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海关的职能、行为方式及其在国家政权中的地位和作用,是随着国家的发展而发展的,尤其是在不同的国家形态下,这种发展将呈现非常突出的不同状态,而其发展的根据则取决于国家利益取向的变化,那么,要真正认识和把握未来海关发展,就必须紧密联系国家形态、社会形态的发展变化以及国家利益取向的变化来研究,而不能仅仅局限于海关作为当下国家行政执法部门的实际状况来研究。而恰恰是在国家形态、社会形态以及国际交往方面,人类可能正面临一个新的大变局。
一方面表现在国家形态、国家利益方面,2008年以来,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导致全球性经济危机,不仅引发了各国经济发展模式、发展内涵以及发展道路的大调整,而且更是导致了国际关系格局的大调整,国家与国家之间、国家与地区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的关系正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各种不同类型的地区和国际共同体正在发展。这些调整不仅将使不同国家的国家利益取向发生深刻变化,甚至可能对国家的存在状态、国家形态产生深远的影响。比如,欧元区各国的国家利益、国家关系乃至国家的含义都在发生变化,各国海关发展所呈现的新动向正反映了这种变化。我国海关如果对这些变化缺乏足够的认识和把握,未来发展将无所适从。
另一方面,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人们社会生活的内涵、模式也发生着巨大而深刻的变化,导致国际交往活动在内容、方式、途径等方面也都发生着巨大而深刻的变化。比如人的生活的信息化、网络化、虚拟化以及社会价值观的多元化、社会组织的多样化等等,作为国家对国家间交往活动承担监督管理职责的海关,如果不能及时认清和把握这些变化,对哪些活动需要监管、哪些不需要监管、监管的目的是什么、方式方法是什么等问题难以做到未雨绸缪,那么不仅难以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将始终处于被动应付的状态,而且恐怕自身的存在与发展的基础将面临诸多挑战。
正因为如此,如余大乐的研究指出,“多数发达国家海关都在重新考虑海关自身的改革与发展问题,以建立一个与变化着的时代相适应的、全新的海关体制,并使之更具能力、更有效率,努力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这已成为当今海关共同需要面对的任务和挑战”。在我们看来,不仅如此,未来的海关可能不仅仅是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而且随着国家形态、国家间关系与交往活动的深刻变化,国家利益取向也将或正在发生深刻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表现在经济发展上,而且表现在政治、文化、生态等许多方面,因此,未来海关发展,很可能呈现出全新的样态,甚至不仅仅表现为对海关职能的重大调整,比如传统职能、非传统职能等等,而且可能引起对海关行为方式的重大调整,比如是否仅仅是在国家关境实施监督管理?是否仅仅对物的流动进行监督管理?是否着重对国家间交往活动中涉及国家经济利益的活动进行监督管理?等等,这些都需要深入探讨。否则,海关发展战略的确定将失去根本的依据,难以适应变化着的时代的需要,海关在未来国家、社会发展中的存在也将难以准确把握。(www.daowen.com)
在探讨未来海关发展时,由于当前经济全球化和世界市场的深度发展,各种社会发展要素特别是经济发展要素的跨国、跨地区的流动不断扩大,各个国家的种种利益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从而对海关的监管提出了许多新的要求,希望更多地为国际交往活动营造更加安全、便利、公正的双边和多边环境,国际海关的协调和合作因此也越来越多,在这样的背景下,似乎有一种认识认为海关维护国家利益的根本属性正在逐步减弱,而在维护国际交往活动的公平、公正方面的作用正在不断扩大,也就是说,海关行为的价值取向将发生深刻的变化。适应这种变化,未来海关发展可能将更加注重职能、作用、行为方式方法等的国际一致性。由于国家间交往活动的广度、深度正在迅速发展,根据这样的认识,海关似乎将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率先突破国家的“狭隘”,成为维护人类社会共同的公平、正义的机构,正如前面所分析的樊兆华的观点,即认为海关不仅“必须把监督管理的侧重点放在自然属性上”,而且这“也是世界上许多国家虽然政治制度差别较大,但海关制度却可以协调、逐渐趋于一致的原因”。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召开的国际海关大会,在就未来海关发展的相关问题进行探讨时,主要强调的是海关在平衡保护社会和促进合法贸易方面、在货物流管理方面所起的根本作用,并强调未来海关需要全球化的方法。这其中,似乎也蕴含着未来国际海关趋于一致的看法,而缺少不同国家的国家利益的身影。
未来海关发展是否会果真如此?我们认为,这其中至少会遇到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所谓国家间交往活动的便利、安全、公平、公正环境,在其真实含义上,是否具有纯粹的一致性?恐怕并不尽然,因为不同的国家由于种种不同的因素,对便利、安全、公平、公正的认识不会是完全一致的。尽管我们看到,由于许多大型跨国家国际化组织(跨国公司等)的活动似乎已经跨越了国家的利益界限,形成了不同于国家利益的组织利益,但是,其在不同国家的活动决不能超越所在国家的法律,因而不可能完全超越该国的国家利益。至少就目前来讲,这些组织至多只能是各国维护国家间交往活动公平、公正环境的一致性的推动者,一边在各个国家允许的范围内谋求组织利益的最大化,但难以成为各国国家利益的取消者。另一个问题是,尽管国家形态将发生深刻的变化,但国家作为一个社会组织是否将失去其原有的意义?恐怕也不会,因为国家作为一个特定的社会组织而存在的各种前提并没有消失,也难以在可预见的将来消失。因此,各国对国家间交往活动的公平、公正环境的呼唤和维护,并不代表国家利益的取消,而只是表明国家利益取向发生了新的变化,不再表现为原来的内容和形式,而是出现了新的内容和形式。对于未来人类社会来说,只要国家存在,国家利益必然存在。
面对以上两个问题,未来海关发展对于国家的价值会发生根本的变化吗?恐怕很难。但必须指出的是,尽管海关在对国家间交往活动进行监督管理中维护国家利益的本质属性不会发生根本变化,但是,如果海关工作者不主动把握自身发展规律,科学分析国家和社会发展趋势、国家间交往活动发展趋势以及国家利益取向的发展趋势,海关就一定会失去发展的主动权,就找不准在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海关工作也将始终处于被动应付状态,不断遇到新的困难和挑战。尤其在国际社会发生深刻变化、国家正全力谋求经济社会发展方式转型的重要时刻,深刻认识和把握海关发展的本质规律并始终遵循规律来谋划海关发展战略,显得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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