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恒道的发现者与守望者,他的管理学一贯重视小,弱,阴柔、俭朴的,反对奢侈、逞强、贪欲的。在老子看来,诸侯国王若能遵守道,天下万物都将自然繁衍化生。如谁企图妄为,就要用无名的小“朴”来阻止它。这才不会受到大自然的惩罚羞辱。保持祥和沉静,天地万物将回归正道而自然安定。⑰这就是老子清静管理学的真谛,体现了道与世界的深刻的本质联系,在人类管理哲学上第一次明确地提出,只有坚持“朴”即“道”的基本原则,人类才不会受到自然规律的羞辱和惩罚,天地才能在道法自然的过程中“自正”——使管理恢复到正确方向上来。这是多么深刻的见解!回想由工业化向信息化时代进军的人类,一方面对环境的污染越来越超出自然界自我恢复能力,致使城市在大量消耗自然资源的同时,排放出巨量惊人的垃圾;一方面以战争、恐怖活动与镇压的狂热举动,一次次地遭到大自然和社会的惩罚,被推进资源匮乏、经济危机、政治动乱、运动狂热、战争屠杀、人祸天灾的莫大羞辱之中,由此还看不到老子清静柔性管理的好处吗?
同时,老子还根据“朴”虽弱小,如能守住天下万物都将主动归附⑱的道理,提出了著名的“小邦寡民”的理政法,即“以道治国,简政减税,使人民不再贪欲,把几百人用的大型器物闲置不用,使人民看重生命而远离颠沛飘泊,即使有大车巨舟也无须乘坐,有盔甲兵器而不必陈列动用。人民仍然象从前一样结绳记事,甘甜地品尝粗食淡饭,以民族的朴素服装为美,以家乡淳朴的风俗为乐,安住在自觉舒适的居所里,邻国的村庄互相可以对望,鸡犬的叫声也能互相听见,居民们康乐长寿直到老死,也不必互相算计和往来。”⑲这里之所以将“小邦”解为以道治国,是因为“小”正是道的本质特征,其“小”法则需据不同领域具体分析。从邦道看,“小邦”指的是以小朴之道治国,此即老子说的“朴虽小,而天下弗敢臣。”从邦赋看,“小邦”指的显然是减少民众赋税,因为“人之饥也,以其取食税之多也,是以饥。”⑳从邦政看,“小邦”指缩小国家机构,即精兵简政、小政府。从邦法看,“小邦”有减少繁杂苛酷的国家法律之意,因为“法物兹章而盗贼多有。”㉑从邦域、邦邑、邦土看,“小邦”指的是缩小诸侯的邦域都邑,反对统治者贪欲无止的侵略扩张。从邦器看,“小邦”指缩小礼乐之器及宗庙祭器等大型邦器,符合“使十百人之器毋用”㉒之意。
至于民之所“寡”,一是指减少并控制人口数量,可谓世界上最早的计划生育国策。二是寡智,即减损心智;三是寡欲,减少刺激贪欲,即老子的“不见可欲,使民不乱。”㉓瑣只有为政者若清静无为,不狂热不躁动,不崇尚欺世盗名的“贤良”,使人民不争名夺利,不看重难得的货物,不去当强盗,不炫耀刺激物欲的东西,才能不贪婪动乱。所以圣人的天下治理法,是以谦虚阔容内心,以食粮充实肚腹,弱化人的贪狠之志,强健人的体魄筋骨。永久地使人民既不狡诈也不贪欲,知道不敢胡作非为,那天下也就不会治理不好了㉔。(www.daowen.com)
值得肯定的是,老子的这种“清静”心态主导下的无为实践,对汉唐盛世的繁荣确实产生过积极影响。西汉初多年的战乱造成了民生凋敝,为了恢复经济,采用了主张统治国家要简朴循道,减税寡欲,不应多生事端的老子学说作为治国方针,导致“文景之治”的繁荣。而开创“贞观盛世”直至“开元盛世”的大唐君臣,也无不推崇老子的清静柔性管理。唐太宗不仅虚心接纳了监察御史高季辅关于君主应“杜其利欲之心,载以清静之化。自然家肥国富,气和物阜”的建议(见《旧唐书·高季辅传》),而且颇有心得地总结了自己这样做所取得的政绩说:“夫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君能清静,百姓何得不安乐乎?”㉕而他的后任女皇帝武则天,也曾请王公百僚皆习《老子》,将其作为官员考选科目之一,她的孙子道士皇帝唐玄宗,还于天宝十三年(754年)将亲自注释并强调“太君以道德清静龙教”治理天下的《道德经》颁行天下,广为传播。
在国家外交关系上,老子的清静观也具有很强的现代意义。对这种大国以静制动的外交法,老子有个精辟的比喻道:“大的国家,是大河的下游,是天下最柔顺的母牛啊!天下万物的阴阳交合,从来都是柔静的雌性胜过刚强的雄性。这是因为它十分柔静良善,因而适宜居于下面。所以大国谦让小国,就可收取小国民心,小国主动谦让大国,就可从大国索取援助。所以或者谦下以收取,或者谦下而索取。因此强大的国家,只不过想兼收并畜多一些人民,而小的国家,只不过想归顺大国而服事他人。既然他们都能随心所欲了,那么大国更适宜保持谦下的态度。”㉖老子主张:在强弱众寡,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大国如果对小国友好示弱,提供援助,小国就不会有受压迫威胁的感觉,而愿意接受大国的引导和援助。反之,如果大国傲慢无理,恃强凛弱,那它们即使不公开拼命反抗,给大国造成惨重损失,也会离心离德,拉帮结派,另搞一套,破坏世界的宁静和谐局面。这对中国在南海问题上,正确处理好大小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也不无启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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