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信中有几件经上海中转的信局实寄封。
第十八件内一件红条封,正面书“内贺函送宁波交泰巽宝庄陈有彩先生升,寓平湖张见棠缄”,背书“年初六封”,上盖“平湖全盛信局”框式戳,右上方中转盖“上洋全盛泰记信局”戳,另书“力讫”,上下封口盖花边护封章,经甬申线轮船发往宁波,全盛、全盛泰记信局应为同局交接。(图18-1)五口通商之后,地处长江口的上海迅猛崛起,很快成为五口之冠,其中海运事业发展尤为迅速,形成了以上海为中心的交通枢纽,特别是甬申线轮船运输,建立了非常稳定的航班线路,每日往返,十分便利。而平湖县在清光绪晚期开始建立开往上海的固定内河航班,每日往返,停靠上海大达码头。从此改变了平湖乍浦—宁波甬港无固定航班的历史。
附张见棠书信,上书:“有彩仁兄宗大人阁下:……来翰知大驾知于初三日到任,想车轻驾熟,不难拔帜而上也,贺之。弟携琴佩剑,异地飘零,风尘仆仆,劳状可知……未悉了于何日耳……即请元安,弟名正肃,元月初六日。”此为大年初六的拜年信。使用上海朵云轩红色宣纸信笺,保存完好,张见棠遗存下来的信笺大多十分精致。(图18-2)
张见棠随父去平湖城守署从武,并不安于现状,如函中书“弟携琴佩剑,异地飘零,风尘仆仆,劳状可知”,大概不久即转业到平湖从商,插足金融业。
第十九件张学瑾自平湖发宁波的书信。使用改良信笺,大清双面龙旗图,花边四角镶蝴蝶。函书:“有彩姊丈大人阁下:……平地医道,本弗考究,恐未能妥,手足性情,皆在知之,惟家姊固执独深……务望我兄婉为劝导保养至要。现在既经西医诊治,能宽看几次,渐渐安愈最妙。此复。即请台安。内弟张学瑾,五月十九。”张学瑾因家姐患病致姐夫陈有彩的信,劝说其姐在甬西医诊治为妥,而平湖医道并不考究。(图19)
⊙图18-1
⊙图18-2
⊙图19
第二十件张见棠经信局由平湖邮宁波的实寄封。正面书“宁波泰恒钱庄”“陈有彩大国民剖”“平湖张见棠发”“外纸一卷”。(图20-1)信封背面书“带税照,大至要,阴历七月廿七日”,中盖“平湖全盛信局”框式戳。(图20-2)此件的称呼“陈有彩大国民”甚为离奇,按书信时间正是在“百日维新”时期,估计同清光绪年间康梁变法有关。张见棠是一位有为的青年,接受新鲜事物快,并爱好书法绘画,原件地名横书,人名直书,甚为别致。据史载,19世纪末康有为提出变君主专制为君主立宪的要求。他指出:“东西国之强,皆以立宪法、开国会之故。国会者,君与国民共议一国之政法也。”1898年6月11日,光绪皇帝发布《明定国是诏》,宣布实行新政,“变法自强”。五天以后,光绪皇帝正式接见康有为,并赏赐六品衔,同时赋予他以专折奏事的权力。不久,梁启超、谭嗣同也都在朝廷中任了职。这样,康有为和他的同事们总算参与了变法维新的机要。在三个来月的时间里,他们根据皇帝的授意,发布了不少实行新政的诏书,如设立学堂、提倡一定的言论自由、奖励发明创造、保护和奖励农工商业、改革财政等。康有为等人以为,只要抓住了皇帝好像就能无事不成。其实,光绪皇帝只不过是个空架子,实权完全掌握在顽固派慈禧太后等人手里。正当康有为等踌躇满志的时候,顽固派一个反扑,发动“戊戌政变”,就把改良派打了下去。光绪皇帝被囚禁,谭嗣同等人被杀,康有为、梁启超逃往国外。戊戌变法运动前后不过百天,历史上又称“百日维新”,以失败告终,但是它在民众中的影响久久不散。
⊙图20-1
⊙图20-2
⊙图20-3
精致的中式梅花图信笺,上书:“有彩姊丈大人阁下:……承寄下袜两双、苔条一包,均已收到……弟发电叫玉成□要紧收捐,并无他事,为连寄家兄四信未得一复,致有此举也……太亲翁母大人均安,弟在平,安□,弗念,并望致声家母。内弟张学瑾十一月廿六。”此信笺曾刊于香港《大公报》,记者南华撰文。(图20-3)
第二十一件张学瑾从平湖经信局托寄的书信与包裹,邮宁波陈有彩先生,遗存书信两封。一件内书:“有彩姊丈大人阁下:梓里聚首,倏已半月……日前又荷惠书,忻悉家严日渐安痊,深慰……兹寄上菊香甥女帽圈缘……请台收……又奉布一包,烦交源长哥,此托。即请大安。内弟张学瑾。十二月初九。”(图21-1)
另一件张学瑾从平湖邮宁波陈有彩先生的书信,中书:“有彩老哥:……君形历历在我目,近维脑力日强,精神日振……兹寄上对联二副,虽不堪入君目,□弟一点之热诚以留纪念,尚希笑而纳之……今春承授我月份牌一纸,其花色之华丽,颇邀公众所竭力赞成……赐我一二张,挂诸雪白壁间,以邀众赏……强安并颂文明进步……小弟张学瑾十月十六。”“并颂文明进步”显然有戊戌百日维新时期的时代特色。(图21-2)
第二十二件张学瑾上海邮宁波信笺,函书:“有彩仁兄姻大人雅鉴:……委购汗衫、洋纱两事即向对门裕昌采办……二三元不等,缘邻居均属西洋货,故价值较贵。若几角壹件汗衫,惟四马路东洋店有之,而货色甚单不经穿,出门又不能退换……陈封翁嘱买生漆顶好二件,系漆寿器用,务请堂家妹出来随带,万弗致误……姻小弟张学瑾书,五月十一。”此件比较晚,当时张家已迁居上海,陈封翁应是学瑾的外公,已告老返乡,在上海定居。生漆用于漆木舟或寿材(棺椁),上海不易买到,洋漆不适用。(图22)
第二十三件张学瑾上海邮汉口信笺,函书:“有彩仁兄姻世大人阁下:十三日接堂家妹来函,早经收悉,陈府使女亲事……答容磋商再话,以故不能即告。今承示促又请……准以四月为吉,如是尚有半载之隔,为日正长,不妨暂缓办理之。莅公回沪……如有确的日脚,是当函告……转告堂家妹知之……弟张学瑾书。”(图23)
第二十四件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张学瑾平湖邮宁波信笺。使用清军内双色纪功碑信笺,函书“有彩老哥注目:……前者说及邹君之书画,现已求得对联一副、屏幅一堂,特即寄上,至请察收……即请秋安,并颂文明进步……合府佳吉”。(图24)
第二十五件张学瑾上海邮宁波泰恒宝庄实寄封。私企洋行制作仿大清官式邮简,封正面印红色花边,用点线分四格,上贴蟠龙红2分票1枚,销“江苏/上海/丙午十月十五日”双线小干戳。上印:“宁波/函烦邮局送至甬水境交泰恒宝庄内投陈有彩先生收启,自沪勤□手缄寄。”左侧盖“浙江/宁波/丙午十月十七”腰框式干支到达戳。封背印书红色大号字“光绪叁拾二年十月十五日”,以及广告语“东信纸、洋字薄、东信封、花卷纸,制造贩卖,上海法界郑家木桥菜市街顺德里振余洋行仿造”。下盖“上海二章五”红色信柜收件戳。陈有彩遗存的光绪丙午年类似的实寄封共有四件。(图25-1、25-2)
⊙图21-1(www.daowen.com)
⊙图21-2
⊙图22
⊙图23
⊙图24
⊙图25-1
⊙图25-2
第二十六件张见棠平湖邮宁波中式美术信笺。函书:“有彩姊丈大人阁下……前在梓里聚首同游,快甚。别后到平……内弟张见棠书……尊款即日汇奉。”(图26-1)另一件平湖邮汉口,内书“阁下泰巽分手后,今扈驾游如皋,进老德记洋行,知席面尚好……未卜兰生哥有否□见,以及我兄在汉情形,便希赐示一二,弟今春因血症累身,各处就医,迄未见功,目前在店静养,不作回家之计……内弟学瑾书。二月廿一日。”(图26-2)
第二十七件张志清长子张懿承从上海经甬申线信客周良翁邮宁波的信函。红条封上书“内要信烦周良翁袖递至车桥弄口资新钱庄内呈陈有彩先生升,寓申江张意诚托干。”(图27-1)背书“甲辰十壹月念叁日封”。(图27-2)附函书:“有采妹丈大人阁下雅照:昨日接得堂叔父递来尊书一封,内详一切……委写字画,王君前日赴轮驾至金陵,迄今未回,且看抵申,弟再去领取可也。……尊号英洋八十元,前日来示取过五元,又堂妹父支过拾元,尚有六十五元,务望阁下合数划与招商局周君良笙兄处为要,切勿悟(误)期……阁下来示寄申英二马路兴申南里内第一弄第299号门牌内养正书馆内弟收可也,余不多言,后信再详。太亲翁亦不另札,代为问候,近好。姻弟张懿承书。”(图27-3)
第二十八件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日式“第三五九七号书翰笺”(信笺),由平湖城守署武官张见棠邮寄到宁波,是我国最早使用的邮简。四折邮简正面印蓝色花边和曲线及“轻便书翰笺”五字,上下端各打两排齿孔,内侧细齿三十余孔,外侧粗齿十余孔。毛笔书“宁波泰恒钱庄陈有彩君开,平湖张□□”,左上角贴蟠龙红2分票一枚,销“浙江/平湖/丙午正月十四日”蓝黑色小型干支戳一枚,甚清晰。(图28-1)简背书“邮资粘讫,缄权所有,阴历一月十三发”,盖“江苏/上海/丙午正月十五日”中转戳、“浙江/宁波/丙午正月十六日”到达戳,三枚都是全汉文小型干支戳,直径23mm,唯上海为双线,送达时限三日。(图28-2)此件邮路与平湖全盛信局后期相同。全简展开后正面两页和后面四页印有蓝色直格,中上方框线之外印汉字“……特许第三五九七号”,十分清晰。简长310mm,高157mm。内书:“有彩姊丈大人阁下:前奉瑶章,蒙赐芳衔,并承吉语纷纷……敝友拟欲托阁下代讨月份牌一张,如尊府已无,可否转求令弟先生代为设法一张,由局寄下,倘得见赐,则盛情不浅。弟定于四月初返宁,届时可与知己畅叙……弟见棠书,一月十三。月份牌务乞竭力设法。”(图28-3)
⊙图26-1
⊙图26-2
⊙图27-1
⊙图27-2
⊙图27-3
“专卖特许第三五九七号”邮简使用时,我国大清邮简尚未发行,此件曾引起邮界多方关注与研究,有论文多篇,最后定论可见《中国邮史》2010年第二期,《邮政用品研究》2009年总第五期拙作《我国清代使用的轻便书翰笺源于日本》,但是仍存在一些疑问待考。
以上十余件陈有彩先生内弟的普通书信,虽甚枯燥,但多少也反映出清末下级军官和商界的一些思想活动和经济生活状况。特别是“百日维新”时期,张见棠的书信语句中显现出一些文明进步思想,实证了“百日维新”运动对民众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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