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ign Evolution

今天，设计师们在这一行业里最根本的问题是，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将他们看作装饰师、工匠或造型师，当他们想要让自己的作品与众不同的时候尤其如此。10设计不断演化，逐渐成长为一种专业，设计的定义也随之变化和拓展。世界在变化，商业界和社会所面临的问题也日益复杂。设计师们在适应新的挑战，但新的问题需要新的知识，因此，将跨学科研究引入设计领域变得越来越有必要。

大多数人并不将设计师看作批判性思考者，其主要原因或许在设计这一行业的起源处能找到。早先，设计者们来自各行各业，他们之所以进入这一行业，是因为他们有能力将事情做得有艺术感、有装饰性、有建设性，可以满足产业界对新产品、产品升级、大众传播的发展需要。11此后，设计这件事本身，以及设计者们能够做的事，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许多人对设计这一行业的最初印象还是没有改变。

图2.1　各种设计技能(www.daowen.com)

与建筑师、工程师不同，设计师的工作不需要用一整套的原则和规定来规范自己的作品，这点维克多·马戈林（Victor Margolin）早已指出了。12设计师们是在实践中逐步摸索出这一行业的主题的。我们回望一下20世纪的设计史，就能发现许多顶尖设计师们就是这么做的。比如说雷蒙德·洛威（Raymond Loewy，1893——1986），他是标志性的美国设计师兼造型师。一开始他在梅西百货和《时尚芭莎》做插画师，之后，他又参与了一系列的设计项目。从牙刷到铁路机车、唇膏、邮轮，他塑造了1925年至1980年间美国的日常生活文化。他的客户有可口可乐、好彩香烟、灰狗巴士、壳牌，甚至还有美国总统肯尼迪。他设计了许多令人过目难忘的消费品，一定程度上定义了美国梦的神话，也由此奠定了他独一无二的地位。在做插画师的时候，洛威就展现出了其在学科间游刃有余的特质，接手了许多同时代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项目。比如，由于声望甚高，他甚至还参与了美国航空航天局天空实验室（Skylab）的开发，而这是美国第一个宇宙空间站。13同时代另一些杰出的设计师，如诺曼·贝尔·格迪斯（Norman Bel Geddes）、亨利·德雷夫斯（Henry Dreyfuss）、沃尔特·多温·蒂格（Walter Dorwin Teague），都有着类似的经验，他们都挑战了行业的传统。例如，德雷夫斯和格迪斯从设计产品转向了为1939年纽约世博会创作未来城市模型，而洛威也为那一场世博会设计了未来火箭舱。二战后的岁月中，创作力旺盛的设计先驱们，如佛朗哥·阿尔比尼（Franco Albini）、伊姆斯夫妇（Charles and Ray Eames）、马里奥·贝利尼（Mario Bellini）以及理查德·罗杰斯（Richard Rogers），也都打破设计“禁忌”，试验了新的方法、形式、材料，启发了新一代的设计师们，使其纷纷效法。14

在设计史的年表上，“变化”是贯穿始终的，在“设计是什么”和“设计做什么”这两个问题上尤其如此。“设计”一词的使用范围不再局限于物件、视觉、空间，也包括对于特定问题的解决。这一领域的趋势表明，设计正越来越关乎聆听、提问、理解，以及构思新的可能性和替代性的落实方案。举例来说，现今有许多设计师都致力于改善未来，他们的工作包括开发节能产品和流程、创建宜人的环境、鼓励人们参与政治，甚至还有降低犯罪率。结果，作为一种思维方式，设计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各类场合，而在以前，这些场合中是没有设计的一席之地的。15不过，这一路走来却是漫长的。

从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前50年的百来年间，欧美的设计工作作为一种贸易活动出现。16工业的需求被引入到艺术和手工艺作坊中，早先，设计被当作一种应用艺术或商业艺术。此时，艺术院校引入了设计课程，因此，设计过程植入了许多艺术规则。17设计领域中的另一场重大变革发生在二战期间，出于军事需要，企业需要生产效率更高的战争机器。产业界的关注点发生转移，设计师们也随之跟进，他们开始研究人体工程学和大批量生产的技术、性能和效率。战后，这些新的工作方式仍然为企业所用，并影响着设计师的工作方式。18

设计的疆域不断扩张，艺术性的表达越来越多地与社会和商业头脑相结合，设计也就不再被单纯地视为一种工艺，而是一个新兴行业。与其他专业一样，设计的特征是由实践的传统、特别的工作和思维方式而定的。时光流逝，设计领域中的事物开始发生变化，这一领域本身也在继续演化。尽管设计的初衷是为了满足产业经济的需要，某些设计学院和设计专业人士却在不断挑战产业实践的同时，引入思维和工作的新趋势。19例如，在20世纪60年代，设计的关注点从对技术和形式的开发，转向了对人类需求和行为的思考。也正是从那一时期起，设计师越来越多地关心起自己的社会角色。20换言之，设计的世界从对具体之物的研究，演化为人文研究。21

设计领域不断演化，使得设计超出了贸易的范畴，成为一个严肃的研究领域；设计从一个技术性的行当发展成为一个自足的学科。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交替时的美国，由于产业界的鼓励和需求，美国政府在全国范围内资助了许多设计学院来发展这一新兴的学术研究门类。到了90年代，设计研究开始有了一席之地，逐渐地，美国以及世界范围内都开设了设计学博士课程。22不过，和其他学科一样，设计还需要确立一些评判标准，才能称为一门学科。作为一门学科，设计需要“出现在学者的社群中；有探究的传统或历史；能够说明探究中数据收集及阐释的方法；……必须能构成新的知识；有交流的网络”。23因此，设计领域需要不断地充实根基，确立自己的知识、专业性和新技能。也因此，设计专业的训练需要遵循“有秩序的行为系统”，能在以学术路径理解和调查新知识、工作方式和思维哲学时行之有效，而所有这些都需要研究。24要重申的是，“研究”和“设计研究”都不是不言自明的，还需要更深入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