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奥康纳是美国生态社会主义的另一位领军人物,也是美国激进政治经济学的代表人物之一,还是美国一本名为“资本主义、自然、社会主义”期刊的主编及合作创办人,曾任教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塔·克鲁斯分校,目前已经从该校的社会学、经济学及环境问题研究的教席上光荣退休了。他近年出版的《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Natural Causes:Essays in Ecological Marxism)一书,是当代西方生态社会主义的又一学术力作。本书所说的“生态社会主义”指的就是这本由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文版中所论述的“生态学社会主义”。虽然称谓上有所不同,但是它们所涉及的主题思想是相同的。在该书中,奥康纳在总结前期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生态学理论的基础上,以其独特的理论视角,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存在着的所谓“理论空场”,对当今世界出现的生态问题探究其理论根源。他通过重新解读自然的观念,力图赋予自然以历史和文化的内涵,并以这样理解的自然和文化概念来改造传统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理论,把生产条件、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新社会运动及民主化的国家等范畴统一到以生产性正义为基础的生态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重新理解自然、文化、社会劳动之间的关系,重构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他还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制度理想——生态社会主义的可能性提出了自己的创见,探索一条极具特色的社会主义发展模式和道路。他以制度批判为视角,剖析了资本主义生态环境危机产生的根本原因,阐明了只有将社会主义与生态学相结合,将“红色”与“绿色”有机地结合起来,最终走上生态社会主义的道路,才能从根本上摆脱生态环境危机。美国堪萨斯大学的唐纳德·伍斯特对奥康纳的代表作《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一书进行了如此的评价:“环境运动与社会主义运动之间正在展开一种对话,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它能极大地增强对话双方的力量。詹姆斯·奥康纳在这一对话领域已经成为美国最有影响力的学术人物之一,他的这本新著,以一种引人入胜的、深刻的方法,揭示了上述这两种运动是怎样走到一起来的。”[18]
作为生活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左翼学者,与那些右翼学者全然无视资本逻辑导致的全球生态危机,不顾一切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做法截然不同,奥康纳敢于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性,敢于反思祖先们对自然界的掠夺行为。他借助文字,表达了内心真实的感受:“一方面,我们中的有些人生活在工业高度发达、商品极度丰裕的国家,可另一方面,我们却不得不面对被贬损了的自然界,拥挤的城市以及处处感到孤独、异化和被剥削的人群。我们的先辈跟魔鬼订下了契约,我们现在正在吞下这些契约的恶果,这种状况如果得不到改变的话,那么,我们的后代将遭遇更糟糕的命运。”[19]不得不说,这种对自己所处社会制度的反思和对自己先辈们行为的反思是非常深刻的,其反思的勇气令人敬佩。在这段话中,奥康纳也充分表达了对生态环境现状的担忧,显而易见,如果面对日益严峻的生态环境危机,我们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子孙后代的命运可想而知。无论先辈们对自然犯下怎样的恶行都已经无法纠正了,让子孙后代的生存前景变得明朗,这样的任务恰恰掌握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关键是我们这一代人如何对人与自然的关系抱有正确的态度。有了正确的态度,才能采取正确的行动。
当然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像奥康纳这样的左翼学者毕竟还不是大多数,另外有一部分人对资本主义制度存有幻想,他们提出了“绿色资本主义”的观点,即认为可持续发展的资本主义是可以实现的。针对这一错误观点,奥康纳明确指出:
在所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那种致力于生态、市政和社会的总体规划的国家机构或社团型的环境规划机制是不存在的。关于某种生态性的资本主义或某种可持续性的资本主义的理念,在理论上至今仍未得到过清晰的表述,更不必说它可以在某种制度化的基础设施中得到体现了。那种有某种合理环保规划的国家存在在哪里?城市中以及城市之间的规划在哪里?同环保与市政规划有机结合在一起的健康与教育规划又在哪里……在每天报纸的大标题中我们都可以不停地看到新的卫生保健危机、环境危机以及城市危机。在许多地方,我们所能看到的远景是:劳动者中的文盲越来越多,由于工资过低租金过高,他们中的许多人无家可归,惊恐不安地生活在一个满是污染的城市中,在拥塞不堪的交通面前寸步难行,而且甚至连清洁水源都不能得到。[20]
这样的批判很有针对性,瞬间揭开了资本主义社会脉脉温情的面纱,露出的是金钱至上、消费至上的本真面目。这段话不仅表达了奥康纳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深刻认识,同时也反映了他对社会边缘群体生活状况的了解与同情。对无家可归者、少数民族等社会底层人群的关注与同情几乎构成了资本主义制度下所有左翼学者的共同特征。他们在深入了解资本主义社会现实,尤其是生态现实的基础上提出的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反思与批判更加令人信服。(www.daowen.com)
奥康纳在《自然的理由》一书中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环境问题进行了详细的揭露。他这样说道:
在美国,城市中最大的空气及噪音污染源是汽车;最大的水污染源(除农业以外)是大工业区的市政下水道,工业生产以及相关的活动,甚至所居住的人口在这些地区都非常的密集(大约40%的水污染源自于美国工业用水的排放)。在空间上高度集中的电子工业(譬如,硅谷)把大量的废弃产品转变成了有毒污染物……美国有大约6000家工厂在生产有毒的化学品。其中的大多数都集中在劳工社区,尤其是在那些被压迫的少数民族或者黑人劳工的社区。这些工厂的泄漏物和废弃物在空间上非常集中,它们已被证明对人类和自然系统构成了威胁。[21]
这段话虽然描述了美国的生态环境问题现状,但是从中可以看到其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缩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得以维系的前提条件之一是需要从广大发展中国家掠取大量相对廉价的原材料,比如木材、矿产等,用以制造各种商品供人们消费,若是人们按照一般的速度来进行消费,商品的更新换代需要的时间较长,但是资本家为了赚取更多的商业利润,就鼓励人们不断消费、不断用新的产品代替原来的产品,哪怕原来的产品完全有可利用的价值,如此造成的商业循环加快了对自然资源的浪费、消耗,养成了一部分人群铺张浪费的生活方式,也使广大发展中国家的自然资源日益面临枯竭的局面。在制造商品的过程中往往会产生一些工业污染,这些具有一定危险性的生产环节资本家自然不会亲自动手,而那些从事一线生产的工人(如奥康纳所说的那样)难免会受到污染,对身心健康造成危害。奥康纳对生态环境问题的描述与分析不仅让人们对以美国为首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生态环境问题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同时也从另一个侧面让人们了解了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生态环境问题日益严重,作为社会阶层金字塔最底端的人群受到的影响无疑是首当其冲的。奥康纳关心的不止自身所处社会中的底层群众。他指出:“生态恶化的人类牺牲品往往是那些乡村的穷人——那些只有很少土地以及根本没有土地的人,生态问题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以及城市中的失业者和就业不充分的人,再加上北部的那些受压迫的少数民族和穷人。这方面的例子有:非洲撒哈拉沙漠周边的那些半沙漠地区的土壤肥力的衰竭,导致了大量的贫困和饥饿人口……”[22]看来奥康纳在分析生态环境问题的时候已经将视野扩展到全球范围,他对非洲那些贫穷的发展中国家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无论是福斯特还是奥康纳,都毫不留情地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生态环境问题进行了深入的阐述,他们的阐释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资本主义社会中存在的那些生态环境问题,或许它们被资本主义社会表面的环境整洁、生态宜居所掩盖起来了,但却以更加隐蔽的方式存在着,并且对广大的底层群众产生了直接的危害。以福斯特与奥康纳为代表的生态社会主义者在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环境问题进行反思的同时,将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导致生态环境问题日益严重的罪魁祸首——资本,在以下的小节中,我们将重点介绍以福斯特与奥康纳为代表的生态社会主义者对资本本性的清晰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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