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杰^[9]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各位同学，下午好！我下面讲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当然跟前面各位同仁所讲的内容也是有联系的，我的题目是“中国关键核心技术创新突破的障碍与对策”。

当前，在中国整个经济产业转型过程中，关键核心技术创新面临的障碍非常凸显，为什么这样说呢？显然并不是空穴来风。这是我多年来去工厂中、到产业中长期实地调研观察所得出的。为什么习总书记讲“关键核心技术创新”，我个人对这一点非常赞同。什么叫关键核心技术创新？到底是什么？大家也许看过很多具体企业、产业以后发现关键核心技术五花八门、形式多样。怎样在中国当前背景下抓住共性问题，这对于我们解决问题是比较重要的。当前阶段关键核心技术创新，我归纳为两点：“纯烧钱”模式+“不可被轻易山寨”模式。在所有产业和企业中、产业体系中这些关键核心技术最根本特征就是这两点是合二为一的。什么叫“纯烧钱”模式？无论哪一个产业，如在战略性新兴产业、高端装备产业、关键核心零部件、传统产业里面，所谓的关键核心技术都是需要大量“烧”钱的。“烧”到什么程度？即使有钱让他们去把这个东西搞出来，那可能并不是两年、三年，而是十年或者二十年以上持续“烧”钱做创新，需要使用各种工艺技术以及多种功能去开发这个体系。即使有钱大部分也得研究十年以上。“烧”钱的行为可能从基础研究环节就出现了，或者从基础研究环节“烧”到应用开发环节、中间适应环节、工程化阶段、产业化阶段。这些都是不可被轻易山寨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很重要，现在所说的关键核心技术问题，是即使别人去模仿也模仿不了的。像高铁技术真的是一个意外之地，特殊的意外。举个例子，关于汽车变速箱，有一次我在南京调研时突然发现中国连高端汽车的无级变速箱都生产不了。这个产品不是高精尖产品，汽车搞了这么多年，但高端的无级变速箱，我们中国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够生产，所有这些东西都是不可缺的。这些关键核心技术问题非常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如电子芯片，这个产业从生产设备到光刻机都做不了，大规模的生产工艺也做不了——良品率必须在97%以上，不到97%就报废了。单产不超过5万个，良品率不到97%就是赔本的，就没有任何竞争力。这些高精尖的产业，还有高端生产设备、关键零部件和原材料等，以及很多传统制造业都面临诸多关键核心技术创新突破问题。我们到江浙一家企业去调研，就是生产不锈钢饭勺的企业，发现江苏所有产区里全部是从台湾地区购买的装备，大陆没有一家企业能够生产。我去四川宜宾参观了一个手机新产业终端产业园，有1000台晶片加工机床全部都是从台湾地区购买的。台湾地区的装备产品性能高，性价比高。上半年与科技部领导到浙江嘉兴调研，一家企业是做存储器的。当时去参观我国的高新技术企业很激动，但是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问题？这个生产的机器是旧的，是20世纪80年代日本生产的二手机器。日本的二手机器都比国产机器好，它的性能更加稳定。可以说，中国中高低产业都面临这个问题。(www.daowen.com)

我把这个问题归纳为四个改革困局。一是如何把握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我越来越发现，我们国家希望靠政府的扶持把这些问题解决掉，可能不可能？我们建立了很多高新技术企业中心等，到底能否解决这些问题？政府强力解决制度到底有没有普遍意义？这个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纯粹靠市场很难解决。不是说市场没有希望，肯定还是需要政府和市场的有机结合，这不是一句空话。二是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关系。国有企业比如说一汽是共和国的“长子”，可以尝试解决无级变速箱问题。我曾问过比利时一家企业的负责人，研究开发无级变速箱真的很难。如果我们想去研究无级变速箱，提供20年的资金去研发，全球不同的市场要成立不同的专业团队，每一个团队有几十个人，同时要养活20多个跨国团队去适应本地的市场需求，哪个民营企业敢做这件事？如果这件事情交给民营企业来做，面临这么大的市场不确定性，需要招聘这么多的人才，哪个企业敢说自己可以？所以，国有企业要用自己的资金和人才优势专攻关键核心技术，与民营企业形成一个产业体系，这才具有发展的可能性。三是如何把握对外开放和自主可控的内在关系。现在什么叫自主可控？关于对外开放，其实我认为，我们的对外开放与中国的多数制造业产业自主创新作用是相当有限的，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明确。这样的话，自主可控的问题就来了，如果中国把所有的产业创新全都做了，那么中国不是全球的问题吗？那会导致美国攻击我国，欧美国家和日本全部都会攻击我国。这是难以把握的两个问题，它的边界到底在哪里？不要以为这是很简单的问题，这些问题漏洞需要我们去探索和研究。四是金融体系。现在关键核心技术问题大多属于“纯烧钱”模式，问题是以银行为主的金融体系能与这种模式相匹配吗？完全不匹配。我曾在银行工作十几年，深切认同巴曙松老师的观点，金融体系不能解决这些问题，所以我们需要全新的金融体系和金融模式。日本和德国的金融体系是否真的适合我们？美国金融体系对中国到底合不合适？我们都想参照美国的金融体系，但是也许美国的金融体系并不完全适合我们，日本和德国的银行体系可能适合我们当前阶段。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