售价的一半。全球经济和“自由市场”的蓬勃发展在全球范围内创造了就业机会,促进了工业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的自由贸易。但在印度尼西亚,当人们还不足以维持温饱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买得起西方货呢?答案在迈克尔·乔丹腾云驾雾的电视广告里是找不到的。据称,乔丹的广告费是2千万美元——依塞蒂莎的工资单显示,她要用44492年的时间才能挣到这些钱……
提示与问题
1.(1)在某一方面,“耐克”在美国是很出名的,但在另一方面又不是这样。将塞蒂莎及海外生产线的故事讲给你的朋友,记下他们对故事的反应以及你们的讨论。
(2)许多公司选择在海外从事制造业,“耐克”仅仅是其中之一。人们批评在海外雇工的做法,对于这种批评,“耐克”的回答还是勉强说得过去的——“耐克”并不拥有或者控制这些公司及其生产线,“耐克”所运作其中的国际竞争市场,并非“耐克”自己制造出来的。(www.daowen.com)
如果你不满于在印度尼西亚发生的对工人的剥削,你怎样反驳“耐克”的回答?
2.为了说明塞蒂莎的悲惨命运,作者是否选择了适当的类比?乔丹的广告报酬之巨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令人震惊的是想到塞蒂莎要工作4万4千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对耐克公司的报告做进一步研究后发现,乔丹无疑是一条大鱼,但在“耐克”的故事中,并非是条最大的鱼。
迈克尔·乔丹对“耐克”的经营没有决策权,他仅仅是销售战略的一部分;而菲利普·奈特(Philip Knight)则是决定“耐克”命运的人物。他是公司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拥有足以控制董事会的股份(约2500万股)。如果他要转让股份或者在股市上出卖,这些股份值20亿美元(1992年10月9日的收盘价为每股79美元)。除此之外,奈特先生每年还有100万美元的额外收入。如果你有数字天赋,可以计算一下,塞蒂莎每月挣37美元,她要工作多少年才可以积聚奈特先生所拥有的财富。
“耐克”没有自己的劳工问题,因为它很少有通常意义上的劳工了。鞋和服装的生产已经由承包商进行,“耐克”已基本成为一家营销公司。“耐克”全部的鞋和一半的服装是在海外生产的。(另外一半是由承包商在美国南部制造的。“耐克”现已在越南设立了工厂。)
提示与问题[34]
1.确认海外生产的利弊得失是非常困难的。来自加工区的得与失,无论在“本国”还是在“他国”都是分层级的。在“耐克”事例中,能说美国整体上受益,还是印度尼西亚整体上受益,或者必须做更为细致的分析,以估价我们所谈论的是哪个集体或者社会层级?
是“耐克”的所有者受益,还是缅因州萨可的工人受益?是美国或者欧洲的耐克鞋消费者,还是韩国的主要承包商,抑或是印尼的工人受益?印尼有无其他人因忠于跨国公司或者因积极提供驯良的劳动力而受益?
2.20世纪80年代的焦点是对第三世界产业妇女的剥削,而20世纪90年代的关切则逐渐转向儿童。比如,在克林顿当政的最后日子里,劳工部长阿列克西斯·赫尔曼(Alexis Herman)与国务卿和财政部长一起讨论世界的童工问题。25万名9到14岁的儿童在做工,其中的一半还是全天工作的。国务卿奥尔布莱特(Albright)谈到了减少童工的“动力”问题,但是人们关注的是,正在采取什么措施,又用什么说辞来掩盖以前的不作为。财政部的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说,可以使用关税来拦截童工生产的产品。就童工问题而言,既有掩盖,也有夸大。掩盖的问题是在美国销售的产品很多是童工生产的;夸大的问题是遏制对儿童剥削的行动。
2005年1月以后,纺织业在世界范围内都将免税。过去10年里,美国的企业一直在流失,不仅流向墨西哥,还流向全世界,尤其是流向中国,它是世界上成本最低的生产者。这引起新一轮的争论,争论的双方是自由贸易者和留在美国南部的纺织加工业者——那里仅有65万工人了。唯一的保护就是配额制度,由国家出面限制商品进入美国市场。不过,不只是美国的制造商有所恐惧。像斯里兰卡这样的国家——它的出口一半依赖纺织业——也正面临损失6万5千个工作机会和50到100家工厂关闭的局面。每周40美元,这仅够维持一个工人的生计。在这个水平上,根本没有能力与中国进行预期的竞争。洪都拉斯有13万纺织工人,他们面临同样的前景。另一方面,像沃尔玛这样的大零售商,却希望废除配额制,以巩固他们在5个国家的纺织品买卖,而不希望与超过60个国家打交道。所有拥有纺织业的国家将会为4千亿美元的生意而相互竞争。[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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