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目标的实现,归根结底取决于如何运用相应的关键能力或者资源。就此而言,在规范与实践两个层面,中国和联合国都拥有各自的优势资源。其中,联合国在规范层面的优势资源相对更加明显,中国在实践层面的优势资源更为突出。正是这种各有所长的能力结构,形成了强烈的互补效应,成为双方合作的另一坚实支柱。
第一,从规范层面来看,联合国的优势资源主要在于其作为思想库的地位,以及影响、塑造乃至设定相关规范或标准的能力。自创建以来,联合国一直是国际规范的重要来源地。与联合国有关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多达25位,这一数字超过了其他任何国际组织。[81]许多学者指出,诸如规范、标准、政策等方面的工作,是联合国最明显的比较优势和最出色的贡献所在。[82]具体到发展议题领域,联合国更是相关规范得以成型、标准得以制定的主要场所。[83]正由于此,联合国机构往往在自身业务范围内拥有其他国际组织难以比拟的道义权威、号召力,以及作为发展合作伙伴的合法性;[84]另外,联合国对特定议题领域基本规范予以正当化的职能,在当今国际发展格局深刻变迁的背景下,尤为显得意义重大。[85]
对于中国来说,联合国的上述优势资源至少可以在两方面发挥关键助益。其一,面对发达国家有意无意歪曲和“污名化”中国发展进程的现象,[86]联合国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正名”和“纠偏”之用。以近年来时有所闻的“中国粮食威胁论”为例,来自粮农组织、粮食署等联合国机构的回应,有力地澄清、驳斥了此类不实之词。[87]其二,面对发展中国家的顾虑或误解,联合国的参与和介入能够有效起到加强沟通、增信释疑的作用,从而促进中国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良性互动。迄今,中国对外援助仍以双边形式为主。这些努力给发展中国家带来的帮助无疑是巨大且卓有成效的;但类似信息不完全等因素,有时也会导致东道国合作伙伴的误解甚至猜疑。[88]例如,一些以基础设施工程形式出现的双边援助,就容易被误认为忽视当地民众的需求。[89]对此,联合国中立客观的地位,有助于淡化政治色彩,避免无谓争议,[90]让发展合作项目更好地发挥实效。与联合国这一多边机构、平台的合作,可成为化解此类问题的有效途径。
中国近年来软实力的逐渐提升,使其在受益于联合国资源的同时,也能够以颇具特色的方式对联合国做出贡献。在与发展相关的规范层面,中国提倡或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新型国际关系”等理念,正在成为联合国发展观的有力支持和重要补充。[91]中国等新兴大国对发展权的重视和强调,[92]也有助于联合国在2030年议程落实中,更加注重发展中国家的呼吁和诉求。(www.daowen.com)
第二,从实践层面来看,中国的优势资源体现在资金、技术、经验等多个方面,且这些优势随着中国整体实力的提升而愈发明显。中国已经是国际发展合作中相当重要的新兴捐助方:2010—2012年,中国向120 多个国家和区域组织提供了援助,对外援助金额达893.4亿元人民币。[93]2012年,中国在开发署所有捐款国中居第21位,已经超过了奥地利、意大利、葡萄牙等发达国家。[94]与此同时,中国对外援助资金的多边性质也在逐渐加强,近年来设立的中国—联合国和平与发展基金、南南合作援助基金等即属此列。[95]对于迫切需要扩大捐助方群体、解决供资结构失衡及“双边化”问题的联合国来说,[96]中国的支持无疑是及时而必要的。
除资金外,中国的技术、经验对联合国来说同样具有重要价值。以技术为例,中国不仅表现出支持的意愿,也拥有相对更为适用的技术资源。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一些技术在非洲等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更有市场,前景更为广阔。[97]中国落实2030年议程的《国别方案》明确指出:中国将加强与工发组织等联合国机构的合作,积极参与全球技术促进机制,在南南合作框架下向其他发展中国家转移先进技术;还将在中国研发技术的基础上,探讨建立技术银行,形成技术库,为发展中国家提供支持。[98]这与许多发达国家回避技术转移问题、轻视联合国发展机构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99]再以经验传授及培训为例,中国的许多成功经验和做法,正在成为国际发展领域的宝贵资源。工发组织总干事指出,像建设工业园区、经济特区,引进和利用外资以推动发展等“中国经验”,尤其值得欠发达国家借鉴。[100]中国还越来越多地与联合国机构合作,共同向发展中国家提供技能培训和经验分享,如商务部、南开大学与贸发会议合办的国际投资协定培训班,以及商务部与贸发会议共同主办的贸易能力建设研修班等。[101]
有别于中国在资金、技术、本土化经验等方面的资源优势,联合国的优势主要表现在相关机构的专业能力上。联合国发展系统被众多成员国视为机构能力建设的首选伙伴;其在卫生保健、环境资源、人道主义援助、农业发展、粮食安全、教育、减贫、减灾等专题领域的贡献常常受到各国高度评价。[102]这就意味着,中国与其他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开展合作时,如果能以联合国专门机构为平台或合作伙伴,切实汲取其意见和建议中的合理成分,那么援助资金的使用很可能会更加高效,相关方案的制定会更加顺利,项目的推进也更容易被当地政府和民众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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