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积达1082亩的420厂的老厂区,是成都市当年的地王,420厂的搬迁和土地拍卖备受各界关注。华润置地志在必得,于2005年12月以人民币21.4亿元将地王竞拍到手。
接着,华润置地把即将建设的住宅组团取名为二十四城,把为二十四城配套的大规模都市综合体取名为华润万象城。420厂气派端庄的厂区大门上方,本来矗立着金色的金属大字“国营新都机械厂”,这时被拿掉换成了“二十四城”几个金字。华润置地对名称的解释很有文化含量:“二十四”是一个包罗万象、充满想象的数字,一年的二十四个节气,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蕴含着循循而生,生生不息之意。昔日的国防大厂420厂,今日的二十四城,饱含了华润对这一方土地文脉的尊重。
这时,有两句描写成都的古诗突然在媒体上走红:“二十四城芙蓉花,锦官自昔称繁华。”紧接着,华润置地请贾樟柯为二十四城拍摄的电影《二十四城记》问世,两句古诗的怀旧意境也正是贾樟柯为影片定下的基调。贾樟柯是中国当代著名的新锐导演,他采用纪录片+剧情片的方式,拍出了一部很另类的电影。这部电影的评价呈现两级分化的现象。但是贾樟柯的影响非比寻常,此片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提名。
420厂的老厂区虽然已经变成了名叫二十四城的住宅组团,但是420厂却从城市成功突围,迁到新都三河镇省级工业开发区,以老厂区的高地价换来了涅槃重生的机会,迁建使得企业实现脱胎换骨式的技术改造,迎来了第二次创业的辉煌,一举扭亏为盈,并且销售收入将以每年10亿元的增长速度上升。
现在,我们有必要来了解一下420厂了。
420厂(原国营新都机械厂,现称成都发动机集团有限公司)位于成都东郊水碾河、双桥子一带,是二机部第4局管辖的为歼击机生产发动机的专业厂。它是中央在川的特大型军工企业,在计划经济年代是所谓“正军级”的单位(东郊一般的大型军工企业都是正师级单位),有着1.3万职工和近20亿资产,光是厂区就有1275亩土地。420厂被老东郊戏称为“东霸天”。
420厂大门 成华区政协供图
420厂的建厂堪称一波三折。
过去,我国的航空工业比较薄弱。为了改变这一现状,我国政府于1955年11月就向苏联政府提出援建要求,并派代表赴莫斯科谈判,谈判协议于1956年4月7日由周恩来总理签字生效。苏联援建的这批项目共有14个,包括420厂和132厂(歼击机整机制造厂)。苏方提出,项目的初步设计和工艺部分由苏联在莫斯科完成后提交中国,其余的设计和图纸由中方承担。按照协议规定,420厂应于1956年上半年完成厂址的选定和勘察工作,所有项目于1959年年底或1960年内建成。
不料厂址的选择却颇费周折,从1955年8月开始,直至1956年5月,才最终敲定。大型国防工程要建在内地,以保证安全,这是国际形势的要求。于是,二机部第4局的选址小组来到四川省江油市,才得知此地早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特殊钢厂,若飞机厂、发动机厂再建在这儿,将来的食品供应将会成大问题。之后,选址小组选定了绵阳市,岂料在勘测中发现此地有两大弊病:一是易受洪涝,若要回避的话,只能向山沟呈线状分布厂房;二是离铁路线太近,不利于保密。于是只好转移到德阳南郊再勘测,已经确定了厂址,启用了印章。1957年2月,工厂的基建已进行了半年之久时,二机部第4局根据党的“八大”会议精神,却电告工厂,命令该厂缓建。工厂只得紧缩筹备机构以待命。
1957年7月,因国家建委认为在德阳南郊更适宜建设重型机械工业区,一机部第4局下文,将420厂迁到成都东郊424厂(第二汽车厂)厂址。新厂址位于成都老东门牛市口附近,距城约两公里。1957年11月,国家建委在复查了424厂的勘测资料后,批准了在成都东郊建设420厂的方案。1958年3月,420厂筹备组由德阳迁来成都东郊水碾河,并在新厂址上开始基建。
此时,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已经蓄势待发。1958年8月,一机部在部属企业领导会议上要求:航空工业“五年在生产上赶上英国,十年在技术上赶上英国”。一机部在当年9月的南昌会议上又发出通知:由沈阳111厂“成套支援”420厂。一俟会议结束,111厂党委书记崔光炜、厂长杨诚即绕道成都,到420厂筹备组了解情况。“成套支援”新厂迅即进入议事日程之中。紧接着,兴建420厂开工典礼大会召开,基本建设拉开序幕。
从1956年4月签订中苏协议,到1958年10月破土动工,420厂最终落地生根耗时两年零六个月。
沈阳111厂地处沈阳大东区三家子村,最初叫空军东北总厂第三厂,是1948年沈阳解放时我军接收的旧航空工厂,它的前身是北满飞机制造厂,它在解放前夕曾遭到严重破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毛泽东主席说,航空工厂建不起来,他睡不好觉。新中国迫切需要建立航空工业局,就在一机部(重型机械工业部)里增设了航空工业局,对外代号称第4局,并由该部部长何长工兼任局长,航空工业局开始在沈阳办公,后来才搬到北京。到了1962年,第4局才改称三机部。当年,中央先后从全国调来一些地厅级以上的领导干部(他们有的是省委书记、副省长,该厂的科长都是厅局长一级),并调来大批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要求这些人员在政治上十分可靠,同时还调来各种新式机床,使该厂迅速形成了修理喷气式发动机的能力。此前,朝鲜战场上被击伤的飞机只能送到苏联去修,111厂充实后,不仅满足了抗美援朝空军作战和训练的需要,而且自身也日益发展壮大。
111厂无形之中成了我国歼击机发动机工业的摇篮,1956年孕育了410厂,1958年又支援了531厂数百名工人,现在又承担了“成套支援”420厂建设的光荣任务。(www.daowen.com)
既保证420厂的加速建成,又保留111厂成为试制工厂的基础;既考虑到今后的发展,又保证1959年两厂既定任务的完成——这是一机部第4局确定的支援原则。整个转移工作根据这一“成套支援”的原则,立刻高速运转起来。一是建立了420厂的领导班子。报经沈阳市委同意,420厂领导由党委书记崔光炜、厂长杨诚、总工程师柳毅等7人组成。二是确定了转移人员和机构的原则:111厂现有厂部及科室领导骨干,按2︰1的比例(420厂占2)输送;生产任务转到420厂的所有车间全部转移;生产车间完成下年111厂的准备工作后,大部分转移;可以取得410厂协作的车间,大部分转移;其余如锻造铸造车间等转移50%。三是成立转移指挥部、联络站、接待站,制订转移计划;派出有关人员先赶到成都,做生产准备、筹备食堂、准备接待后续转移的大部队等工作。按要求,111厂须向420厂输送各类职工3841人,各种大中型设备400多台。按照本来的要求,应该从1959年元月开始,分三批,在三个月内完成转移到位,但因成都这边的基建拖了进度,实际转移完毕的时间是在1959年年底。
1958年12月3日,搬迁工作正式启动,111厂在这一天召开了全厂职工大会,动员和号召广大职工积极报名,支援内地建设,奔赴成都建立新厂。一石激起千重浪。故土难离啊!好多人在沈阳土生土长,有土地、有房子、有老人,哪怕是家里的坛坛罐罐都是有感情的。对于在“伪满洲国”时期工业就相对发达的沈阳而言,远在大西南腹地、有数千公里之遥的成都,意味着遥远、落后、陌生、偏僻。到成都去,就意味着背井离乡,意味着牺牲,意味着告别父老乡亲,告别习以为常的安乐窝。大会小会地反复动员,妻子动员丈夫,儿女动员父母。工人们表示,为了支援祖国的大西南,愿意牺牲个人的一切。思想动员工作渗透到工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家庭,做到了本人通、家庭通、亲友通。
此时的沈阳,早已是隆冬季节,天寒地冻,大雪漫天,但111厂却到处弥漫着热腾腾的景象。“到内地去!到大西南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党叫干啥就干啥,党的需要就是我的需要!”滚烫的豪言壮语似乎要融化冰雪,冲击着111厂每一颗敏感的心灵。很快,一张张申请报告雪片般地飞向了转移指挥部。
一马当先的木工车间先声夺人,响亮地提出口号——“迁厂人人总动员,一个不掉走在前,转移生产一齐上,建设新厂做贡献!”坚决要求先动员、先转移、先投产。在动员大转移的过程中,一个个先进典型犹如雨后春笋般地相继涌现。
有位女同志,是名党员,她报名要到成都,可她丈夫不愿意,她就提出离婚。后来在组织的干预下,她丈夫依从了她,夫妻双双一起到了新厂。
五十九岁的老工人李秀智,当时已接近退休的年龄,他家里不仅养了很多猪,而且他在花园街刚盖了两间新房子。他对组织的动员报以热烈的回应。他激动地说:“虽然快退休了,但是组织上既然看得起我,我就无条件服从,在有生之年为党为祖国多做贡献!”他很快处理了家产,坚决要求首批到达成都。其实,等他赶到成都时,他已年届六十,但他并不服老,也不退休,而是忘我地投入新厂的建厂劳动中,不分分内分外,不分昼夜,和年轻人一样干活。
木工李呈祥,面对即使儿子丢掉工作也死活不让走的父母,进行了动情晓理的说服工作,终于以柔克刚,按时离开了沈阳。
工人刘明亮,一见转移名单上有他的名字,不需别人开口,他第二天就把自己的住房处理了。他在将此事知会车间党支部时说:“我不怕成都热,再热也没有我的心热。”并表示他随时可以打起背包出发。
动员转移的过程是一个人的情感与觉悟表露和升华的过程。那些先进人物们,面对自己含辛茹苦积累的房屋、家具,还有自己饲养的鸡、鸭、鹅、猪等家禽家畜,或馈赠亲友,或忍痛贱卖,只为了心无旁骛地奔赴陌生的成都新厂。这样的人,一共有三十多名,他们是李秀智、李呈祥、刘明亮、佟富臣、陈国清……恕不一一枚举。他们的名字值得成都东郊的史册永远铭记。
特别令人慨叹的是,一些来自111厂的老沈阳,从此跟留在故乡的父母高堂天各一方,因为两地关山阻隔,万里迢迢,加上在420厂上班工作很忙,以及经济拮据,在此后的几十年间,两地的亲人只能有短暂地几次相聚,直至风烛残年的父母撒手西去,有的人竟然没有机会再踏上故乡的土地,去送别亲人。
当年,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设备,要安全地转移到数千公里以外的成都,任务确实非常艰巨。大队伍开拔的时间在即,却遇到宝成铁路大塌方,火车不通。时任搬迁总指挥部的总指挥李立德跑到北京,跟部里的人一起去找交通部。交通部的人说,我给你十条轮船,你们坐火车到大连,在大连上船,从海上走水路到上海;从上海再坐船,溯长江而上到重庆,之后再坐火车到成都。这条路线,光水路就有3500多公里,加上重庆到成都这一段路,总共将近4500公里。当时,总指挥部考虑得很周到,在大连、北京、上海、武汉、重庆都分别设立了转运站。当111厂转移的工人到达上海、武汉、重庆时,当地的党政干部都到码头上去迎接,让大家很受感动。当时,好些人没坐过船,更没见过海,轮船在海上遇到风浪,颠簸得很厉害,小孩大人都呕吐,吐得翻江倒海,好多人呕吐以后吃不下饭,一个个东倒西歪,无精打采。在沈阳坐镇指挥的李立德那天半夜接到电话,说船上乱套了,大家都不吃饭。他急了,下命令说,不管怎样都得吃饭,要保存体力,共产党员要带头吃饭。特别令人感动的是,有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在船上得了重感冒,发高烧,没有挽救过来,他是他父母生的头一个娃。他的父母很年轻,两人忍着悲痛,含着泪,把他悄悄扔进了大海,眼睁睁地望着他沉入海里。为了祖国的国防建设,工人们当年付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啊!他们在路上奔波了二十多天才到成都。
来到成都没房子住,只好将一家人拆散,男的住男职工单身楼,女的住女职工单身楼,夫妻分开住。当时大家还开玩笑说,这叫合并同类项。
除了乘船走的这1000多人,还有2000多人是坐的火车。当时宝成铁路时断时通。铁路局也很支持,搬迁总指挥部要专列,就给专列。从沈阳到成都,每天给两节客车车厢,李立德他们每天去沈阳火车站送转移的工人。
从东北沈阳到四川成都,横跨七个省市,陆路行程2889公里;水路航程3521.5公里,加上成渝段行程,共4422公里。祖国的建设者们披星戴月,从北国奔向西南,跨越大半国土,用一腔热血浇铸信仰,来到成都的东郊,从此为东郊工业的振兴奉献青春,奏出一首昂扬的壮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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