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饭碗”的瓦解,并不是从金融危机才开始的。毋宁说,金融危机是“铁饭碗”最终瓦解的临门一脚。“铁饭碗”体现的,是资本与劳工两个阶层的博弈。28美元的时薪、丰厚的加班费、良好的医疗保险、优渥的退休金,这些都是几十年来工会争取的结果,但这也注定了美国制造业在全球竞争的格局中没有太多竞争力。
经历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普惠发展,追求股东价值成为许多企业发展的唯一目标。在《短工:美国工作、美国商业和美国梦怎么都变成临时的?》(Temp :How American Work,American Business,and the American Dream Became Temporary)这本书里,历史学家路易斯·海曼(Louis Hyman)分析说,企业的逐利性开始不断瓦解工人(工会)的力量,天平日益从劳方向资方倾斜,从上到下颠覆了就业市场。在过去20年,外包工作逐渐取代了曾经办公室白领的职位,小时工则替代了更多加入工会的工人,结果是美国职场变得越来越灵活,而工作却变得越来越缺乏安全感。
曼哈顿研究所的奥伦·卡斯(Oren Cass)在《一度和未来的工人》(The Once and Future Worker)一书中着重分析了这种变化,强调逐利的资本主义丧失了对劳动者的关心。卡斯认为,美国的经济政策制定者已经放弃了对工人和劳动市场的健康的关注,取而代之的是专注于刺激经济的增长,鼓励消费拉动,寄希望于通过二次分配来给予穷人一点施舍。
这恰恰是资本的共谋,通用汽车这样的巨型企业一下子多了很多选择,让资方在与工会的谈判中不再有所顾忌。他们要么要求削减工人福利,要么以把工厂搬迁到国境之南的墨西哥作为要挟。
过去几十年中,工会的式微也令被工会代表的工人的比例下降到了可怜的八分之一。有没有工会保障决定了工人待遇的不同,劳工阶层中分出了三六九等,创造出了“同工不同酬”的不公平。在简斯维尔通用汽车工厂工作的工人其实很遭当地其他工厂工人的“眼红”,就是因为工会为他们争取的利益要大得多。(www.daowen.com)
传统意义上的美国梦,强调的是“任何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过上体面的生活”,而资本的逐利性刺破了这个“美国梦”,也刺破了在简斯维尔生活了几代人的梦。
梦醒时分,制造业的工人阶级不仅被打破了“铁饭碗”,甚至失去了前途,失去了保障,失去了安全感。金融危机结束10年后,美国的失业率是过去50年以来最低的3.6%。这是不是意味着简斯维尔的工人又重新找回了过上中产阶级生活的阶梯?
答案是否定的。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是更多打零工的机会,全是低收入的服务业工作。好的工作机会当然需要人才,但那至少需要大学学位,甚至更高的学历,只有高中学历的工人不再有机会找回稳定且收入丰厚的岗位。圈层化和阶层固化更体现在工作机会的差别,以及社会流动性的降低上。工人家庭的孩子,尤其是遭受了冲击之后的工人家庭的孩子,能上大学、能上得起大学的比例甚至更小;而他们中大多数没有上大学的人,需要跟失业的父辈争夺工作机会,简斯维尔成了当下美国社会撕裂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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