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斯里兰卡汉班托塔港的投资建设分为汉班托塔港发展项目一期工程、汉班托塔港发展项目二期工程和汉班托塔港管理和运营项目三个阶段,本案例所提及的汉班托塔港的投资项目指的是第三阶段汉班托塔港管理和运营项目。

汉班托塔港位于斯里兰卡最南端的汉班托塔市,也是连接欧亚的海上主航道最南端的深水港口。斯里兰卡政府曾计划依靠汉班托塔港来带动汉班托塔地区的发展,从而将汉班托塔打造成国家工业基地和第二个经济中心。早在20世纪70年代,开发汉班托塔港的计划就列入了斯里兰卡的政府议程,但因为内战的爆发使这一计划流产。2004年,印度洋海啸对汉班托塔港造成了极大的破坏。2007年10月,中方与斯里兰卡政府签署协议,开始援建汉班托塔港及汉班托塔工业园。项目的一期和二期建设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融资,中国港湾工程有限公司负责承建。项目一期于2008年1月开工,2011年12月完工,2012年6月正式运转,工程合同总额为3.61亿美元,实际造价5.8亿美元,其中85%由中国政府所提供贷款支付,15%由斯里兰卡政府支付。该项目主要包括3个10万吨泊位的重力式码头、港口航道疏浚,以及2 078米护岸、1 265米防波堤和42万平方米堆场等。^[50]项目二期于2010年12月签署合作协议,2012年11月开工,2015年4月基本完工,合同金额总计8.1亿美元,所有建设资金均来自中国进出口银行贷款。项目施工结束后,斯里兰卡港务局开始对港口进行运营。

由于种种原因,自从2012年斯里兰卡港务局接管港口以来,至2016年汉班托塔港已亏损达3亿美元,与预期收益形成较大差额,导致其营收难以偿还中方债务。^[51]2016年4月,斯里兰卡时任总理维克勒拉马辛哈访华时主动提出希望通过“债转股”的形式,将拖欠中国的港口投资债务以汉班托塔港管理和运营权转租的形式移交中国。经过双方多轮磋商,2017年7月29日,斯里兰卡政府与中国招商局集团签署《汉班托塔港特许经营协议》,斯里兰卡政府正式向中国招商局集团移交汉班托塔港的管理权。协议规定,中斯双方将在当地成立两家合资公司,分别是汉班托塔国际港口集团有限公司和汉班托塔国际港口服务有限责任公司,具体负责港口管理和运营事务。在协议中,中国招商局管理集团以11.2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两家公司总计70%的股权,并租用港口周边约60平方公里的土地用以港口工业园的开发、运营和管理,租期为99年。10年后,中斯双方将逐步调整股权比例,最终调整为各占50%。^[52]

但是,自从2016年斯里兰卡提出“债转股”到最终斯里兰卡政府交付港口,斯里兰卡国内陆续出现了持续不断、规模不一的抗议活动,或是引起港口工人罢工,或是引入斯里兰卡司法机关介入,政府虽然采取了有力措施保护港口施工正常进行,但仍旧导致项目出现间歇性短期中止。(www.daowen.com)

就社会支持方面而言,斯里兰卡国内反对派政治势力、前总统家族成员、部分港口工人和部分民众混杂在一起反对斯里兰卡政府将汉班托塔港管理和运营权移交给中国。究其原因,在于中国企业投资很难使当地民众直接从中受益,只能部分解决就业等问题,民众心中存在被剥夺感、失去感,北部和东部泰米尔人、穆斯林群体更是感到不公平。此时,第三方势力抓住了民众的失落情绪积极挑唆,以此实现和扩大自身利益。比如,人民解放阵线(Janatha Vimukthi Peramuna,JVP)就是主要的反对势力。该党是斯里兰卡国内势力较大的反对派政党,认为政府移交港口管理和运营权和出租土地的行为是“出售”国有资产,威胁国家安全。因此,该党自2016年以来积极组织抗议。据斯里兰卡官方媒体《每日新闻》(Daily News)报道,2016年12月23日,该党组织民众在汉班托塔港综合办公大楼前举行抗议,抗议政府出租土地给中国公司^[53];2017年1月6日,该党发起了更大规模的抗议示威活动;^[54]2017年1月13日,反对党议员以“决策未遵循法定程序”向斯里兰卡最高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宣布在3月3日举行听证会之前,冻结汉班托塔港和工业园项目的投资建设。^[55]人民解放阵线党领导人更是表示,政府“出售”国有资产并不能根本性解决政府的经济困境,反而这大大损害了人民的利益。^[56]斯里兰卡前总统拉贾帕克萨在2015年大选失利后,成立了联合反对派政党。在此次港口管理权移交问题上,拉贾帕克萨积极组织抗议活动。2017年1月7日,在有斯里兰卡总理和中国驻斯里兰卡大使出席的汉班托塔港管理和运营权移交仪式上,大批民众在港口附近进行抗议并与警方爆发肢体冲突,造成20多人受伤。国务部长苏吉瓦·森纳辛哈在新闻发布会上直指拉贾帕克萨是抗议活动的幕后主谋。^[57]除此之外,身为立法委员的纳马尔·拉贾帕克萨和其他几名立法委员也曾组织工人发动针对中国开发汉班托塔港的抗议,最后他本人也因破坏公共财产和妨碍警察执行公务罪被拘捕;^[58]身为斯里兰卡前议长的查马尔·拉贾帕克萨也曾公开指责,现政府与中国在汉班托塔的合作使国家利益受损。^[59]部分港口工人因为对中斯合作协议的理解存在误差,继而担心失业问题,因此导致频繁发起罢工和抗议,直接影响了港口正常建设运转。2016年12月,在汉班托塔港工作的马甘普拉港口管理公司的员工发起罢工和抗议,员工扣押了日本川崎汽船公司的一艘货轮,扣押了保加利亚和菲律宾船员,在港口航道中设置障碍物阻碍船只进出港,并破坏了汉班托塔港口办公大楼。最终,斯里兰卡海军出动,解救了被困船只和船员,^[60]政府为此赔付了40万美元的船只滞留费^[61]。除此之外,2017年7月24日,锡兰港口联合工会和锡兰石油公司工会发起对汉班托塔港管理和运营权移交不满的抗议;^[62]2017年11月20日,港口工人的亲属在汉班托塔港口办公大楼前举行抗议,要求政府保障其家人工作的稳定;^[63]2017年11月30日,438名港口失业工人开始在港口周边举行持续抗议,并在2018年1月9日升级为绝食抗议,要求港口管理机构继续雇佣他们并追加补偿。在汉班托塔,当地民众往往以寺庙为组织核心,他们反对一切的外来投资,认为这将迫使他们失去土地,影响其生计。^[64]

就政府稳定性方面而言,以西里塞纳为总统的政府成立以来,国内政治总体稳定,政府积极支持汉班托塔港的投资建设。2016年以来,斯里兰卡国内经济发展不佳,政府面临债务危机。2016年4月,斯里兰卡总理访华期间与中方达成“债转股”的交易意向,这为斯里兰卡提供了接近20亿美元的投资支持,极大地缓解了其国内债务危机。^[65]针对国内围绕汉班托塔港而爆发的抗议示威,斯里兰卡政府予以反复持续的解释说明。针对斯里兰卡国内中国将派出100万中国工人前往斯里兰卡的谣言,斯里兰卡政府予以公开驳斥;^[66]针对不满工作条件和待遇的港口工人,政府将严格按照劳工法的标准予以处理,对工人的去留问题将参考工人6个月内的工作绩效予以评定;^[67]针对受到港口投资建设影响的民众,斯里兰卡总理表示项目占用的农民土地仅占整个项目5%,所有被征土地的农民都将获得政府补贴的新房和耕地。针对反对党所采取的抗议活动,政府对其在合法范围内的抗议表示理解,对于抗议中的违法和破坏行为,如前文所述,已采取相应的法律措施予以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