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论我国革命》一文中,列宁阐述了俄国十月革命的性质和意义。列宁引证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和1871年给库格曼的信中所谈到的革命灵活性,引证1856年马克思给恩格斯的信中所希望德国的农民运动能够和工人运动相结合的观点。通过这些引证,列宁试图要说明,在马克思那里不是必然主张俄国要重新走发展资本主义的道路。列宁批评苏汉诺夫等资产阶级民主派不懂得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的辩证法,批评他们崇尚西欧资本主义发展道路,批评他们跟在第二国际社会民主党的后面向资产阶级妥协。列宁批评小资产阶级民主派和第二国际全体英雄,根本不了解马克思主义的下述见解:“直到现在为止,他们只看到过西欧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民主发展的这条固定道路。因此,他们不能想象到,这条道路如果不做相应的改变……是不能当作模范的。”[47]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里列宁批评小资产阶级民主派和第二国际的英雄们不懂马克思主义,列宁所阐述的这些理论观点正是与马克思在《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批评俄国“马克思主义者”时所阐述的观点相一致的。马克思说“他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一切民族,不管他们所处的历史环境如何,都注定要走这条道路,——以便最后都达到在保证社会劳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同时又保证每个生产者个人最全面的发展的这样一种经济状态。但是我要请他原谅。(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48]列宁在马克思之后批评俄国的孟什维克和第二国际社会党人,把西欧资本主义起源和资本主义发展道路永恒化、教条化的。学术界有人说列宁直到逝世的时候也没有读到马克思1877年写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和1881年写给查苏里奇的复信。如果是这样,那么便可以说列宁在同孟什维克和第二国际社会党人的论战中独立阐述了和马克思关于东方社会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相一致的思想。当然,列宁对十月革命爆发原因的分析,对十月革命胜利条件的分析,的确是偏重于从武装斗争和政治上层建筑方面展开分析的。列宁用革命的辩证法,说明无产阶级进行十月革命不必拘泥于机械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标准。列宁并没有说明俄国社会生产力水平不高为什么不能从根本上制约十月革命胜利?这是列宁对十月革命及其胜利条件论证上的不足之处。如果列宁引证马克思《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的论述,那么,列宁对十月革命及其胜利的条件的论证就会更有说服力。可是,列宁并没有这样做,为什么呢?我猜想也许是因为列宁长期过着流亡生活,没有读到马克思《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和《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及其四个草稿。
现在再来看列宁是怎样论证十月革命的性质和它必然胜利的。列宁强调两点:第一,这是和第一次世界帝国主义大战相联系的革命;第二,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不仅丝毫不排斥个别发展阶段在发展形式或顺序上表现出来的特殊性,反而是以此为前提的[49]。分析列宁的这两方面观点,我们看到:第二点是一个结论性的命题,而前面一点才是基础。因为俄国十月革命和帝国主义世界大战相联系,所以,这种革命不是纯粹的意义上的民主革命。一定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是一切社会革命的最根本的决定力量。列宁并没有把俄国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于西欧国家,作为对俄国十月革命的社会主义性质的绝对的制约因素。马克思强调俄国公社是与西欧资本主义同时代的东西,正因为是同时代的东西,所以它就可以继承西欧资本主义所取得的一切时代成就。就是说,俄国虽然从自身局部来看,显性的、俄国局部的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于西欧国家,但是,为俄国十月革命奠定基础的社会生产力水平不仅限于从俄国一国的社会生产力的范围来看。因为当时俄国所暴露出来的社会问题和矛盾,不仅仅是俄国自己国内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的反映,而且同时也是当时欧美国家的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的体现。这就印证了马克思将落后国家的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生产方式,是与西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同时代的东西,它就可以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结论。明确十月革命的性质是社会主义革命的意义重大,进一步明确十月革命以及以后所建立的国家是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社会主义国家,意义更加重大。长期以来,有一种流行的做法,为了证明十月革命性质是社会主义革命,为了证明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人们就千方百计地去证明到十月革命时俄国的农村公社已经解体完毕,不仅如此,还要千方百计地去证明俄国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已经发展到了足以使资本主义灭亡的高度。实际上,这是自相矛盾的。第一,俄国的经济事实根本不是这样,俄国公社并没有完全解体。俄国的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水平也远没有发展到足以资本主义灭亡的高度。第二,英国老牌资本主义,美国后期的资本主义,从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来看,哪个国家不比俄国社会生产力水平高?为什么俄国革命胜利,俄国可以建设社会主义?为什么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做不到的事情,俄国却做到了呢?对于这些问题,还是要从分析俄国当时特殊的社会历史发展阶段及其所处的世界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关系才能得到正确答案。用一劳永逸的“一般历史哲学”是永远也得不到正确答案的。可见,把俄国十月革命前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人为地予以拔高,进而用庸俗的生产力决定论来说明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必然性,是犯了方法论上的错误的。其实,按照上述思路论证科学社会主义,还是犯了俄国“马克思主义者”的同样错误。这就是将《资本论》中的“原始积累”理论以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理论教条化为一种“一般历史哲学”。按照这种一般历史哲学的公式去写历史,主观臆断地去脑补历史事实和历史资料,这是根本世界观和根本方法论上的错误。
可见,列宁在对十月革命条件的政治经济学分析还是有某些不够完善地方的。为了反驳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是所谓“早产儿”之说,包括列宁在内的俄国理论家和史学家,便不惜一切代价试图证明十月革命爆发之时,俄国的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已经达到了足以解释俄国资本主义自行灭亡的程度。只有这样,才为俄国十月革命的社会主义性质提供了充分的理论论证。可是,这又和十月革命以后俄国布尔什维克党领导人民完成了民主革命任务的事实相矛盾。因此,我们认为,要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必须要承认十月革命以及由此建立的苏联社会主义是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社会主义。(www.daowen.com)
现在很多人仍然以十月革命发生时俄国的农村公社已经基本解体为由来否认十月革命是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社会主义革命。在这里,我们要问:究竟什么是马克思关于俄国公社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精神实质?我们认为,马克思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理论的精神实质在于,它回答一个国家或一个民族如果处在资本主义以前的原始发展阶段,还要不要亦步亦趋地爬行西欧资本主义的发生、发展和灭亡的全过程的问题。马克思经过对俄国特殊社会历史条件的分析得出结论:俄国农村公社完全可以不经过爬行英国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道路,可以不走欧美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径直走进欧美资本主义也必将要走入的共产主义社会。因此,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可能性,是马克思第一个给出科学的理论论证的。至于后来列宁又具体考察了俄国资本主义发展和俄国工人阶级状况以及革命力量的发展程度等,都是在马克思的这个大前提下继续进行具体工作的。俄国资本主义发展到什么程度,俄国资本主义走多远,中国资本主义萌芽到何种程度,中国资本主义走多远,所有这些都不是说这些国家的原始经济体走完了全部资本主义道路,进而才走向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所谓社会主义革命在帝国主义统治链条的薄弱环节一国取得胜利,强调的还是帝国主义统治链条的矛盾和斗争;强调落后经济体能够从资本主义世界学习到资本主义的时代成就。马克思特别强调俄国公社是和西欧资本主义是同时代的,就因为俄国公社是与西欧资本主义是同时代的,就可以得出俄国公社能够有新生的结论。这里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是不是能够坚持历史发展的辩证法,反对庸俗的局部的生产力决定论。
列宁作为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在领导俄国十月革命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革命取得了胜利证明列宁的理论是正确的。总的来说,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是沿着马克思的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道路前进并取得胜利的,是世界人类社会文明史上的辉煌的一页。列宁以帝国主义论和社会主义革命在帝国主义统治的薄弱环节的一国胜利的学说,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开辟了人类社会全新的社会历史形态建设的新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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