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议题由市场准入问题转为深度的规制融合问题,谈判内容由边境外措施拓展为边境内措施。在传统贸易中,商品作为消费品在国家之间进行交换,所以世贸组织贸易政策所包含的议题为成员方通过互惠、非歧视的市场开放解决市场准入的边境措施。“多哈回合”中的农业和非农产品市场准入是本回合的核心问题,在规则的谈判方面,世贸组织仍保持以传统的削减货物贸易壁垒为主。在自由/区域贸易协定中,谈判议题以边界内措施为主,旨在通过“规制融合”类政策消除贸易壁垒,实现公平贸易。具体来看,贸易协定一方面对现有世贸组织条款进行拓展,即对“多哈发展议程”中已存在的条款实行进一步的自由化,如投资、知识产权保护、关税合作等;另一方面在贸易协定中纳入了目前多边框架内尚未出现的条款,如资本自由流动、劳动力市场、知识产权保护、投资等。
特殊和差别待遇条款对发展中成员和最不发达国家对外贸易的作用由正向促进转为负面抑制。低水平的关税削减程度、非互惠市场准入、赋予发展中成员和最不发达国家较长过渡期、能力建设和技术援助是GATT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特殊和差别待遇将弥补开放国内市场对发展中成员和最不发达国家产业、部门造成的冲击,保证发展中成员适度的国内政策空间以适应自身发展的需要。同时,鼓励发展中成员和最不发达国家逐渐融入多边贸易体系,提高发展中成员国内经济改革的可信度、经济环境的稳定性,增加发达国家对发展中成员的投资动力。在价值链贸易中,原材料和中间投入品的多次跨境流动使得关税和非关税壁垒产生累积和放大效应,对本国中间品行业的高关税保护将直接提高本国再出口(re-export)产品的出口价格,最终摧毁本国下游生产部门。与此同时,技术援助和能力建设等形式的特殊和差别待遇将有效改善发展中成员和最不发达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提高劳动生产率,加快工业化进程。
贸易政策和投资政策的关系逐渐由替代型关系转为互补型关系。在传统贸易中投资与贸易呈替代型关系,投资形式主要为水平一体化FDI(对最终产品的投资),投资议题主要围绕赋予外国投资者非歧视性待遇和提供必要的投资保护,如: 外资准入与开业、所有权与股权、经营业绩要求、投资者待遇、利润汇回、资金转移、征用、投资激励(税收)、争端解决等,投资政策与贸易政策的交叉重叠部分较少。在价值链贸易中,贸易政策将促使一国获得规模经济,加速融入全球价值链,推动本国吸引更多高质量外商投资,贸易与投资表现为互补关系。大型跨国公司对发展中成员投资主要模式为垂直一体化FDI(对生产中间品的投资),谈判议题则在继续保障新的投资待遇和公平竞争的基础上增加了对外国投资者进行必要规制与促进可持续发展的内容,如投资者义务、企业社会责任、投资便利化、知识产权、竞争政策、劳动力市场管理、土地获取、环境政策、公共治理与机构、反腐败、投资者—东道国争端解决、基础设施与公私合作等,投资政策与贸易政策的区别不断模糊,二者在知识产权、竞争政策、劳工等议题上交叉重叠部分日益增加。(www.daowen.com)
对国内政策的影响由负向一体化转为正向一体化。世贸组织服务于传统贸易,谈判议题为边界措施,贸易伙伴国通过互惠减让提高彼此的市场准入水平,政策变化方向为相互对等减让直至完全消除贸易壁垒,具有负向一体化的特征,各国国内政策的自主保留空间较大。价值链贸易的谈判内容由边界措施延伸至边界内措施,谈判方通过国内政策的规制协调与融合达成各方认可的最低标准,并逐渐向高标准过度。随着“一体化”程度的加深,谈判涉及更多国内政策、要求更高市场开放度和规范性的贸易规则被逐步纳入磋商范围,从更多维度、以更强程度对缔约国进行约束,具有显著的正向一体化特征。价值链贸易“新规则”对发展中成员的侵略性远大于世贸组织,发展中成员以承接国身份参与全球价值链,具有极强的可替代性,发达国家将利用发展中成员渴望获得FDI,迅速实现工业化的强烈诉求,挟持发展中成员修改国内法律法规,在劳工政策、知识产权保护、环境议题、资本自由流动等议题上向发达国家看齐。
政策的实施难点由如何平衡出口促进和进口保护转为如何实现放松监管与公共政策目标加强监管的平衡。在传统贸易中,成员方通过互惠关税减让获得贸易伙伴国国内市场份额,实现本国“攻势利益”,最终获得进口和出口的平衡性增长。因此,如何实现出口促进和进口保护的有效平衡,弥补交换市场对本国进口替代部门造成的损害,在进口替代部门和出口部门之间分享贸易利得是贸易政策的实施难点。在价值链贸易中,各方政府借助跨国公司的对外投资、离岸技术促进国内改革,实现本国技术进步、提高劳动力就业等“守势利益”。一方面,缔约国基于“贸易—投资—服务”网络构建全球价值链贸易规则,提升国际化、法制化和开放型的商业环境水平加速融入全球价值链并实现价值链升级;另一方面存在短期内以低成本侵占跨国公司有形、无形资产的强烈违约动机。因此,发展中成员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之间的互斥效应决定其政策实施难点在于实现放松监管与公共政策目标加强监管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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