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拉货仍任务，货车客串的士来”。你一听这句打油诗，瞪大眼睛，疑问可否，不可思议，笔者有误；货车拉货，客车载人，天经地义。时至而今日，客货混装，严重违规，重者拘留。

在今天，货车时有货源不足，大小客车于车站码头长候等客，客货彼此连自己的“本份”都难以吃饱，哪有那门心思去“客什么串”？其实，妙处在此！不同生产力水平时代，有不同市场和市场行为，甚至包括规章。存在决定意识嘛，在哪山头唱哪首歌，此刻听来，真感觉是太哲学了。当你细想了这些，则感当时客货车相互“客串”有道理，在那个时代里做合拍那个时代的事，“客串”不足为奇了。

时光拨回到1958年末，当时市交通运输指挥部为支援“大炼钢铁”，已从公共汽车线路中抽调了46台公共汽车，全力担负运输粮食、矿石等生产生活资料，次年又再次抽调60型柴油公共汽车30辆，白天上线路载客营运，晚上运载生产物资，当时称之为“客货并举”。

“两手抓两手硬，白天夜晚都不误”。后经统计，抽调的这76台公共汽车仅1959年就运输物资12.5万吨，行驶里程达到306万公里，运输收入121万元。1960年，公共汽车20条线路已减少到6条，大部分车辆都投入工业生产用车去了。按当时的定位，公共汽车被视为非生产设施，重点是工业生产大局。公共汽车拉货，负载量远远大于载客，所以车辆磨损加大和损坏也是必然的现象了。到1960年末，这场“客货并举”才缓了下来，公共汽车“客串货车”才结束。

在公共汽车“客货并举”的“客串”时代，其实我们城市的人力三轮车也在学习公共汽车的“客货并举”行为，可谓“上行下效”。从蓉城的士文化博物馆收藏的人力三轮车驾驶员曾绍成的1960年先进评比材料中，有一段这样的文字叙述：“对组织交给的任务能按时完成，工作踏实，能细心的搞好工作，如运粮是积极的主动多装，有次因车坏了能借别人的车子来完成运粮任务……”这已充分说明，是组织安排人力三轮车进行着“客货并举”的运粮任务，同当时的公共汽车去运输矿石、粮食等生产资料如出一辙。还有一例也可例证，那就是有张人力三轮车的报销单上的证明：“由八里庄运铁丝回校车费共1.38元。”（见图3-16）这个“证明”已再一次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人力三轮车在“日常生活”中是常常“客串”货车的。

你公共汽车可以“客串货车”，那咱货车也可以“客串客车”。虽然一次仅能拉上或捡上两三人，总算是客串了出租车吧。你来我往，互帮互助嘛。有人以为这是笔者调侃，或发点牢骚，其实确有其事。

货车对客车的“你来我往”，客串真的拉起了项目，一不小心，就在的士运输历史中创新了一种另类而有趣的服务新项目，就叫“大货客的”吧。

大货车的这种服务项目在1960年前后较多。在蓉城的士文化博物馆收藏的几十张“货车搭客”运输票据上，有着丰富的信息，充分显示，那个时代货车载货后再携带旅客也是合乎规定的，并不属于违章行为，旅客还能收到有监章的票据，有意外事故是能得到保险赔偿的。

川中石油工程处车队当时是用谷草制成的黄纸雕版印制的票据（见图3-17），名叫“货车搭客运费收据”，有票据填写的年月日，有财务部监章和财务人员的私章。一切“客串”的手续很正规，收藏的这张票据价格是“叁角”。能收藏到这张票据，显然是当时的“搭客”收到的并遗留到今天，一不留神，小小的货车搭客票就穿过了半个世纪，依然流露出当时的时代信息。

蓉城的士文化博物馆还收藏有“乐山专区运输公司货车客票”、“温江专区运输公司货车客票”、“钢铁运输公司货车用短途定额客票”、“西南铁路工程局职工生活供应车附搭汽车客票”等。

这些半个世纪前的“大货客的”，在当时较为合乎大众的需求。货车多跑山区公路，当时的百姓也没什么专营的客车可乘用，所以中途“附搭”货车既满足了百姓出行，又增加了货车的收益，真是“多快好省”的具体表现，所以当时的“客串”是司机们争做“好人好事”的体现了。

你公共汽车跑仓库拉物资，我货车山区附搭乘客，真可谓互补之道。这篇“客串的士”几经修改于2014年11月定了稿。笔者以为没有什么可再次修改的可能了，但2015年元月的一次意外发现又颠覆了。一张票据，是一张货船附搭客人的，原来货船也学习了货车，在那个时代“客串的士”（见图3-19）。这张票是赤水县革命委员会联合运输办公室的“机动货船附搭客票”，票价贰角，还印有开船时间。看来无论路上还是水上的，交通工具们似乎都时兴“客串”。这一句话，可谓说者无心，历史有意。

图3-16　1960年人力三轮车报销单

图3-17　20世纪60年代的货车搭客运费收据(www.daowen.com)

图3-18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货车运费收据

图3-19　1975年的货船附搭客票

2015的羊年刚来，竟然还发现了民国时期的黄包车也常常“客串”。客串什么呢？就是黄包车也常常拉货。纯拉货的有，就是换个角色当“脚夫”，搬运物品，也常有客货混装的时候，客人坐黄包车，把采购的东西一起携带着走，当然是客人要多付点费，黄包车车夫也理所当然多收一点。

顺着这个思路和线索追溯下去，发现在“的士祖先们”兴旺之时，“客货并举”是种常态，真有些像我们的诙谐调侃“见啥吃啥”。这种“见啥吃啥”的“客货并举”，在蓉城的士文化博物馆的收藏票据中完全得到了佐证。

2015年4月，长期做纸典收藏流通的付老师给了笔者六张票，说你一定喜欢。还说他一直在整理老票，去年到今年才整理了上千张名目繁多的票据。这几张票刚到手中，立马大喜。它把“货车客的”的历史又向前推移了几年。票据有两张是“国营四川省雅安运输薄纸客票货车搭客”（见图3-20，图3-21），“货车搭客”四个字用红印加盖，一张是1956年2月22日开出的，另一张是1963年10月19日开出的，两票相距时间长达近八年时间，足以说明“货车搭客”的长期性。更有趣的是，这两张“货车搭客”票很表格化，并有填项九个，其中有全票分“驾室”和“车厢”，半票和优待票也分“驾室”和“车厢”，就是说有搭坐在驾驶员旁边的“驾室”，票价贵点，有搭坐在“车厢”的，自然要节约些。这两张均是搭“车厢”的，看来“车厢”比“驾室”紧俏，因为“价廉”吧。

再有一张是“国营成都运输公司短途定额客票”，定额短途为15公里，票价0.44元，又是大红印票“货车用”，并注明了“保险费在内”（见图3-21）。这里已谈到的三张票据都是“国营单位”在做的事，在今天看来叫不可思议的“大胆违法”。

还有三张票据是一套的，是“藏粮局灌县转运站”的“货车（对内）客票”，有定额50公里的1.5元；10公里的0.30元；5公里的0.15元；并有红色票、绿色票和黄色票（见图3-22）。

2015年4月底，再次发现一张“客票”，当看到它第一眼，笔者脑海里跃出一个词，叫“战国时代”。我的天，这张票式“轿车”客票！真是伟大的突破，轿车是当时的什么车哟，你真是吃了豹子胆，有胆子来“客串的士”。这张票是“西宁铁路第四工程处生产科”的“轿车客票”（见图3-23），是西宁至察汉诺，票价柒元捌角，时间是1960年4月29日。这张票纸张不好，但是唯一的发现，那个时代疯了，什么交通工具都在“客串”之中。

图3-20　1956年的四川省雅安运输簿纸客票货车搭客票据

图3-21　成都运输公司短途定额客票

图3-22　藏粮局灌县转运站货车（对内）客票

图3-23　西宁铁路第四工程处生产科的轿车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