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解州池盐(又称河东盐、运城盐),历史悠久,而且是自然结晶成盐,为世界一大奇观。日本学者宫崎同定对解州池盐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认为:“中国最古老的文明,实兴起于河东盐池附近。”
下面我们所要谈及的张氏父子就是出身于解州的盐商世家。
张四维的先祖原居解州盐池之南,在元朝时期,他的世祖张思诚因避乱而迁居于蒲州(今山西永济)。他的父亲张允龄年少时就开始掌理家政,二十岁不到,张允龄就发奋经商,远游他乡。他西渡皋兰(今兰州),甘肃一带,贩货张掖、酒泉等地,随后又往来于巴山蜀水之间,风餐露宿、饥餐渴饮,风雨中行走、烈口下奔驰,历尽了千辛万苦。张允龄经商具有一种先天性的超前意识,他遇到事情时总能判断正确无误,并且先行他人一步,所以他总能及时地抓住每一个机遇。
明初实行开中制以后,解州池盐的产运销都比较活跃。随着商人在盐池势力的增长,后来,明政府己被迫允许解州盐商“自雇夫役捞办关支”,产品由官商伙分,归民部分抵作工本,官许给小票发卖。
张允龄就看准了其中的商机,他认为这一政策是政府的激励措施,在这种政策环境下,商民的获利会比过去增加数倍。于是他即刻采取了行动,以商人特有的“相时度地居物”之精神,实行战略转移,由经营多元化转为专营盐业,结果大获其利。随后,其它商人纷纷效法并加入其行列中,但此时张允龄早己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张允龄见其它商人都削尖脑袋往这钻,虽然仍获利可观,但较初始之际相比,逊色多了。由于他经营盐业已积累了相当丰厚的资本,所以他调整了战略方针,开始由单一经营转为以盐业为中心的多方位经营的道路:从事对粮、布、茶等的经营。同时他并不局限于仅供应北方边镇,而是扩大经营项目的范围。
张允龄数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自此以后,财源如开闸之水,势不可挡,滚入他的腰包。
山西人有个习俗即使在千里万里外致富后,其银钱都要设法运回老家。在张允龄二十三岁那年,他满载而归,一举成为当地首富。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出外仅仅几年时间,就雇用三辆大马车往家里拖银子,一时轰动乡里,人们称羡不已。
由于家乡人不知道张允龄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而暴富的,所以在他们看来有点不可思议,甚至有些人认为一定是有神灵暗中相助他。
所以对张允龄如何暴富的传说很多,后代有人说他是路遇闯王李自成败走山西时,闯王问路于他,他给闯王当向导,送了一程又一程,闯王见他为人厚道重义,又嫌大批银子是累赘,就送给他两车银子。
其实,根本不是人们所说的那么回事,闯王李白成败走山西是明末的事,张允龄却是嘉靖年间的人,两个完全不同时代的人,怎么会发生关系呢?显然,这是人们为了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而杜撰的。
当时,有世人感叹道:“老天独垂青张允龄也!”
然而他们只看到了张允龄经商的结果,他们又怎知道张允龄经商之艰辛超出常人百倍有余呢!如若真有苍天垂爱之说,它也会把机遇赐给那些做好准备来迎接机遇的人!
富归乡里的张允龄正值风华正茂之年,当时提亲的人不绝于门,可就是没有一个能使张允龄动心的。
传奇想必也具有惯性,“传奇”之人所遇之事竟也着实传奇。
张允龄的夫人王氏,是张允龄从狼口之中救出来。二人一见钟情,遂结为夫妇。张允龄与其妻王氏的姻缘之线竟是狼来牵的。
洞房花烛,喜气洋洋,允龄自作了一联贴于洞房:“郎引娇妻入室,连发五子登科”横联是“天作之合’。联意双关:“郎”与“狼”同音,连发与“莲花”亦谐音。
后来,果然王氏为张家连生五子,此联亦被当时人传为佳话。
张王两家都是大商户,自从联婚后,两家的生意彼此帮衬,通过强强联手,使得两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如日中天。
传奇之人传奇婚姻,所得之子更是奇人。二十余载之后,张允龄之子张四维登科任京官后,一举成名,张家成为官商结合的显赫一时的晋商家族。
张四维与其舅王祟古同朝为官,两人感情甚是深厚,堪称知己。说起他们的初次相遇还甚是机缘逗趣。
嘉靖二十年(1541),王祟古高中进士,官授刑部主事,御赐銮驾半副,荣归省亲,驿道正从张寨经过,驿站就在张寨村旁,前哨到驿站正遇一帮少年学子在驿站结社吟诗,驿丞便吆三喝四,要他们赶快回避,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少年见前呼后拥地来了一个大官,都不知所措,忙着收拾纸笔墨砚,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得面如傅粉,不慌不忙地站立起来,如玉树临风,不亢不卑地对驿丞说道:
“我们每月在此集会一次,已非一口,当初结社之时,我们也是凑份子,给了大人您好处的,今日我们只需一桌之席,这么大个驿站,难道就容不下我们几个人吗?”
驿丞赶忙赔笑道:“今日事有特殊,新科进士荣归省亲,御赐半副銮驾,在所不恭,还望各位体谅。”
这时,王崇古已下轿进站,只听那少年道:
“今日是我们先来,怎知十年后我就不能中进士?中个头名状元也没什么值得夸帽的。”(www.daowen.com)
王祟古见这个少年器宇轩昂,虽然口气很大,倒也不恼他的冲撞。心想,既有这么大的口气,想必胸中定有才学,便有心试试他的学问。随口便道,
“驿站接官亭,孺子岂能游戏?”
少年一听,不假思索,随口应道:
“家乡是故里,大人岂可夸耀欺邻?’
王崇古一听,暗暗称奇,但表面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大胆狂徒,不知天高地厚。”
少年并没有被他的气势震住,微微一笑说道:
“新科进士,但愿你乐我安。”
王崇古见他才思敏捷,很是惜爱。便问他家庭情况和姓名,当少年告知他是张允龄的长子张四维时,王祟古内心激动不已,看到自己的外甥一表人才,又如此聪明有出息,哪能不高兴呢?
王崇古摸着张四维的脑袋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四维仍不慌不忙地说,“你不就是新科进士吗?但你在驿站歇脚,也没有必要把我们都赶走呀。”
王祟古笑道:“对,我是新科进士,但对你来说我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于是便告诉四维:自己是他的三舅王崇古。
张四维时常听母亲提起自己的三舅王祟古,说他的学识如何好,教自己要以三舅为榜样,将来出息些。所以,四维一听对方是自己的舅舅,非常高兴。敢紧让其它的学友去给父母送信,一会儿工夫,张允龄和王祟古的二姐王氏一起来到驿站,小聚之后,由于王崇古对外甥喜爱有加,便道四维一起坐轿起程回王家庄。原来,十几年前王崇古就赴京求学,故此舅甥之间从未见过面。
时间又过去了十二年,即嘉靖三十三年(1554),这年秋闱,张四维一举高中进士,钦赐翰林学士,从此王崇古和张四维舅甥俩便同朝为官了,闲暇时,舅甥俩免不了在一起低斟浅酌,吟诗作赋,切磋学术,相得益彰,二人都有文章传世。
当然,他们更多是在官场中互相帮衬,生意场中相互联手,每次都是大生意,获利颇丰。
张居正辅政期间,他们与张居正过往甚密,也给张居正送过不少礼,得到他的看重和照应。隆庆四年(1570)九月,发生了蒙古俺答汗之孙把那汉吉因女性问题而弃蒙降明的事件,
明王朝议处这一事时,时任宣大总督的王崇古提出了“封俺答,定朝贡,通互市”的“朝贡八议”。由于王崇古的奏议得到了内阁大臣张居正、张四维等的大力支持。所以最后,明朝主和派战胜了主战派,于隆庆五年(1571)三月实现了隆庆议和。
这一议和的结果,不仅确保了明朝的长城沿线较长时间的和平,而且明、蒙之间广泛地开展了通商贸易。
在与俺答孙把那汉吉的贸易中,王崇古与张四维连袂赴津,互相帮助,几宗大买卖下来,他们都大获其利。
由于王祟古、-张四维都是商人家庭出身的官僚。所以,王崇古的奏议,既符合明政府的利益,更符合商人的利益。
万历三年(1575),张四维得张居正引荐,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赞军机务。
当时,王崇古也是兵部右侍郎,总督宣大山西军务。
明人王世贞指出;“(张)四维父盐长芦,累资数十百万,而(王)崇古盐在河东,相互控制二方利。”这就是说蒲州张王二姓控制着长芦和河东(运城)盐区。由此,对张氏家产的规模便可略见一斑,这无疑是其经商成功最有力的见证!
张四维虽身于富商之家,然而从当时社会序位在人们心中的排列次序——士、农、工、商来看,社会地位(在他没有步入士途之前)毕竟低下,他的一生从一介平民一跃成为权倾朝野的达官贵人,古今实属罕见,世人又谓之为传奇也!
传奇之人总有传奇之事,这就足富有传奇色彩的张氏父子!
这种官商结合的晋商家族,正是山西商人儒贾相融观念的真实表现,也是那时的官商关系的真实写照。
这不能说不是当时晋商经营事业的方式或手段之—,由此也可见晋商的财势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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