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在成人的眼中,野草就是一种惹人恼的存在。一旦它肆无忌惮地生长,便意味着人们要花很多力气除掉它。但同时,野草的生长意味着万物复苏,意味着生机勃勃,这是孩子们喜爱的世界,因为比野草更疯狂的,正是孩子们。在这可以任意挥洒汗水的时光中,与草儿做朋友,又和它们“交战”,多么可爱!多么幸福!
(蒋青青)
在乡下,最不缺的就是自在和疯狂。鸟儿自在地飞,小孩儿疯狂地追;小树疯狂地长,熊娃自在地攀;风儿自在地吹,野草疯狂地长。
乡村的学校里,一切也都很自在,很疯狂。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不管是刚经历了疯狂的阳光暴晒和疯狂的雷雨冲刷的酷暑,还是经历了疯狂的寒风蹂躏和疯狂的雨雪冰霜的寒冬,沙土地的操场上,野草依旧疯狂地长。
春季开学的时候,还是乍暖还寒时节,校园里,列队在教室门口的杉树、桉树都还光秃秃的,间或挂着一些前一年冬天未落光的针刺、黄叶和果子。南方的早春也还是有一些绿色的,校门口的那一排塔松和扁柏依旧是呆板地绿着。墙角边,石头缝里,也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已经傲然地恣肆着。沙土地的操场上,坑坑洼洼处更是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地热闹着,间或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
因为村子坐落在离海不远的鳌江口边,几百米外就是塘沽,操场上长得最疯的当然是芦苇。在《诗经》里被人广为传颂的蒹葭,此时当然还远未到“苍苍”的景象。风中摇曳,芦花飘荡的情景要到下一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才能看到,可这丝毫不影响它们的疯狂。蛰伏一个冬天,在地下吸足了水的芦花种子,此时已化作万头攒动的芦笋,急切地穿透枯枝败叶,好像在焦急地争春夺绿。几日不见,这些随风飘来的精灵就东一簇西一簇的,齐刷刷地蹿得老高。
就是在这些稀稀拉拉却又生机盎然的野丛里,已经有一些小小的金甲虫、绿甲虫和蛐蛐在活脱开了,草底下的浮土地里还卧有很多金甲虫的幼虫。
男孩儿爱玩小虫,女孩儿爱摘野花,男孩儿女孩儿都爱嚼芦根,这开春的操场便有了一番乐趣。
秋季开学的时候,刚过三伏不久,秋老虎正蠢蠢欲动。此时的操场是最热闹的。两个月没人打扰了,芦苇丛疯狂地生长,疯狂到“风吹草低见野孩子”。那芦苇秆子正好让调皮的男生拿来做各种“武器”,芦苇叶子也可折帆船做编织。攀着芦苇长了不少乌络茄(乌蔹莓),那可是爷爷奶奶都很推荐的美味野果。这种野果比蓝莓略小——那时候可没人知道蓝莓是什么,酸酸甜甜的,吃了一嘴的乌紫色。(www.daowen.com)
芦苇底下,长得最疯的当数狗尾巴草了。阳光底下,黄的、绿的、金的,淡红的、淡紫的、绒白的,在风中一摇一摆的,竟比花儿还招人。和狗尾巴草做伴的,当然少不了挺直却密生绒毛的狼尾巴草,还有被我们南方孩子傻傻当作麦子的野麦、稗草。
这高低错落的野草丛就像一个小型丛林,高大的芦苇、“狗尾”、“狼尾”底下错落盛开着的是乡村孩子都熟识的黄色的野菊花(甘野菊花)、宝蓝的帽子花(鸭跖草花)、紫色的白脚麻衣花(车前草花)、玫红的三叶草花(酢浆草花)。我们小孩最喜欢的是趴在地上开着小黄花的马齿苋,这是烧粉干最美的佐料,那白脚麻衣也不错,晒干了卖给中药铺还能换几毛零钱。
比野草更疯狂的是我们这群野孩子。野草疯长的操场很让人疯狂,但真正让人疯狂的是开学典礼之后,因为全校师生照例是要一起动手拔草的。其实,老师们或许不知道,他们倡导的这种劳动教育,在我们眼里更多的是一场名正言顺的寻宝和恶作剧活动。在开学缴费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抑制不住在回忆去年的收获,期待今年的幸运了。
草地里,各种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都在诱惑着生活贫乏的孩子们。用力拔草的嗨哟声,找到甜果子的呼朋引伴声,用苍耳搞恶作剧的尖叫声,草丛里窜过地鼠、野兔的喊打声,野鸡、麻雀从草丛里扑翅而出的欢呼声……点燃了沉寂已久的校园,放肆而疯狂的笑声、叫声、喊声荡漾在金色的阳光下,飞进了棉花一样的云朵里,回响在辽远的蓝天。
陶行知说过,要解放孩子的头脑、双手、脚、空间、时间,使他们充分得到自由的生活,从自由的生活中得到真正的教育。
在自由的乡村,放肆而疯狂的笑声、叫声、喊声荡漾在金色的阳光下,那是比野草更疯狂的孩子们,那是自由的孩子们,多么可爱!多么幸福!
人的一生如若没有童年,那是不完美的一生,孩子们想要的童年应该是有聪慧的头脑、灵活的双手、可肆意奔跑的双脚、无尽的空间和时间吧!
(蒋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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