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计量学与图论是社会网络分析的技术基础,其出现与“格式塔”(Gestalt)心理学派密切相关。“格式塔”学派的代表人物包括20世纪30年代从德国逃亡到美国的莫雷诺(Jacob Moreno)、勒温(Kurt Lewin)等。

社会心理学家莫雷诺由于早期在维也纳接受的医学和心理治疗方面的训练,着重于对人际关系的治疗导向。后来他受到齐美尔“形式社会学”的影响,着重于用定量方法对群体的组织变化及个体在群体中的位置进行研究,并于1937年创办了《社会计量学杂志》,是社会计量学的先驱者。莫雷诺结合上述的两方面成果,认为人际关系与心理治疗之间有关联性,即个人的心理满足感与其社会构型的结构方面相关,这种社会构型简单来说就是人们相互之间的吸引、排斥、喜爱等人际关系,这种观点也体现了网络分析的思想。

除了提出社会计量学的基本概念之外,莫雷诺的另一大贡献是利用“社群图”将前人所提出的“网络”理论系统化,直接运用到社会构型的关系分析中。这种方法用“点”来表示社会中的个人,用“线”来表示他们之间的社会关系(如图3-1所示)。此外,他提出社群图中的一个重要概念“明星”(Star),即在社会关系网中被关联次数最多,与他人联系最密切的中心人物,如图3-1中的点A。值得一提的是,这种社群图在当代研究中仍然具有重要的实际意义。

图3-1　社群图

弗里曼(Linton C.Freeman)对莫雷诺的研究工作进行了总结：“截至1938年,莫雷诺的研究工作已经表现出了社会网络分析所具有的全部四个特征。”这四个特征可以简化地表达为：(1)社会网络分析的动因来自对社会行动者关系纽带的结构分析；(2)社会网络分析建立在系统的经验数据资料基础之上；(3)社会网络分析突出地依赖图形表达形式；(4)社会网络分析依赖于数学及计算机模型。由此可见,莫雷诺的研究奠定了社会网络分析方法论的基础。

除了莫雷诺,社会心理学家勒温(K.Lewin)也受到“格式塔”心理学派认识论的影响。他提出了著名的“场(field)理论”,或称为“拓扑心理学”。这种理论认为社会群体生存在数个无形的“场”中,“场”决定着社会群体的行为。他借鉴了物理领域的概念,认为“场”是由群体及其生存的社会环境共同构成的。勒温认为可以利用拓扑学和集合论等数学技术对此进行分析。这种理论的重点在于说明群体与其生活环境的紧密依赖关系以及相互影响因素。(www.daowen.com)

20世纪中叶,在勒温提出的图论基础上,勒温的学生,心理学家卡特赖特(D.Cartwright)等在密歇根大学与数学家哈拉里(F.Harary)一起创立了使用图论来研究社会关系的新方法。与莫雷诺相似,在他们进行图论研究时利用“点”表示个体、“线”表示个体间的关系,并运用一系列数学公理和公式来描述图的性质。例如图3-2中,A、B、C三个行动者可以组成几种不同的关系。

图3-2　三方关系图

图3-2中,“+”“-”号表示关系方向：“+”表示积极关系,即喜欢,“-”表示消极的关系,即不喜欢或厌恶。除了这种记号之外,也可以用箭头表示关系的方向,如图3-2所示的是无向图。在图3-2(a)中,A、B、C三个行动者之间都存在着积极关系,从而导致了一种平衡的局面；而在图3-2(b)中,B与C是消极关系,而A与B、A与C之间存在着积极关系,此时三者处于不稳定的局面,因为B可能尝试改变A对C的积极关系,从而导致图3-2(c)的结果,此时会达到一个新的平衡局面。

图3-2中的参与者较少,并且相互关系很简单,研究者将这种简单的关系称为社会结构组成中的“块”(Blocks),对这种“块”的研究是分析复杂社会结构的基础。卡特赖特和哈拉里认为,任何平衡的图都可以分为两个有如下特征的子图：在每个子图内部,成员间的关系是积极的,但子图间的关系是消极的。平衡的社会网络都是由两个子图构成的,并且子图之间存在着消极关系。这个发现提供了研究社会网络平衡性的重要理论依据。具体到实际的研究过程中,首先可以将网络分解为各个子图,其次通过对子图的研究来推断整个社会网络的结构性质。

图论的提出最早可以追溯到18世纪,其后不断被应用于多个领域。20世纪中叶图论理论与社会网络分析的结合,使之成为一个非常有用的结构分析工具。图论以图像的形式展现关系,直观清晰；但在其直观的表现形式之下,其语言却是丰富和精确的。除此之外,图论应用了矩阵代数来计算结构的定量性质,这些都提高了其分析的准确性和应用的广泛性,故而至今仍被大多数社会科学家所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