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薛鲁
范薛鲁
石安高速公路管理处元氏收费站职工
我也是有文字情结的。
与大多数文学青年一样,中学期间,每次作文本发下来,总有语文老师用红笔画了带圈圈的段落。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年少时也做过几天文学梦,工作之后,结婚生子,过起了俗常生活,这个梦便像天边的流云一样遥远了。
父亲是有文字情结的。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在部队做过通讯员,写过一些通讯、消息之类的文章,发表在部队自己办的报纸上。那个年代,文化人不多,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也是相当不简单的事。父亲当时一定是受到过赞扬并因此博得了尊敬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他一定也酝酿过一场声势浩大的文学梦,幻想着有一天,他的文字能够借助散发着墨香的报纸杂志,插上飞翔的翅膀,走进千家万户,在万千盏或明或暗的灯下获得永生。
父亲带着这样的梦复员了,刚回到家乡的那段时间,他还断断续续写些文字,相继发表在《邢台晚报》上。每当拿到印有他文章的报纸,父亲显得异常兴奋,他会不失时机地把报纸拿出来与身边的人分享。爷爷不识字,不知道报纸上写了什么,只是一脸懵懂地笑着。奶奶却把嘴一撇说:“登了报能咋?能当白面吃啊?还是能当糖水喝?”
父亲也不分辩,他低着头拿着奶奶那把王麻子剪刀,把仅属于自己的那一方豆腐块从硕大的报纸上剪下来,贴在一个黑色塑料皮笔记本上,贴得小心翼翼,那个本子上已经大大小小贴了许多张。后来父亲结婚了,再后来3个孩子相继出世,父亲一步比一步深地陷入了烟火人生。
生活重压下的父亲已经做不起他的文学梦了,也许奶奶说得对,那些文章当不了白面吃,他不得不把宝贵的时间分割开来,他成了一匹沉默的马,套进各种各样的车里,以负重的姿态承受命运的重负,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爬坡。一个偶然的机会,父亲去了内丘县公路站工作,他十分珍惜命运的垂怜,在工作中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任劳任怨成为他标志性的品格。后来单位委派他到河北农大土木工程系进修,最终他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工程师。再后来,父亲一直战斗在河北公路建设的第一线,一条路修完了,他又打起行囊进驻了新的工地,他的文学梦彻底束之高阁了。
我也是有文字情结的。
与大多数文学青年一样,中学期间,每次作文本发下来,总有语文老师用红笔画了带圈圈的段落。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朗读。年少时也做过几天文学梦,工作之后,结婚生子,过起了俗常生活,这个梦便像天边的流云一样遥远了。1999年我调入石安高速公路从事办公室工作,一篇小文刊登在当年的《石安通讯》上,从此我便又开始与文字结缘。那个时期,我的名字频繁出现在《石安通讯》以及当年的《国融通讯》上。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那时也没联想到什么梦想,小成绩带来的小惊喜足以使我在写作的路上扬鞭奋蹄。每次写完,我会习惯性地集中投一次稿,工作中必须要投的几个网站、《河北高速》杂志,然后是《河北交通》周刊。由于我所在的单位没有订阅《河北交通》周刊,所以,文章发表与否我根本无从知道。后来有一次回老家,通过母亲的叙述,我得知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情节。
一个下雨天,父亲去交通局办点事情,路过局长办公室时,老局长突然从窗户里看到了雨中匆匆行走的父亲。
“老范!来来来!”局长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
父亲走进了局长的办公室。
一屋子人,像是在谈事情。老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河北交通》周刊递到父亲的跟前,指着一篇题为《像树一样活着》的文章给他看。(www.daowen.com)
“老范,看看,这是不是你家闺女写的?”
父亲把胳膊伸得老远,从高举着的报纸上,他分明看清了我的名字,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豪的笑。
“是是是,是俺闺女的名。”
“可以啊老范!闺女写得不赖!《河北交通》周刊可是咱河北交通系统最高规格的报纸啊,能在这上面登文章,了不起呀!”
局长的几句话让父亲的脸上有了足够的面子,那张报纸也在老局长的一片赞叹声里争相传阅。后来,局长总把有我文章的报纸单独拿出来,给父亲攒着。
父亲那天很高兴,他没想到他断了的文学梦又有了后继之人,他让母亲炒了几个菜,他独斟独饮。他喝多了,喝得很伤感,他又拿出那个黑色塑料皮笔记本和一打发黄的旧报纸,他想起了去了天堂的表哥。
关于文字的事情,我与父亲很少交流,我没有告诉过他我在写文章,也没有把近年来我在文字上取得的小成绩向他汇报过。可是有些事情说来不及就来不及了。一向身体健康的父亲,退休后反聘到交通局,近年来仍然奋战在公路建设的一线工地。可是我们哪里知道,这只是个假象,其实那时的父亲已经走近生命的终点。有段日子他老觉得嗓子疼,到医院一检查,已是食管癌晚期。很快他便无法正常吞咽了,2015年我们带着许多愧疚和遗憾送走了父亲。在收拾他的遗物时,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白色塑料袋,打开来,里面是那个黑色塑料皮笔记本、一沓《邢台晚报》,还有一沓《河北交通》周刊,用一根黄色的皮筋绷着。我的眼泪掉了下来,要不是看到这些,我根本不了解父亲的精神世界,他如此看重着文字,却又有着无力飞翔的无奈。其实,他一直都希望着我能接替他的接力棒。
父亲的离去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我如此清晰地触摸到死亡的冰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脑子里总是想一些跟死亡相关的事情,好像马上我就会死掉一样,我无法摆脱心中的悲痛。我开始发出从未有过的生命诘问:人来一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假如有一天我见到了上帝,他问我:你一世为人几十年,做了哪些有意义的事情呢?
我怎么回答?
如果我说一件也没有,说不过去吧,别说回答上帝,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也无法交代。我们总得干点像样的事情吧,否则岂不是枉来一遭!
可是今天,我已到知天命的年龄,记忆力一天天衰退,身体也开始毛病不断,音乐、书画、摄影,爱则爱矣,却都得从零做起,我已经没有重起炉灶的勇气和精力了。想来想去,还是写作吧,好在我已在这条路上蹒跚了许多年,况且,做好这件事情关乎的不仅是我自己,是两代人的文学梦啊!
目标渐渐清晰了,余下的光阴,我得加倍珍惜,我要像一匹马一样套上文字的车,装上文字的芦苇,以负重的姿态肩负起梦想的重任,低头,用力拉车,默默前行,无论风霜雨雪。
非常感谢《河北交通》周刊给我提供这个写作平台,让我们两代人的文字情结在这里舒展。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弥漫着我的气息的文字,会借助散发着墨香的《河北交通》周刊插上飞翔的翅膀,走进千家万户,在千万盏或明或暗的灯下获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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