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马叙伦:北京大学教授和驰名菜谱创作者

马叙伦:北京大学教授和驰名菜谱创作者

时间:2023-07-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马叙伦先生,原字彝初,后写夷初,杭州人。马先生的为人,就兴趣说是多方面的。在北京大学任教时期,《国立北京大学校史略》说他:1916年春,“袁世凯叛国称皇帝,文科教授马叙伦愤然曰:‘是不可以久居矣。’即日离职去,一时有挂冠教授之称”。几十年前,北京餐馆的食谱名色以人名者有三种,曰赵先生肉,张先生豆腐,马先生汤,这马先生汤就是马叙伦先生所创。

马叙伦:北京大学教授和驰名菜谱创作者

马叙伦先生,原字彝初,后写夷初,杭州人。生于清光绪十年(1884年),比鲁迅先生小三岁。解放后曾任教育部长。六十年代患病,神志不清,靠护理及药物活了相当长的时期,于1970年逝世。

三十年代初我上北京大学,听了马先生一年课,讲的是宋明理学。讲什么内容,现在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是中上等身材,偏于瘦,面长而苍老,态度严肃,总是穿蓝青色缎袍,团花,闪闪发光,坐着讲,完全是旧日书院山长的风度。马先生是哲学系教授,在学校像是多讲《庄子》,著有《庄子义证》一书。他通旧学的各个方面。文章和诗词都写得不坏。更高的是书法,虽然名声不像沈尹默那样大,我觉得,与沈相比,风华像是差一些,至于筋骨内敛,也许要占上风。我同马先生没有个人交往,可是据我所知的一点点,觉得他在北京大学的老一辈里,人品学识,有不少是难及的,值得说一说。

马先生的为人,就兴趣说是多方面的。这可以用他自己的述说为证。四十年代末,他出版过笔记性质的书,两册:《石屋馀渖》和《石屋续渖》。《馀渖》有“马君武”条,说:“君武长余四岁,一浮(马一浮)长余二岁,彼时朱颜绿髩,各自负以天下为任。乃一浮寻即自匿陋巷,日与古人为伍,不屑于世务。君武西游,留学德国,及归而与政,然所成与余相若。”又“余之信仰”条说:“人生堕地,即入社会,唯有两利,以了此生,至于得福得祸,各随因缘,权在于己者,即看明环境,权量轻重,趋于合理,自然得福。若环境所迫,祸不可避,则安而受之,生死不计。”这是表示,他主张入世,言行要利于社会,依己之所信而行,得祸也在所不计。

他的经历就正好说明他的立身处世态度。早年,他在上海编《国粹学报》,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排满的革命刊物。入民国以后,他曾任教育部次长。在北京大学任教时期,《国立北京大学校史略》说他:1916年春,“袁世凯叛国称皇帝,文科教授马叙伦愤然曰:‘是不可以久居矣。’即日离职去,一时有挂冠教授之称”。四十年代中期,他反对南京政府的专制统治,组织民主促进会,奔走呼号,要民主,因此而在南京下关被打伤。这些都可以算是他的“趋于合理”“生死不计”的信仰的实践。

但他还有另一面,是“仕而优则学”,或者说,关心社会而并不放弃治学。对于中国旧学,他是儒道释兼通。在北京大学,他讲书总是贯穿百家;名著《庄子义证》更是这样,讲的是道,却用了不少佛说。关于书法,他不只写得好,还是理论家,《馀渖》《续渖》中有不少讲书法的条目,对于古今书法家几乎都有评论。眼力可算是锐敏深刻。——自然,这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求人人都同意很难,即如过于轻视赵董,我就不能同意。我一直以为,书法高下与某人喜爱与否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二者可以相合,如高的为人所喜;但有时也许不合,如高的不为人所喜,下的反为人所喜。赵董同样出于二王。二王兼收古之所长而表现为今变,因为内容丰富,所以后世取其一仓一廪就可以成为小康。取什么与时代的风气有关,又与个人的癖好有关,同源异流,流的路径越长,面目变化越大。正如欧是取其险劲,米是取其流动,赵董是取其柔婉;至于功力之深,我以为欧米与赵董是各有千秋。话扯得远了,还是转回来,说马先生的治学。他还治文字学,晚年孜孜不倦,因为精力时间都不够,五十年代前期,曾请古文字学家陈保之(邦怀)先生帮他整理旧稿。其时马先生任中央教育部部长,为治学,真够得上鞠躬尽瘁了。(www.daowen.com)

还有一件,是马先生的轶事,也应该说一下。几十年前,北京餐馆的食谱名色以人名者有三种,曰赵先生肉,张先生豆腐,马先生汤,这马先生汤就是马叙伦先生所创。碰巧《馀渖》有这一条,可以抄录几句以代替说明。

余亦喜制馔品,……君三白汤必余手调,即诸选材,亦必与目,三白者菜、笋、豆腐也。……此汤制汁之物无虑二十,且可因时物增减,惟雪里蕼为要品,……然制成后,一切物味皆不可得,如太羹玄酒,故非诚知味者不知佳处,……住在北平,日竭(?)中央公园之长美轩,以无美汤,试开若干材物,姑令如常烹调,而肆中竟号为马先生汤,十客九饮。其实绝非余手制之味也。

《石屋》两种谈见闻掌故,寓个人褒贬,见识多可取。只是少数谈狐仙,谈相术,虽系志异性质,出自马先生笔下,总像是穿高跟而插凤钗,不协调。想起熊十力先生,与马先生同行辈,也是哲学家,可是同样信相术,莫非本土的儒道释,就真与舶来的所谓科学南辕北辙吗?

这里还是宽厚一些,放过小德。且说谈这些琐事的原由当然是怀念。说起怀念,总是感到遗憾。其一是没有获得马先生的手迹,所能见到的只是影印在《一九二六年北京大学毕业同学录》前面的十四首诗和一首词。《馀渖》有“余书似唐人写经”条,说人谓相似,只因得其法。这说得很对,马先生这件手迹用小楷写,风神确是与唐人写经有相似处,不过唐人写经多经生书,工夫虽纯,终非书家,所以与马先生比,总觉得脂泽有余而筋骨不足。另一遗憾不是生也晚,而是生也贫,在京华住的时间不短,竟连仿制的马先生汤也没有喝过。不过俗话说,知足者常乐,手头终归还有影印的手迹诗词,其中有些慷慨激昂,如“自叹蹉跎已老身,放言犹动少年人。贾生初出先忧国,鲁子终身不帝秦”。有时读一读,还可以想见其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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