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巫师和他的巫术:奇特混合的技艺与传统梦幻

巫师和他的巫术:奇特混合的技艺与传统梦幻

时间:2023-07-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奎斯莱德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他口述了自己上的第一课的细节:那是一个哑剧、魔术和实验知识的奇特混合体,包括模仿昏厥和发神经的技艺,圣歌的习唱,引发呕吐的技巧,相当精确的听诊和助产术,以及“梦人”的使用,也就是刺探他人谈话并且将有关病因、病状的信息密报给巫医的人。像库斯基莫人一样,这位巫医并不出示疾病,而只是将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他所谓疾病”,搀和到他用树皮做的头环中或者他举行仪式用的鸟形拨浪鼓中。

巫师和他的巫术:奇特混合的技艺与传统梦幻

克劳德·列维-斯特劳斯

奎斯莱德(Quesalid)成为巫师以后起了这个名字。他曾经不相信巫师(sorcerer)们的力量,或者更精确地说,他不相信巫医(shamans)的力量,因为“巫医”这个词更适合世界上一些地区存在的这种特殊类型活动。对巫医们骗人伎俩的好奇心以及揭露他们的欲望,驱使他开始与他们接触,直到有一天一位巫医邀他入伙。奎斯莱德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他口述了自己上的第一课的细节:那是一个哑剧、魔术和实验知识的奇特混合体,包括模仿昏厥和发神经的技艺,圣歌的习唱,引发呕吐的技巧,相当精确的听诊和助产术,以及“梦人”的使用,也就是刺探他人谈话并且将有关病因、病状的信息密报给巫医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学到了西北海岸一所巫医学校的绝技(ars magna):巫医在嘴角藏了一小束绒毛,在适当的时候带血吐出来——咬破舌头或者使口香糖染上血迹——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患者和旁观者,作为他的吸吮和法术作用下排出体外的病理异物。

奎斯莱德最大的怀疑被证实了,他想继续追寻下去,但已经身不由己了,他向巫医学艺的事已经张扬出去。一天,他被一个病人的家属唤至家中,这位病人梦见奎斯莱德是他的医者。首次行医(他未获报酬,比以后任何一次都要卖力,因为他尚未完成规定的4年学业)大获成功。虽然从那时起奎斯莱德成为有名的“伟大的巫医”,但他并未丧失其批判的能力。他用心理学的术语解释自己的成功,“因为患者坚信我能够治愈他的那个梦”。一次更复杂的经历,用他自己的话说,使他“犹疑不决,思绪万千”。他遇到了各种各样“虚假的超自然的”法术,并且得出结论:某些形式——当然,他在这些形式里有着切身利益——比另一些形式更少虚假,与此同时,这种较少虚假的方式方法在他心目中不知不觉地建立起来。这一次经历简述如下:

访问邻近的库斯基莫(Koskimo)印第安人时,奎斯莱德参加了另一部落的著名同行举行的治疗仪式。令他大吃一惊的是,他观察到一种不同的技巧:不是以“血虫”(隐藏的绒毛)形式从口中吐出疾病,库斯基莫的巫医们仅仅向手中吐了一点儿唾沫,竟敢声称那就是“疾病”。这种方法的价值是什么?背后有什么理论支撑?为了查明“巫医们的力量是真是假,或者他们仅仅自称是巫医”,就像他自己部落中的某些人那样,奎斯莱德要求并获准在库斯基莫方法失败了的一个病例中试试他的方法。有病的女人随即宣布自己被治好了。

我们的主人公首次动摇了。尽管他对自己的技巧没有多少幻想,但他现在发现了一种更虚假、更神秘、更不诚实的技巧。至少,他交给患者某种东西:他以可见的有形的方式把他们的疾病交给他们,而他的异族同事根本没有出示任何东西,仅仅是声称捕获了疾病。更为重要的是,在别人的方法都不灵光的时候,他奎斯莱德的方法奏效了。于是,我们的主人公绞尽脑汁要解决一个问题,或许在现代科学发展中也有类似的问题。我们所知道的机能不全的两种方式方法,同时从逻辑和经验两个角度提供了一种差异有效性(differential validity)。我们应以哪一个框架作为参考系来判断它们?是在它们相遇的事实层面,还是在它们自身接受推理和经验两种不同价值的层面?

在族人面前“丢脸”的库斯基莫巫医们,在此期间也陷入了疑惑。他们的同事以实物的形式吐出了疾病,而他们却一直认为疾病在本质上是精神的,做梦也想不到把它变成有形的东西。他们派人去请奎斯莱德参加一个在山洞中举行的秘密会议。奎斯莱德到场了,他的异族同事们向他详细阐释了他们的方式方法:“每一种疾病都是一个人:疖子和肿胀,疥疮和痂块,丘疹与咳嗽,结核与瘰疬,以及膀胱狭窄和腹部疼痛……一旦我们取走了疾病‘这个人的灵魂’,他就死掉了,他的躯体在我们的体内就消失了。”如果这种理论是正确的,那么还有什么可出示的呢?为什么奎斯莱德在治病的时候,“疾病会粘在他的手上呢”?但是,奎斯莱德以4年学业中被灌输的职业规则作为掩护而拒绝回答。他始终保持沉默,即使在库斯基莫的巫师将他们自称是处女的女儿们送给他,试图引诱他并发现他的秘密的时候。

就这样,奎斯莱德回到了他在福特·鲁博特(Fort Rupert)的村子里。他得知,邻近族人中最有名望的巫医正为奎斯莱德日渐隆盛而忧心忡忡,这位巫医已经向所有同事提出挑战,邀请他们在治疗几个患者的过程中与他一比高下。奎斯莱德也被邀请参加了比赛,借机仔细观察了前辈的治疗方法。像库斯基莫人一样,这位巫医并不出示疾病,而只是将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他所谓疾病”,搀和到他用树皮做的头环中或者他举行仪式用的鸟形拨浪鼓中。这些玩意儿能够悬在空中,力量来自“咬住”巫医手触的屋柱的疾病。好戏又开场了,奎斯莱德被要求治愈那些他的前辈认为无望施救的病人,他以自己的“血虫”技巧取得了胜利。

现在到了我们故事中最动人的部分。这位年老的巫医,因为名望一落千丈,医术一败涂地而羞愧绝望,他派自己的女儿去请奎斯莱德来见上一面。奎斯莱德发现他的同事坐在一棵树下,老巫医开言道:“朋友,我们彼此谈谈没什么不好,我只希望您尽量挽救我的生活,使我不至于羞愧而死,因为您昨晚的绝技使我沦为人们嘲弄的对象。我乞求您发发慈悲,告诉我昨晚粘在您手上的是什么。那真是疾病,还是弄虚作假?请发发慈悲告诉我您的绝技,让我也能模仿您。可怜我吧,朋友!”

奎斯莱德起初一言不发,继而他开始问起头环和拨浪鼓的秘密。他的同事给他看了藏在头环里的钉子,能够成直角压进屋柱中;还展示了他如何将拨浪鼓的头塞在指关节间,使鸟儿看起来像是靠他手中的嘴而悬浮。他本人除了撒谎和欺骗也许没做任何事情,冒充巫医是为了物质所得,因为他承认“贪图病人的财物”。他知道巫医不能捕捉灵魂,“因为……我们都有一个灵魂”,因此,他求助于一块油脂,假称它就是灵魂……“就是我手上那个白色的东西”。这位女儿也附加了自己的请求:“请务必行行好,让他活下去吧!”但是,奎斯莱德仍然保持沉默。当晚,这次可悲的谈话之后,这位巫医离开了,带着全家,也带着心脏病和对周围人的恐惧。人们认为他可能要采取报复措施,不过,恐惧是不必要的,1年以后,他回来了,但他和女儿都已经疯了。3年以后,他去世了。

而奎斯莱德,不知不觉富了起来,继续从事他的事业,揭露骗子们,对他们充满了鄙夷。“我只见到一位巫医吮吸病人,我从未看出他真是巫医还是一个冒牌货。仅仅因为这个原因,我相信他是一位巫医;他不允许被医好的人给他报酬,我也从未见他笑过。”这样,他的最初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自由思想者激进的怀疑主义让位于更为温和的情感。他认为真正的巫医确实存在。至于他本人怎样,直到这段故事的最后,我们也无从说清,但很明显,他真诚地继续运用着他的技艺,因自己的成就而自豪,并且积极捍卫带血绒毛的技巧,反对所有其他的对立门派。对于这种他起初如此轻蔑的技巧的虚伪,他似乎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提示与问题

1.奎斯莱德是怎样一步步成为巫医的?在此过程中,什么进入了他的价值观?随着他对这一职业真实性的新发现,他的境况变得好了还是坏了?

他和他生活的共同体因其新价值观而受益吗?如果他坚持自己最初的揭露巫医的计划,大家是否会受益?(www.daowen.com)

2.如果奎斯莱德决定不再继续这种“把戏”,那么他会做什么呢?

3.奎斯莱德和他的族人们需要什么?这些需要如何能被满足?

4.成为一名律师与成为一名巫师一样吗?一个没有学过法律的人,如果仅仅增加了法律的职业知识,还能否保持其引入的价值观的完整?或者,在成为律师的过程中,其价值观是否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像《追猎游戏》(The Paper Chase)这样的电影或者司各特·图罗(Scott Turow)的《大写的L》(One L)这样的书籍,都认为学习法律的人被卷入了一个无法完全控制的转型过程。思考下面的选文,它是本书作者之一约翰·博西格诺教授基于自己在学院的感想而写的:

许多律师在某些时候觉得自己处在法律的边缘。以我来说,因为我进入法学院更多地是一种偶然而不是精心的设计,我在法学院的经历也有某种异常,所以我时常疑惑自己是真的进入了法的王国,还是临时做客。作为法学院的新生,我不情愿臣服于法律的思维方式——尽管这种不情愿充其量也只是朦胧的感觉。我能够回想起最初几个案例给我的第一印象:好像大多都做了不公正的判决;法律似乎过于技术化,忽视了实质内容。最重要的是,法律之中的思维方式和思想内容,对我进入法学院前的思想似乎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而且,我经常怀疑“法学院经验”的价值。

但是,法学院的拉力在被家庭、朋友和同学强化后变得异常强大,因而,我现在看来是一种健康的对法律方式的怀疑,在法学院那种海军陆战队新兵训练营式的气氛中萎缩了。我继续学习,将自己的疑惑解释为一种个人的精神错乱,受此力量的驱动,我继续对私人和政府的实践进行抽样调查……[6]

比较同一作者的下述文章:

一位圣徒之言应予谨记:没有任何其他东西能被理解为一个极度痛苦的、非自然的关闭与职业无关的知觉、直觉、情感等生命表象的过程。尽管有时据说法科学生过分倾向于确定性,但更深层的需求可能正相反;更确切地说,学生们凭直觉感到,在法律的理论与实践中,完全忽视了正义、良好的政策以及公平等基本问题。但正因为关闭了洞察力,职业的范例才得以发展,社会共享的洞察力才变成持久的现实。[7]

自从进入法学院的女性增多以来,对法学院和法律总体的某些主要批评就来自于她们。帕特丽夏·威廉斯写出了她在法学院的体验:

我作为哈佛法学院学生的恒久回忆是那种被视而不见的感觉。我在非现实的迷雾中游荡了3年。我看到高大的、大多是男性的身躯,它们一个个相互抵触着,就像薄雾中拍摄的橄榄球员的慢动作一样。我立足于他们之中,看着他们下意识地、礼貌地绕开我,似乎我是拥挤过道里的一根柱子。法学院对我来说好似另一个星球,满是异类的生物,我与它们少有接触。法学院产生一种沉重的气氛,使我喑哑无声。所有我能做的传达我的存在的事情,就是小心翼翼地将文字信息装入密封的、真空包装的蓝皮书中,将其放在遥远的海浪之上,祈求某个好奇的探索者能够捡到它们、理解它们。

也许其他人与我有着同样的感受,也许我们都是异类,都被禁声……[8]

下一段选文是一个医生的故事,她在美国肯塔基州的贫困农村工作。作为一个职业工作者,她所受的教育是行医开药;作为一个人,她发现自己的“专业领域”处处让步于一种需要——小心翼翼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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