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驿是当今唯一集中了马帮运输、公路运输、铁路运输和航空运输等各个不同时代运输方式的地方^[15],被称为“人类交通发展史的活化石”。明清时期,云南驿是屯垦移民的主要地区;进入20世纪,它又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基地、驼峰航线的重要节点。在如此丰厚的历史积淀中,云南驿保留了大量的名胜古迹,小到家居摆件、古道碑刻,大到寺庙屋舍、马店商铺,甚至可以说整个村落就是一项物质及非物质文化遗产。

但是如今辉煌已逝,古村也受到较为严重的自然和人为破坏。为改善这种状况,祥云县成立了“云南驿古镇保护管理委员会”(简称古保委),专门负责云南驿古村的保护修缮工作。古保委属于政府机关单位,是代表官方进行古镇文化遗产保护的专门机构。2017年4月,古保委与祥云县人民政府一起出台了《祥云县云南驿古镇保护管理办法》,由县人民政府、镇人民政府安排专项资金对云南驿古村古建进行修缮,并于该年7月起开始实施。2018年1月,云南驿古建筑群修缮工程(一期)已经完成验收,项目主要内容是完成大马店(马帮文化博物馆)、郭家大院(二战中印缅战区交通史纪念馆)、钱氏宗祠、杨炳麟故居、关圣殿、古驿道等6项文物保护单位的修缮。该修复工程虽主要着眼于建筑本身,但实际修复和弘扬的是文化价值。

1.重修宗祠:祭祖、功勋与公共空间

云南驿有“李”“钱”两大姓氏,一世祖都是驻滇的汉族官员,一位是明朝寿官李武,另一位是清朝大员钱天孙。在古保委主持的古建筑群修缮一期工程里,钱氏宗祠位列其中。

钱氏宗祠位于云南驿村后凤山中麓,有新旧两所,旧宗祠建于1840年,为钱氏家族议事祭祖场所,历经一百多年香火不断。后于20世纪60年代被破坏,建筑倾圪、断壁残垣,唯独院中一棵几百年的老缅树(大青树)至今枝繁叶茂,当地人将其视作风水树。2010年2月26日,钱氏宗族在老缅树旁召开重建宗族会议,决定在旧宗祠正西面不足百米处建造新宗祠。新宗祠于两年后完工,宗祠大殿中陈列着云南驿钱氏先祖牌位,供族人开展祭祖活动,瞻仰缅怀。此次古保委对钱氏旧宗祠进行了修缮,这是一座由正殿、南北厢房、大门组成的土木结构院落,建筑面积约800平方米,修缮性质为落架大修和局部修复。

文化大革命时期,祥云和云龙两县的多处宗祠遭到破坏。许多宗祠至今没有得到恢复,云龙县诺邓村白族人的宗祠便无一恢复,黄姓祠堂现已由私人居住,杨姓的祠堂或种了苞谷或盖了私宅。而云南驿“钱”“李”两姓的宗祠都得到了修复,2010年李氏族人本着“修旧如旧”的原则,在原址修复了祠堂,为“三坊一照壁”的建筑格局。在云南驿,宗祠的作用除了祭祖和证明身份外,更重要的是展示功勋。新钱氏宗祠旁有一块《祖德流芳》碑,记录了钱氏先祖的汗马功劳及后世贡献。重修宗祠,对于古保委来说是修复遗产,但对于宗族来说则是重耀门楣。

除祭祖和展示功绩外,祠堂也是村民日常活动的公共空间。平日里村民们喜欢到钱氏宗祠下棋、聊天。李氏宗祠旁更挂有一块牌匾“云南驿社区老年娱乐场所”,供大家活动。其实,云南驿村也有专门的活动广场,但是数量少,位置偏高。当祠堂以公共空间的形式存在时,其神圣性已经减弱,变得更具有日常性。云南驿的白马寺也出现了这种情况,目前寺内并无僧侣等神职人员,却有村民下棋,也是将神圣空间日常化为公共空间。因此,对祠堂的修复,一方面是对古建遗产本身的保护,另一方面也是对两个文化空间的扩展。(www.daowen.com)

2.浸入式体验:马帮文化博物馆

目前,云南驿保存有完整的古驿站建筑群,包括驿站(岑公祠)、古驿道、大马店(马帮文化博物馆)、高级客栈、钱家大院、钱家二院、郭家大院、李家大院、商铺、关圣宫、白马寺等。重点修缮的马帮文化博物馆原为“大马店”,如前文所述,大马店是一进三院四天井式两层土木结构走马转角楼,衰落于民国。不同于一般现代化的博物馆,马帮文化博物馆本身就是一件文物,加上其内置较为完好地保留了原本风貌。博物馆内保存了马帮时期的账房、茶室、维修部、祭坛、器具、服饰、普洱茶等,并且各式展品都归于原位,如马院中的马厩、草料,客房中的睡柜等。相比于传统博物馆的文字和多媒体展示,实物开放展示可以使参观者近距离地感受马帮运输时代的生活方式(但不可接触、破坏),使得参观者有更多想象的空间。参观者走进博物馆,恍如进入另一个时空。这是只有古迹原址才能做到的,就如故宫博物院,人是置身文物之中,而不仅仅是一名旁观者。

这种以原址原物作为展示空间的方法,为游客营造了一种浸入式的体验。“浸入式”这个词较早为艺术家使用,参观者不再是“他者”,而是身处艺术作品当中,成为艺术的一部分。当今,浸入式的体验方式被各种场所使用,尤其是“浸入式戏剧”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对于云南驿来说,这种方式既保存了文化遗产,也激发了更多人去了解马帮文化、思考马帮历史的兴趣。

3.修缮屋舍:融入生活的文化遗产

云南驿营造的浸入式体验不只是马帮文化博物馆,还有其整个村落,云南驿村落十分古朴,少有商业开发的痕迹。茶马古道的引马石清晰可见,小道两旁的红灯笼、二层民宅都较为完好地展现了昔日的面貌。这正是云南驿人民政府和古保委希望实现的。《祥云县云南驿古镇保护管理办法》规定:“古镇核心保护区内单位、组织和个人进行建设活动,应当采用传统建筑材料和传统工艺,保持原有建筑布局、传统风格和历史风貌。建筑外立面不得大面积使用瓷砖、不锈钢、玻璃等现代建筑材料;建筑层数不超过2层,面宽不超过9米。”“未经批准,不得在古镇核心保护区内进行房屋修缮……不得对房屋主体结构、房屋外立面、店铺招牌、门面、屋外光色等进行装修装饰……不得设置临时经营摊点。”

专人专修、修旧如旧,再加上严格的管理,云南驿古镇以及相关文化遗产的保护都产生了比较好的效果,后期的修缮和保护工作仍在继续。