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海门市中小学教师研修中心　钱艺林

师：课文里有三个地方是明显写到“笑”的，能够找出来吗？

生：第一个地方是第1段中“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第二个地方是第4段中“‘我在开花！’它们在笑”；第三个地方是第6段中“又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绽开似的”。

师：这三个地方明显写到了“笑”，虽然都写“笑”，侧重点有不同吗？

生：我只想到第二处的“‘我在开花！’它们在笑”写出了笑声；第三处“又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写出了形态。

师：虽然你只说了两处，但已经很不容易了。第二处的笑“有声”，第三处的笑“有形”，有声有形的笑，说得很好！那么第一处的笑呢？我们也想个词语概括。

生：第一处写“仿佛在流动，在欢笑”，“仿佛”一词说明是作者感觉到的，我概括为“有感”。

生：其他两个笑从花出发，“有感”是从作者出发，似乎不太协调。

师：分析得有道理，那么如果以花为主体该怎么改呢？

生：有意。

师：“意”是什么意思呢？

生：花的笑意。

师：“有意”“有声”“有形”，从不同角度描摹事物情态，此外还音韵和谐，老师为同学们的精彩概括点赞！

师：刚才我们分析了“笑”，笑常表开心，是不是作者心中有无限欢乐呢？

生：不是。作者恰恰有一些心事和感慨。

师：是啊，这其实在文本里不难发现。那么我们把刚才那位同学说的“心事和感慨”用一个“叹”字概括，这样和“笑”形成对应。那么哪些地方有“叹”呢？轻轻朗读第6～9段并从中找出。

（生轻声朗读）

生：第7段“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关于生死的疑惑，关于疾病的痛楚”，第8段“我曾遗憾地想：这里再也看不见藤萝花了”。

师：对，找到了两处，很准确，还有没有？比如叹息、感怀？

生：第10段“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

师：这也是作者的感叹。正好“三笑”对应这里的“三叹”。那么我们根据刚才描写“叹”的文字，概括一下作者在叹什么？

生：一叹自己内心的焦虑和悲痛，二叹再也看不到藤萝花了，三叹花和人都会遇到不幸。

师：作者的叹有着深层的原因：手足兄弟身患重病，“文革”的浩劫，生命的无常。还可以高度精练概括，把叹的内容浓缩为两个字，比如一叹自己。后面呢？

生：二叹历史，三叹命运。(www.daowen.com)

师：二叹概括得很好，但老师把第三个改为“叹众生”，同学们觉得是不是有道理？

生：有道理，“命运”和“自己”有重叠的地方，改为“众生”好像有一种递进关系。

师：从叹息自己的心事，到对历史的反思，再到对众生的悲悯，心胸在步步广阔，境界在层层提升。同学们，再想一想作者仅仅滞留在叹息吗？能找出相关句子品读吗？

生：不仅仅滞留在叹息。一叹后面还写道“我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二叹后写道“过了这么多年，藤萝又开花了”到后面“不断地流着，流着，流向人的心底”；三叹后写道“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到文末。

（生一起品读）

师：她是“叹而不息”，为什么？

生：是紫藤萝的“花语”给了作者信心和希望！

师：“花语”这个词用得好！看来平时生日、节目没少收到鲜花。（生笑）那么紫藤萝的花语是什么？结合“三笑”来回答。

生：“一笑”中写“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表现了“生机”；“二笑”中写“‘我在开花！’它们在笑”表现了“乐观”；“三笑”中写“每一朵盛开的花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张满了的帆”表现了“希望”，所以紫藤萝的花语我觉得是“生机、乐观和希望”！

师：说得多好啊！（生情不自禁鼓掌）让我们再品味一下相关句子。

（生自由轻读相关句子）

师：我们品味了藤萝树下的“三笑”“三叹”，笑中有叹，叹而不息。作者移步换景，用诗意的笔法描摹了花的意、声、形，她格物致知如菩提的顿悟阐释了解语花，她从自我、历史、众生展现了心路历程，从小我到众生实现了意境的升华，给沉重的翅膀振飞的力量和方向，请同学们带着诗情和哲思再次深情朗读全文。

（生再次朗读涵泳文本）

主持人语

聆听花开的声音

肖培东

“我在开花！”“我在开花！”读《紫藤萝瀑布》，耳边总会响起这一串串笑嚷声，瀑布般流动的紫藤萝宛在眼前，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仿佛生命的长河裹挟着朵朵浪花悠然远去。宗璞说过：“花的美在于精神，精神是要人用心去感悟的。”用心感悟紫藤萝花的被毁和重生，再想想人的命运沉浮，就觉得作者要馈赠我们的人生哲理其实尽在“我在开花”一句中。

“我在开花！”“我在开花！”无限的迷惘、惆怅、痛苦都因这高昂积极嚷嚷而转为领悟、宁静、喜悦。人人争取开花，人人都去张起生命的风帆航行，所有的苦难与不幸就会远遁，人生的美好和生命的永恒就能相伴相依。细细品读，我们更会发现这“我在开花”的每个字都适合重读：“我”，对自我生命的尊重和自豪；“在”，时不我待，拒绝沉溺悲伤，美丽就在现在；“开”，去努力，去拼争，去实践；“花”，生命的理想，灿烂奔放，永存芳香。还有那重重的感叹号，都在宣告生命的强音。比起“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这一凝重的哲理句，“我在开花”当更为简洁生动，形象活泼。这样，以朗读带动理解，从语言品悟走向主旨探究，不生硬，不干涩，“我在开花”，语文教学就是要在语言细微处“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去聆听语文花开的声音。读散文，就是要用自己的心去体贴作者的心，理解作者如何运用个性化的语言表达自己独特的情感体验。

第一次选用自己撰写的《镜头》，实在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我在开花”一句所蕴含的无限生动与内涵，包括文本解读和语文教学的。名家散文中的字字句句其实都在幽静处开花，关键是我们要能嗅出其中的清香。只有教师自己先品味出文本的丰厚，才能让课堂充满语文的元素。刘娜老师就在挨挨挤挤的繁盛中听到了别样的花开声。紫藤萝是以“群体印象”进入我们的阅读视野的，但作者特写镜头般的那一朵同样韵味无穷。一树花，一朵花，从整体到局部，刘娜老师看到的不只是花，更是作者的行文思路和文章结构。每一朵花和整条“瀑布”是什么关系呢？这一问，又很自然地把阅读带向文章的深处，感悟作者的思想情感和文本的深刻主旨，理解散文借物喻人的写作手法。由花而入，更由花而深，扣住文本，紧贴语言，教学步骤简洁清晰，问题设计别出心裁，使整个教学过程芳香满溢。

值得注意的是，刘娜老师的镜头始于对课文标题的思考：题目为什么是“紫藤萝瀑布”，不是“紫藤萝”？从标题入手，就比喻展开研读，用批注的方式培养学生的阅读鉴赏力，然后顺着紫藤萝的美丽姿态去思考散文更深远的意蕴，环环相扣。何定琴老师也是从标题切入，让学生比较“紫藤萝瀑布”和“紫藤萝花海”，引发学生的阅读兴趣，促使他们深入文本揣摩思考。同是比喻，为什么作者不用“紫藤萝花海”为题呢？比喻从形，比喻更讲气韵，教师引导学生走进繁盛的紫藤萝瀑布，走进清新隽雅、生动形象的描写语言中，去思考“瀑布”外像，去感悟“瀑布”内蕴，从而理解宗璞散文文与意的和谐结合，以及语言形式与语言情韵的妙合贴切。接着，教学就围绕着“流动”一词展开，花瀑在流动，时光在流动，思维在流动，情感在流动，行文思路的流动等，一词立骨，文章描写的细腻多姿、结构的玲珑精美以及作者无限的人生感慨都可以顺着“流动”而流动。同样，陈鲁峰老师的镜头也是以标题为蕊绽放成花的。以“瀑布”喻“紫藤萝”，外形相似，意义相连，生动形象地写出了紫藤萝花的茂盛、勃勃生机。陈老师对比喻的思考还不止于此，他更要引导学生思考文中不同比喻形式的精妙，充分领略作家精湛的散文语言艺术。孙犁赞宗璞的语言说是“字字锤炼，句句经营”，文中多种比喻形式的妙用就可见一斑。陈老师巧妙地运用替换法来比较鉴赏，小处着眼终至文本语言深处，就一比喻也能自然地引发对“物我双含，物我两忘”的美妙境地的思索领悟。

于漪老师说：“一篇好的课文总有一些言简意赅、言简意深、言简义丰的关键词句、重点词句，教学时注意把握这些词句，引导学生用重锤敲打。”语言是文学艺术的主要构件。散文作者的情感脉络，往往潜藏在文章的词句中。这就要我们沉下心来去文字细微处聆听花开。三“笑”三“叹”，钱艺林老师寻到了紫藤花香的菩提，与我们分享了一则较为精彩的教学镜头。三处“笑”，自是分散在文本各处，但三处“叹”，就有赖于老师高度的语言感知和提炼能力了，其间的归纳概括，也是对学生语感培养的重视。钱老师于“笑”处示范，“叹”处开花，从展示自己转向关注学生，重视学生阅读意义的建构，最后引领学生在三“笑”三“叹”中走向文本深处。散文教学，教师就要在语言中探幽析微，在看似平常的文字中闻出芳香，去与作者悟对凝望，理解文章的主旨。

写至此，再读《紫藤萝瀑布》开头“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读其结尾“我不觉加快了脚步”，顿觉语文教学品词析字之美好，觉语文教学之魅力。美文美句，我们当停住脚步，静听花开，而后加快脚步，创设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