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时期,周王室分封的各个诸侯国还是以“国”和“郊”为势力扩展区的零星据点,西周末年王室衰微,各诸侯国逐渐把封地看成私有财产,“关”开始作为一种领土标准的象征而出现。但直至春秋时期,列国因人口和国力有限,构建严密的、全面性的关隘体系还不现实,除国都以外,一般城邑和关隘要津多不设防。如弦高犒师就是很好的一例,当时秦穆公袭郑,从华阳(今陕西华阳县东南)出兵,一路经过函谷关(今河南宝灵县东北)、二崤山(今河南洛宁县西北)、环辕、伊阙,而后到河南偃师,行程二千余里,途中遇到郑商人弦高,始被发觉,所有秦、郑间的关隘要道均无兵防守。因此清代学者顾栋高在提出了春秋列国不守关塞论,在《春秋大事表·春秋列国地形险要表》中提出:“春秋时列国用兵相斗争,天下骚然,其时禁防疏阔,凡一切关隘阨塞之处,多不遣兵设守,敌国之兵平行往来,如入空虚之境。”进入战国,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人们领土观念由点向面的展开,各国间征伐战事频繁,过去那种“津梁未发,城险未修,渠答未张”的情况成为历史,《盐铁论·险固篇》云:“诸侯之有关梁,……非升平之兴,盖自战国始也。”战国时期各诸侯国所设的关粱,成为“邦国之固,山川社稷之宝”,区域性的防守关隘体系初步形成。
至于先秦时期的具体关津,《吕氏春秋·有始览》称:“天有九野,地有九州,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泽有九薮,风有八等,水有六川。……何谓九塞?大汾、冥阨、荆阮、方城、殽、井陉、令疵、句注、居庸。”这九座古中原要塞便成为古今学者考察先秦关隘的重要依据之一。以其攻守形势判断,“九塞”关隘体系的提出者应为中原人士,而九塞拱卫中原的基本轮廓当时已初步形成。此外,南宋学者王应麟所著《玉海》中记载:关塞“五伯(霸)时诸大侯国皆有之。楚有昭关,鲁有六关,赵有井陉、高阳关,魏有漳关,秦有榆中临晋、峣武二关。关之大小不同,其藩塞岨(阻)隘,捍御邦域则一也。”相对于古老的九塞体系而言,这些关隘更为后人所熟知。
秦汉统一中国后,筑长城分郡县,设关布防,关隘可谓维护统治的“铜墙铁壁”,全国性的关隘体系日益完善。秦代关的设置遍及全国:秦地西有陇关,东有函谷关、临晋关,南有峣关、武关。秦地东部还有龙门关、合河关。国家西部有散关,北部有萧关,西南有扞关、江关、零关,南有榆关,京城有湖关,岭南有横蒲关、阳山关、湟溪关以及洭口关和严关。西汉关的记载更多,据《汉书·地理志》记载,弘农郡有函谷关、陆浑关;代郡有五原关、常山关;上党郡有上党关、壶口关、石研关、天井关;上谷郡有居庸关;敦煌郡有阳关、玉门关;汉中郡有郧关;牂柯郡有柱蒲关、进桑关;郁林郡有雍鸡关;合浦郡有合浦关;苍梧郡有离水关、谢沐关、荔平关;九真郡有界关等。
秦汉时期的关隘,从空间分布来看,大致可以区分为内地和边疆地区的关隘两大类。内地的关隘和边疆关隘都是出于保卫国家安全与稳定的利益所设,共同构成了古代中国的关隘体系。在非边疆地区的所有内地关隘之中,尤以京畿四周之关为重。西汉定都关中,它四周为秦岭、陕北高原及黄河所环绕,北有萧关,西南有散关,东南有武关,东有函谷关等,因此史记称其为“四塞之国”。到了东汉末年,为了防范黄巾军,确保洛阳安全,又新置和重建了函谷、太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诸关,并置八关都尉。(www.daowen.com)
三国两晋南北朝期间,扰攘纷争历时三百六十余年,其间虽有西晋的短暂统一,但时间不长,各政权长期对立,它们交界处设立的大量关津是当时分裂割据的产物和表现。隋唐统一以后,唐太宗即位不久就颁布诏书,曰:“远至迩安,昔王令典,通财瓷货,生民常业。关梁之设,襟要斯在,义止惩奸,无取苛暴。近代拘刻,禁御滋彰,因山川之重阻,聚珍奇而不出,遂使商旅寝废,行李稽留。上失博厚之恩,下蓄无聊之怨,非所以绥安百姓,怀辑万方,化洽升平,克隆至治者也。朕君临区宇,情深覆育,率土之内,靡隔幽遐,使公私往来道路无奎,财宝交易中外匪殊,思改前弊,以谐民俗,其潼关以东缘河诸关,悉宜停废,其金、银、绞等新物依格不得出关者,并不须禁。”这道诏书表明唐太宗要改变关津林立现状,更好地促进贸易往来。随着国势的增强和经济文化发展的需要,高宗和武后时又省废了一些关。岑参诗曰:“树根草蔓遮古道,……圣朝无事不须关。”据《唐六典》载,开元天宝盛世时天下只有二十六关,比隋代所置四十九关几乎减少了将近一半。但安史之乱后,唐中央政府出于军事和经济方面的考虑,不再废关,除收复了一些被少数民族政权占领的关外,还恢复了一些故关。
总之,秦汉以后基本上很少有新设立的关津,只不过是加强原有关津的管理和充分发挥其壁垒功能,但此时的关津设置与否,与中央王朝实力的大小相关。当中央王朝实力不足以控制全国局势的发展,对外敌的入侵也难以肃清时,关津作为门户和屏障的作用便发挥出来,此时会在交通要地增设关津,作为加强防御和控制的一种手段。当中央王朝实力足以打败外敌、控制地方时,关津所起的屏障和门户作用就变得十分微小,甚至是“圣朝不需关”,以前设置的一些关津因为无助于恢复和发展生产,阻碍交通贸易往来而被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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