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则是唯美主义的天下,很少有哪个设计师在追求个性化展示时不迷失方向。越来越有主见的女性们对这些不切实际的自恋时尚越来越不感兴趣……
让我们再次回到八十年代。在时而精彩迭出、时而止步不前的新奇饰品推广游戏中,在时而新颖别致、时而老调重弹的流行趋势发布演示中,惯于哗众取宠的时尚始终在追求一次比一次热烈的轰动效应。没有哪个年代像八十年代的时尚界这样英雄辈出、这样殚精竭虑、这样五光十色、这样引人注目。有人戏言:“只有时尚才是最时尚的!”时尚不停地现身说法,不停地抛头露面,只为吸引更多的眼球。流行趋势设计师们如今都成了人物,像通俗歌星和影视明星一样,成了新闻界和时尚迷们追逐与追捧的对象,追“师”族们毫无保留地向他们倾心奉献着崇拜与赞美,极度的亢奋氛围使“师”们的声望无限膨胀,甚至到了名不副实的地步,连纪梵希本人也慨叹:“世道真是变了,时装行业今非昔比。大家现在只关心设计师本人,对他们的工作与才干却闭口不谈。”接踵而至的九十年代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如日中天的流行趋势设计师们在巴黎、纽约、米兰和伦敦的T型台上一年两次地上演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时装设计杂技,徜徉在T台上的女人们像万花筒一样不停地展示着绚丽多彩、变幻莫测的霓裳羽衣。索尼娅·里杰尔公司推出的“毛衫女郎”与克罗德·蒙塔纳公司装点的“皮衣女郎”难分伯仲,高田贤三打扮的“彩色娃娃”与尚达尔·托马斯演绎的“激情美女”各有千秋,安娜-玛蒂·贝蕾塔(Anne-Martie Beretta)设计的横平竖直的几何形体与波皮·莫瑞尼(Popy Moreni)描画的灵动美妙的曲线造型刚柔并济,三宅一生推出的虚拟女孩与让-保罗·高提耶策划的歪歪少女相映成趣……各位大师如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还有,像阿尼亚斯贝(Agnes B)、多罗蒂·比斯组合、伊丽莎白·德·塞纳维尔(d’Elisabeth de Senneville)、玛丽泰+弗朗索瓦·吉尔伯(Marithe and Francois Girbaud)同性组合、“像个男孩”(Comme Des Garcons,日本设计师川久保玲1969年创立的品牌——译者注)、山本耀斯(Yohji Yamamoto)这样的成衣设计公司,在八十年代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尚大潮中也是努力进取、出尽风头。而玛丽-皮尔·泰塔拉奇(Marie-Pierre Tattarachi)、弗朗士·安德烈维(France Andrevie)、让-雷米·多玛斯(Jean-Remy Daumas)、山本宽斋(Kansai Yamamoto)、艾曼纽尔·卡恩、里森·本菲斯(Lison Bonfils)、让-克劳德·德吕卡(Jean-Claude de Luca)、盖·保兰(Guy Paulin)、安杰罗·塔尔拉兹(Angelo Tarlazzi)等一大批公司则未能顶住经济风暴和经营风险的打击,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T型台上的时尚也许满足了新闻界的猎奇心理,造就了新款时装,成就了设计大师,但这种时尚能否真正满足广大女性对生活时尚的需求呢?1980年4月12日的法国《快报》(L’Express)对时尚专业人士的辛苦打拼做了如下描述:这些终日一袭黑衣的男男女女为了追求职业上的自我完善,在一年两次、每次都是“十(天)乘以十(场)的百场时装秀大赛”中心力交瘁、疲惫至极。“他们在你死我活的竞争中过着炼狱一般的生活。”陪伴他们的还有沉溺于口水大战的各路记者,他们对套着一款款新装、耍猴一样在T台上窜来窜去的模特们,以及躲在后台操纵的设计师们全无好感,只是装出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在费尽心思玩这些把戏的同时,专业人士们是否也该抽空考虑一下女性们的实际要求呢?尽管生活中的时尚时刻在关注着T台上的时尚,但可惜不管哪种时尚,始终都拿不出能让女人们穿上街头的服装。
对于每一位流行趋势设计师来说,追求展示性越来越成为其举办发布会的唯一目的,谁的设计花哨好看,谁就会身价倍增,这种追求日益背离了其设计创作的初衷,以至于他们最终拿出的作品从理论上讲根本不具备可穿着性。一本名为《时尚的情绪》的书中这样写道:“试问,铁里·慕格勒设计的那些裙子有谁能穿?什么时候穿?怎么穿?为什么穿?他老人家究竟能维持几个顾客始终是个谜。固然,铁里一年两次推出的时装秀美轮美奂,每一场都会引起狂热人群的如雷掌声;随后,曲终人散,过足眼瘾的人们一边相互拥抱道别,一边暗自祈祷,但愿铁里大师的公司能把这些时装都卖出去,以便能够继续存活下去,这样,到下一个时装季节时,一切就可以重新来过。”像铁里·慕格勒这样的例子绝非少数,只不过他在这种T台时尚中最具代表性。他的作品没有任何销路可言,他年复一年地依靠自筹资金勉力维持,在最终被法国化妆品巨头娇韵诗(Clarins)公司吞并兼拯救之前,他已经拖垮好几个投资商了。
七十年代风行的实用主义与自己动手装扮自己的自助潮流已成不可阻挡之势。八十年代则是唯美主义的天下,很少有哪个设计师在追求个性化展示时不迷失方向。越来越有主见的女性们对这些不切实际的自恋时尚越来越不感兴趣,她们更喜欢穿着舒适自如的普通便装,再配上大牌公司的奢侈饰品,这就足够满足她们的虚荣心理了。推动消费前进的时尚发动机只好依靠其他能源来运转:休闲、旅游、汽车……躲在暗处的面料商们一面精明地打着投资计划的小算盘,一面冷眼旁观这些前卫设计师们自娱自乐、自高自大的花哨表演,他们早就算准,眼下闹得正欢的T台时尚,迟早也会像曾经风靡一时的高级时装一样成为过眼云烟。(www.daowen.com)
新闻界在这一轮“流行趋势设计师沙龙”的复兴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各种地下和公开的杂志充斥着对时装模特的报道,摄影师不断推出一幅幅煽情的时装照片,时尚编辑则忙于发掘有潜力的设计师新秀。“与时俱进”的时尚媒体执着地发表着连篇累牍的时尚报道与评论,让人分不清哪些是新闻,哪些是广告(现如今,广告都改叫信息交流了)。时尚记者与时尚业者过从甚密、相互欣赏、利益共享,彼此友谊的互通与回报都体现在了报纸杂志上的大幅广告与长篇报道上。媒体对于八十年代妇女追赶时髦的报道和购物消费的引导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经济繁荣所带来的高收入促使女人们变本加厉地梳妆打扮,追求物质享受。名牌奢侈品大行其道,而为其广告提供大量版面的报纸杂志则不动声色地把消费引向高端,踌躇满志地让众多有财力、够档次的雅皮士们、一夜暴富的新贵们和漫不经心的乐天派们钻进令他们趋之若鹜的“奇妙世界”圈套。
1981年,全世界的电视观众共同欣赏了英国王妃、仙女戴安娜(Diana)的绰约风姿,身穿军礼服的查尔斯王子挽着一袭曼妙长裙、光彩夺目的王妃款款步入了婚礼殿堂。戴安娜的裙子出自一对英国设计师组合大卫和伊丽莎白·艾曼纽尔(David And Elizabeth Emmanuel)之手。腼腆羞涩的王妃旋即成了全世界最有魅力的女人,成了所有时尚迷们的偶像,所到之处无不遭到狗仔队的围追堵截,直到为躲避媒体的镜头而香消玉殒。
时尚继续着它的国际化进程。八十年代的时尚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装腔作势、名实不符。曾任法国文化部长的投机分子贾克·朗(Jack Lang)发表过这样的言论:“多年以来,时装业一直是最为重要的文化产业之一,它所表现的始终是一种创造性。如果流行趋势设计师远离了艺术世界,那将是不正常的。”这种把时装业与文化混为一谈的说法纯属牵强附会,时装业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产业。法国一向以其时装文化为荣,却恰恰因此丧失了它的产业与工艺优势。但法国并不以为然,它认为,流行趋势不属于实用主义,只属于那些新锐流行趋势设计师。只可惜,这些人鼓捣出的时装只适合上照片,根本没办法穿出门。如今,这些人还在身价看涨,摇身一变成了“新一代高级定制设计师”。时尚就这样从躯壳到灵魂都被淹没在后现代主义的浪潮里。
失去了方向感与使命感的时尚只能去真存伪,靠仿造过日子。大大小小的设计师无不在盗用和沿袭老思路、老造型、老模式。他们在故纸堆里考古发掘出的所谓新时尚无法经受时间的考验,只能是昙花一现。约翰·加利亚诺就是精于此道的高手。他的第一场发布会是1983年在伦敦圣-马丁艺术学校(St-Martin’s School of Art)的毕业设计,这场命名为“不可思议”的发布会一经推出立刻好评如潮,美国布朗斯(Browns)百货连锁店的买手们欣喜若狂地买下了他的所有作品。就这样,设计与生活的脱节阴错阳差地把他推上了职业生涯的高峰。他随即开始了使他名声大噪的巡回展演,并立刻被冠以“当代最具才华的流行趋势设计师”称号。“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他如日中天的时候,不知有多少设计师倒在了虚假繁荣的八十年代。“没有人再钟情那些穿不出去的时装。从现在起,做时装就是做生意,我希望我能拿出有销路的好作品。慕格勒的设计没得说,可却没有阿涅斯·B和高田贤三的作品好卖。”这是年轻的法国流行趋势设计师克里斯托弗·勒布尔(Christophe Lebourg)的肺腑之言,可惜他先盛后衰,最后也被虚荣心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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